第十三回 第九次十字军东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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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的光辉永照之土,先知之地,教皇国梵蒂冈.
这片延续了九百年天主荣光的神圣之土,是迷途羔羊的地上天堂,它是无数辉煌的石柱和拱顶编织的史诗,是无数绚丽的雕塑和油彩涂抹的梦幻,庄严的赞美诗和圣歌是它昼夜不息的呼吸,它是维系着九重天和浩瀚大地的脐带,它光辉永在,甚至当帆船在地中海上航行时,桅顶上瞭望的水手,总能在夜晚望见那从无数金碧辉煌的穹顶上折射出的温暖圣光.
圣彼得大教堂,是传说中最贴近天堂的地方,教堂前正圆形的乌色大理石广场正中,矗立着一尊二百余英尺高的方尖巨碑,柔和灿烂的柔白色圣光在碑尖上酝酿,庄严盛大的气息一圈圈荡漾开来,笼罩了广场上高诵经义的白衣教士和数千伏地祈祷的虔诚教民.
就在圣彼得大教堂侧面的一间礼拜室,一扇毫不起眼的窗子被轻轻推开,一个看起来如同普通神父的中年人立在窗前,漠然望着方尖碑上摇曳的圣光团,伫立的身躯如同中古时代的大卫王石雕,他身穿亚麻布白长袍,戴着薄布缝成的紧贴头顶的半圆形白色小帽,全身唯一的装饰仅是佩在胸前的一支镀银小十字架,如此一身平平无奇的天主圣廷下级教士装束,却能身居圣彼得大教堂,这就颇令人玩味.
更耐人寻味的是,两个皆着鲜红长袍的枢机大主教正恭敬地立在他身后,微微低头,躬身而立.
只见这人缓缓转过身来,一时之间,整个礼拜室便为肃穆庄严所笼罩,这个中年神父并非高大,亦算不上英俊,但是在他面前,绝无一个人能质疑他不同寻常的威严,一切都源于神父的眼睛,那双浩瀚深邃,如同无边无际璀璨星海的蓝瞳,似乎一不小心望上一眼,便要迷失其中,那双深邃莫测却又澄澈无比的瞳孔,几乎包含了上帝脚下所有的智慧和庄严,而这种意味往往代表着超脱于这个世界的地位和荣耀,当然,还代表了力量.
那中年神父将手反背在身后,缓缓踱了几步,忽然肃然发问道:“约书亚,我想我需要星象台的一个解释,为什么在短短两个礼拜的时间里,会连续有三枚大小堪比巨人哥利亚的陨星落在欧罗巴洲,嗯?法奥里郡、莱茵郡、昆廷郡的那些上帝子民们迫切地想要知道真相.”
立在这中年神父对面的可怜红衣主教甚至不敢擦拭额上的冷汗,他颤声道:“这场毁掉了三个城镇的灾难...很遗憾,因为星象台的执事的确事先没有发出丝毫的预兆,我想...我想我们有理由相信,那些只会躲藏在黑暗里的怪物们,又开始不安分了.”
“你的意思是,苏格兰岛上的那些撒旦信徒,又获得了散布黑暗的新花样?”中年神父小心地捧起一本古旧的《路加福音》,翻开几页.
红衣主教神色大定,立即道:“是的,一定是他们,他们三个月前才一反常态地高调宣布,苏格兰的暗黑魔殿正式解散重组为新的‘黑暗议会’,嗯...一个奇怪的集权形式,据称血族十三氏族获得了最多的权力...或者叫‘席位’,总之,那些肮脏的食血者完全有可能为了巩固他们新得来的权柄,做出一些亵渎光明,以此服众的事情.”
“主说:‘凡食血的,必被剪除’,但是我相信,这些害怕阳光的异类还不可能掌握这种近乎神祇的力量,否则,那三颗可怕陨星落下的土地,恐怕将是十字架最密集的梵蒂冈城,而不是连稍大一点的教堂都没有的三个小镇.”中年神父似乎沉浸在书中,丝毫没有抬过头,“贾斯汀,我知道你见识过人,说说你的意见.”
“如您所愿.”回答的另一个红衣主教却是出奇地年轻,他继承了罗马贵族后裔天生的俊朗外表,看起来潇洒而不失强健,“这正是我上个礼拜从热那亚港连夜赶回梵蒂冈城的原因,环地中海的宗教所纷纷报告,他们...似乎发现了一些有趣的事.”英俊的红衣主教从怀中掏出一只小匣子,手指在锁上迅速划了个六芒星,光芒骤闪,银锁应声而开,里面只是几张薄薄的羊皮和莎纸草,他恭敬地讲那几张手写的信笺双手奉给刚抬起头的中年神父,丝毫不敢直视神父的眼睛.
“斯芬克斯巨像开始崩塌,尼罗河源头的湮没...帝王谷的不断合拢,的确有意思.”中年神父喃喃道.
年轻的红衣主教接道:“噢,是的,这是来自埃及开罗的马修神父的报告,信使告诉我,那头可怜的狮身人面像,它的胡子已经塌得精光,鼻子也摇摇欲坠,据说...厄,这只是猜测,而且今年撒哈拉大漠的风沙比以往猛烈的多,在这件事发生以后的一个礼拜,有商队目睹,数十道长达数里的黑色风暴从撒哈拉的最深处和尼罗河的源头突然出现,直直向遥远的东方刮去,却丝毫没有带起任何沙尘...这很诡异,热那亚裁判所经过三天的分析以后,作出的唯一解释,是传说中的法老护卫一族,千年来第一次跨出了他们守护了一百代人的土地.”

中年神父翻看着信件,默默无语,红衣主教贾斯汀又急切接道:“这只是其中一件事,如果您还记得那些被主放逐到地中海上的异教徒的话,那么,我之前以为他们一定是受到了主的惩罚,因为...困扰了我们伟大圣廷足足两千年之久的第三卫城,上周在地中海上消失了!”
“你最好确信你指的是那些宙斯教徒的‘雅典第三卫城’,沉没?这令我惊讶,贾斯汀.”中年神父终于悚然动容.
“更准确地说,连浮空的宙斯神庙也从我们的监视中消失了,远在土耳其的尼古拉斯神甫,是这座异教徒坚固据点的最后目击者.”贾斯汀补充道.
说完,英俊红衣主教的语调似乎也有些犹豫,但最终坚定道:“这正是我要说的,把这些事情贯串起来之后,热那亚的裁判员们发现一个惊人的事实,那就是昔日蓬勃不息的元素潮汐正在自东向西一路减退!先是开罗,这片法老的国土已经不再受大地之母盖亚的眷顾,显然狮身人面像下的魔法阵已经失去了动力,然后是地中海,那些伪神的后裔已经不能再维持雅典第三卫城的海上漂浮!最可怕的是...这也正是我急忙赶来的原因,连热那亚最虔诚的教士,都感觉到主的圣光正在一点点地消散!在加上最近的陨星,噢,是的,这些元素潮汐最旺盛的地方,正在一点点失去生机,也许,下一个就是上帝之城梵蒂冈!”
中年神父把书轻轻合上,眉头一点点缩起,道:“继续说,贾斯汀.”
贾斯汀眼神中忽然出现一种古怪的神色,道:“根据最近发生的事实,我们推导出了一个近乎不可能的结论.”他继续道:“首先,嗯...万能的主,恕我不敬,如果这是神的惩罚,那么不管是埃及冥神阿努比斯、众神之王宙斯这些...伪神,还是万能的主,如果他们降下神怒,那所有信徒都只能跪在神庙里,接受神的最终裁决,而不是像埃及人和希腊人那样,出于同样的巧合,抛下他们千百年来坚守的圣地,率众远走东方.”他深深吸了一口气,道:“所以,唯一能讲得通的结论就是:我们可爱的元素潮汐,被遥远东方的一些敢于挑战主之威严的人,截断了!”
中年神父思索一阵,道:“这从元素潮汐研究中‘宇宙一体’的概念上,勉强讲得通,但是我想知道,东方人中的具大能者为什么要这样做,因为这种蓄意挑起战争的方式,似乎并不是那些岁数长达数百年的九州修真者喜欢做的消遣.”
一直沉默的红衣主教约书亚突然道:“恕我多言,主的荣光从来没有照耀过那片叫做‘九州’的神奇土地,那里发生的事情不得而知,但是...我想起来了...那个大名鼎鼎的宗教裁判所囚徒,这些日子一直在叫嚣他的星空研究成果,为了推翻他可笑的结论,上周裁判所的执事秘密研究了他的星空望远镜,最后却得出了一个奇怪的结果:大熊星座崩溃了一半,有四颗大星离开了它们的家,其它四十多个星座也已经参差不齐...嗯...有些星的光芒十分暗淡,或许是变小了?”
中年神父嘴角微微露出一次轻蔑:“你是说伽利略,那个到处宣扬人的技术将取代主的意志的异端?变小的星星和东方似乎没有关系.”
“恐怕不是,大熊星座在东方被称为‘北斗七星’,和元素潮汐息息相关,我们有理由相信,东方的修行者为了他们的未来,的确有可能截断我们的元素潮汐.”约书亚定了定神,谨慎地望了望看似面无表情的中年神父,这才低声道:“如果再不阻止那些东方异教徒的暴行,我们伟大的圣廷会一天天失去力量...失去让凡人顶礼膜拜的力量,人的技术...恐怕真的会有挑战上帝的那一天,或许,哪怕杀戮和征伐是原罪,现在也已经是再组织一次十字军东征、把神的荣光照遍全世界的时候了.”
中年神父默立良久,才叹道:“我们都如羊走迷,各人偏行己路,耶和华使我们众人的罪孽都归在他身上。世人都犯了罪,亏缺了神的荣耀.”
贾斯汀顿时心领神会,低下头肃穆道:“我们若认自己的罪,神是信实的,是公义的,必要赦免我们的罪,洗净我们一切的不义.”
约书亚也立时微笑附和:“罪不是由人来判断,乃是由神来判断.”
闻及两人所言。中年神父陡然之间如同换了一个人似的,一种圣洁到了极致的威严气势从他身上突然迸发,如山如海而来,让人根本不敢直视,两个枢机主教只听得他沉声道:“黄昏之前,我要在教皇厅见到十二枢机主教,所有红衣主教,德罗郡以南的宗教裁判所长老,以及神圣骑士团等级在‘权天使’以上的圣殿骑士,我们要商量如何在大西洋外播撒主的荣光.”
两人深施一礼,高声道:“如您所愿,忠诚即吾之荣誉,陛下.”
这中年神父,赫然竟是当代教皇,乌尔班八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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