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回 关宁铁骑,匹夫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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飓浪翻腾,水汽冲霄,十艘沉默的巨舰一路驶来,撞碎无数如同叠翠的浪涛,午后的艳阳耀射在数以千百计的风帆上,折射出皓光万丈,华光璀璨,道不出的庄严神圣,足足数十丈长的乌黑船身没有丝毫肃杀之气,反给人以雍容浩大之意,十艘巨舰上皆是楼殿俨然,旌旗猎猎飘飞,然而,此时宽阔无边的甲板上却看不见一个人影。
不过盏茶时间,巨舰已然驶到离岸数里之处,镇龙台上的炼气士已经能够将那十艘宝船看得清清楚楚,只见那十艘齐头并进的苍龙绝洋宝船居然在同一时刻猛然向左舵一旋,巨大的船头一转,登时激起无数巨浪,转瞬之间十艘巨舰已排成如同首尾相连的一字船阵!
数息之后,水面之上木石铿锵之声连成一片,遥遥传来,但见那足足有数里长的宝船队伍首尾相衔,城楼高耸,帆樯如崖,竟如同一座巍峨雄壮的海上长城一般!方才的铿锵之声,正是这海上长城的城墙上那排成数行的上千道铁闸同时张开,只见铁闸一除,宽阔的船舷上顿时露出数以千计的幽黑洞口!
远远望去,耀眼的阳光下,那数以千计的幽黑洞口正此起彼伏地闪耀着骇人的金属光泽,每一道光都透着浓浓的肃杀之意,只见那如同弧形的海上长城,围绕的中心赫然正是其中一座天方洲的金字巨塔!
令人窒息的死寂持续了整整十息时间,随后,无名岛上的所有人,甚至那些军容肃整的阿努比斯之子也不由回望身后,因为此时,整个云梦泽已是仿佛贴在火炉旁一般,无处不在的水汽开始变得炎热起来,而每艘宝船船舷上的上百道铁闸四周,沸腾的水汽开始氤氲升腾,远远望去,整座宝船形成的海上长城如同被诡异地扭曲了一般。
空气中弥漫的炽热之意已经远远超过了大漠中的狂沙热浪,天方洲的修士似乎已然察觉到不妙,于是,周遭的天地灵气开始向空中的金字巨塔不断汇集,无数玄奥的象形符文在巨塔顶端欢快地闪耀,欢腾如沸地凝成如同液体的黄光,随即那层一看就知道必定坚如金石的黄光一点一点向巨塔下方流去,想来若巨塔被那黄光覆盖之后,必定坚不可摧。
那一刻,也就在那层黄光刚刚开始流动的那一刻,数里外的水面上,扭曲的空气如涟漪荡漾,十艘宝船船舷上数千个幽黑的洞孔中渐次耀闪过赤红如血的凌厉光芒,那光芒数息之内连成一线,万丈强光窒人欲盲!随即,只听得震耳欲聋,轰鸣如雷的鸣爆巨响在几近沸腾的水面上连成了一片!
这一刻,沉寂的海上长城愤怒地喷出了数千道能焚尽世间一切的火浪!只见空中数以千计的火球纵横飞舞,一排一排燃烧着的巨硕炎焰烧出一道道血红的火虹,在云梦泽的天空中划过数千道密集的弧线,对着那防御尚未完备的金字巨塔重重地怒撞而下!
就在眨眼之间,无名岛上已是火雨纷飞,光焰乱吐,一时地动山摇,烟尘滚滚!
正对十艘宝船的那一座金字巨塔已然陷入了滚滚黑烟中,当数团光焰狠狠砸在顺势而下的黄光上时,轰鸣如雷,火光怒舞,顿时在坚韧的黄光上炸开一连串荡漾开来的光雨涟漪,那层黄光被数十团光焰一滞,更多的炎焰便怒撞在没有黄光防护的巨塔壁上,一时只见得巨塔壁上炫爆连绵,石屑乱舞,一时竟有数百个或赤红,或淡紫的绚烂火团在巨塔面朝大泽的两面石壁上猛然炸散,如火如荼,远远望去,一时竟如同成千上百朵洛阳紫红玲牡丹在次第竞相怒放一般!

炮火崩爆,火浪升腾,一圈圈震荡的汹汹气浪席卷石壁,那些玄奥莫测,侥幸未被炎焰当场炸碎的象形符文,几乎又全部在极度高温的热浪中变得越来越黯淡,最终消融无形。
数百块大如磨盘的磐石在轰鸣声中被炸得飞离金字巨塔,大部分脱落的砖石竟被炸到一里多高的碧空中,又冒着浓浓黑烟一头栽进云梦泽里,一时岸边的水面上浪涌波翻,水柱升腾不休,此起彼伏。更有那最为巨大的条石方砖,从那巨塔上脱落下来,一路摇滚翻腾,撞下无数摇摇欲坠的砖石沙砾,直直坠下巨塔,坠落在巨塔之下的黑色妖兽军阵中,几个妖兽高擎战斧意图阻挡,反而都被那巨硕无伦的大石重重地夯进土里,生死不知。
说来话长,其实炮火轰鸣不过数息时间,狂风怒卷,炽热的尘烬劫灰随之直上九宸,四野的一切又重新清晰呈现。
那一座高耸入云的金字巨塔赫然竟在这一次炮击中被削去了三成!数不尽的砖石在高温下凝成了剔透的结晶,犬牙差互,在阳光下熠熠生光,透着说不出的残酷之意。
虽然镇龙台上的炼气士迫于视角,并不能真正望见金字巨塔被轰击的惨状,然而空气中弥漫的炽热之意,随风飘来的浓重焦糊气息,纷飞的石雨,摇摇欲坠的金字巨塔,已然将九州凡人的气魄表露得足够充分。
冉闵双眉紧蹙,道:“甚么兵家利器...能有如此神威?我看北邙山霹雳军一次齐射也不过如此,凡人居然能依仗利器,堂堂正正和修士抗衡,实在令人惊愕莫名。”
“那是火纹钢铸的红衣大炮,加之以灌注了银耀浆的开花弹。”姬琅微笑道:“空气中还有西北火焰山中地心毒焰的味道,想来宝船的这次齐射耗光了明廷百余年的灵物积蓄,只是可惜了这些驰骋汪洋的宝船,今日恐怕要全数折在此地。”
远处的海上长城,在炮击过后,已经被浓厚的滔天白烟所覆盖,只露出高耸的船桅和招展的龙旗,重新又陷入到了死寂之中。
似乎所有一切都变得死寂停滞,唯有还在熊熊燃烧,摇摇欲坠的金字巨塔还在冒出浓重的黑烟,另一座完好的金字巨塔打破了沉寂,缓缓旋转,挟着报复之意,向巍峨的海上长城渐渐飞来。
也就在这个时候,一声巨大的号炮声从宝船最高的望楼上轰然炸响,那一刻,长达数里的浓厚的硝烟白雾中突然冲出了数以千计的骑兵!
难以用言语形容这一奇异壮观的场面,褐光弥漫,三里长的波涛汹涌的水面居然尘土飞扬起来,转瞬之间由宝船到岛岸的数里水面竟然已经变成土石遍地的荒原!一队黑衣棕袍的剽悍重骑在这凭空生成的荒原上一路踏起无数尘土,向着无名岛上腾越狂奔而来,更诡奇的是,荒原两侧冲刷着土石的浪花陡然之间缓慢停止下来,四溅的水花逐渐凝固,变得晶莹剔透,居然已经结成了坚冰!数里长的水面数十丈数十丈地平静下来,荒原两侧的数里宽阔的水面,最终竟全部凝成平滑如镜的冰面!两队蓝袍青甲的精锐轻骑纷纷涌出摇摆不定的宝船,在这冰面上疾奔起来,马蹄到处,冰渣四处飞扬,雪雾漫涌,让这一队骑士如同北国风雪里穿梭捕猎的苍狼群!
苍凉的号角昂然吹响,仅仅数千的战骑结成无坚不摧的锋矢战阵,裹挟着肃杀汹涌的气概,奔涌而来!
金瓯有事,守土有责,来者便是汉家关宁军,榆关山海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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