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人才大市场投档出来，四州网络打来电话，通知陈谛面试通过，明天上午九点到公司报到。
陈谛马上打电话给路天，问他有没有收到招聘单位的通知，路天根本没把这当一回事，约陈谛中午在书城老树茶餐厅见面再谈。
陈谛找到一家中国银行，开了个账户，将五千六百美元全数存入。出来赶到茶餐厅时有点晚，望见路天已然在茶餐厅风景最佳的靠窗位置悠然喝茶。
陈谛问他有没有收到四州公司的通知，路天说好象上午收到个电话，让他最晚中午过去面试。
“那你还不赶紧去。”陈谛看一下表，正好十二点。
“不去。不就一个小小策划么，我还真看不上。你喜欢你自己去得了。——喏，这是给你的。”路天抛过来一个包装精致的硬纸盒，“老人头的，你腰里那条皮带丢了吧。太土！晚上我带你去专卖店，把你全身上下都换了。”
陈谛这才注意到，路天全身上下已焕然一新，皮尔卡丹西服，佐丹努领带，翘着二郎腿的脚上蹬着一双“老人头”新款皮鞋，桌角还摆了一只鳄鱼牌新皮包。
“路天，没钱时我不说你，现在有钱了不要乱花，何况钱还……”
“钱最本质的特征是什么？——流通！它在谁手里就是谁的。”路天打断陈谛的话，“什么叫乱花？我乱花了么，人靠衣服马鞍，现在是注重包装的时代，你再有内涵怎么着，不穿西服扎领带对面酒店门都不让你进！你知道我上午干么了？干的都是正事。”说着路天往桌上丢了几张卡，“深钏证券刚开户的，我买一万块A股。友情提醒一句，现在A股市场正在疯长，建议你也买进两万，个股我帮你选，两个月后我还你五万！”
读书时路天就时不时嚷嚷要炒股，说是发财致富的捷径，可惜一直囊中紧涩，稍有一点钱也大多拿换了酒喝，今天总算如愿以偿了。
“你哪来的证件，开户要身份证的。”
“切~”路天撇了撇嘴，“真是书读多了脑子就不灵光了，身份证难道只有公安局发？”
陈谛一下还真没反应过来：“本来就只有公安局发。”
路天笑着摆头：“NO，NO，NO，我告诉你，在科技大厦天桥上随便找个东南亚证件公司，全套都会给你做好，高效，快速，不用等，价钱还不高。——你看什么看，和真的一样，我的身份证号和毕业证号都是真的，上网查也是真的！”
陈谛不知该说什么了，猛然发现路天的气质和这个城市挺契合的，都是不管猫是什么颜色，抓到老鼠就行；不管正路子野路子，能走过去就好。
“但是还是应该找个工作，然后慢慢图发展。”陈谛继续规劝。
“你不是找到了吗？那我还怕什么。——陈谛我问你，你上了班能拿多少？每月五千？八千？”
陈谛摇摇头，“开始肯定没有那么多，何况还有试用期。”
“哦，试用期，对，先实习策划，然后策划、小组负责人、部门经理，三年五年之后或许能爬到总监位置，就算做了总监，还是一个打工的。你的发展道路早就被人设计好了，你再蹦也蹦不出资本家的手掌心。——我路天不会走这条路的。”
“炒股就没有风险吗？一个熊市就可能让你本金消失一半。创业自己当老板，几万块钱够么，有可操作的计划项目吗？你即便不想一辈子打工，必要的打工经历也绝不是罪过。”
“不是罪过？嘿嘿，陈谛，最近我们俩怎么就不能心有灵犀了呢？打工对别人不是罪过，但对我们这样的人来说，打工就是对自己犯罪。——我们和他们不一样。”路天用手指一下窗外楼下涌动的人流，一幅指点芸芸众生的架式。
太狂了！陈谛想，捡到钱包真的未必是一件好事。
“好了，别生气。——其实我也在找工，只不过不会象你那样傻找，我要找就找最高级的，起点一定要高，明白？”路天说着再从包里摸出一张纸推到陈谛面前。
陈谛拿起来，一份特区报广告合同。
“本人的毛遂自荐，少壮派管理专家，公关英语电脑驾驶全无问题，有着丰厚的社会阅历和卓越的工作实绩，寻谋创业合作或副总经理以上职置。”路天在一边侃侃旁白。
“这个简介写的是路天么，微软经理人唐骏吧？你哪来那么多的管理经验。”
“你没看我把毕业证上时间提前了三年么，天才，这就是天才！这个地方有钱人很多，多得比我们楼里的蚁子还多；他们的钱也很多，比海滩上的贝壳还要多。但是呢，别看他们衣着光鲜一身名牌人五人六，其实很多人就是一脑子浆糊，只不过走了点运，本质就是渔民暴发户而已。现在呢，我们就帮他们一把，把他们根本不知道怎么花的钱拿出来做点正事，他们有钱，我们有脑子，那什么人才雇不到，什么事情做不成。许多东西，表面上是可怕的老虎，实际是画在窗户纸上的，就看你有没有胆骑上去。其实位置越高反而越好坐，你要是做到市长位置，一切都有秘书和智囊给你打点了，你只需签字就OK，难就难在迈进门槛的第一步！这就要够胆，还要动脑子。”路天指指自己的脑袋，晃晃手里的合同，“这是一块超级敲门砖，明天早上等着看报吧，有钱人排着队找我的。成了，我聘你做总监，超优待遇，还没有试用期；不成，不过几百块广告费，但我对所谓有钱人会有更深更感性的认识，我会有下一步更毒招数去对付他们。”
陈谛被路天的疯狂想法震住了，正在推敲其中的矛盾与漏洞，路天已经站起身，“我吃过了，约了人先行一步。你慢慢用，别忘了替我付帐。”
然后，在优雅的克莱德曼钢琴曲伴奏中，路天点头，微笑，风度翩翩地离走。
有太多事情在今天紧集地发生。
仅在下午，陈谛就接了五个要求面试的电话。他推掉了其它，只选择了一家文化公司过去看了看，面试的老板对陈谛很欣赏，希望他能留下来从编辑做起。陈谛思考了片刻，还是谢绝。
四州网络，对他更具更大的共震和诱惑力。
回到冈夏暮色已重，路天没有回来，陈谛关上门先冲凉。
唱着歌**裸从水房出来，赫然发现屋内窗边站了一个人！惊得陈谛马上缩了回去。
一点声音都没有听到，门关得好好的，他是什么时候又是怎么进来的呢？一晃之见，好象是个老头——土地神孙可君？
“孙爷，是您吗？”陈谛在水房里大声问。
“正是老夫。”孙可君语气沉着，似乎窗外风景无限。
“天没黑您也敢出来？”
“我是神又不是鬼，为什么要怕害怕白天，我喜欢太阳。”
“您是不怕，差点没把我吓死。”
“没做亏心事，何惧鬼敲门。你是正人君子，又能守口如瓶，梦里见面实在太麻烦，不如直来直去，我们坦诚相见。”
“孙爷，我还光着呢，不能太坦诚了。麻烦丢件衣服进来。”
一条大短裤丢了进来。孙可君在外面呵呵地笑：“小子，害羞啊，我最小的重孙子都比你大呢。赶快出来，老夫给你谋了份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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