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6 夺珠:论联湖神(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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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侯带着陈谛来到大樟树前,伸手握住树上两米高处一个树瘤,口唇微动默念咒语,同时手把树瘤象转动一个小轮盘一样向顺时针方向转动。
陈谛惊奇地看到三人合抱不拢的大樟树身上,伴随着彭侯的咒语与动作,象强光照到薄冰迅速融化一样,青赫色的树干正中出现了一个两米高一米宽的门洞。
彭侯放下手率步跨进树中门洞,陈谛紧随其后跟了进去。
树门在身后悄然关闭,重新变成了别无二样老树皮。树洞之内不显黑暗,阳光似能透过上面的树干直接透照进来,光线明亮而不刺眼,而且树内空间远比在外面观想的要大,大致相当一个二三十平米的公寓,这便是树精彭侯数百年的老家了。
陈谛注意到屋内摆设简单朴素,只有正面墙壁上悬着一幅与四周风格不甚相称的隶书对联:
洞府无穷岁月
壶天别有乾坤
“那是湖神搞的怪,它就爱瞎整这个,也不管别人喜不喜欢。要不是看在多年邻居和偶尔借路的份上,才不会让它污了我的墙壁。”看陈谛注意对联,树精彭侯淡淡地解释。
“湖神住在哪里呢?去看汩珠一定要经过它吗?”陈谛紧接着问,时间已过去了半个多小时,他没有闲情更多欣赏彭侯的洞府。
“喏,从这里进去。它就象路上一块讨厌的石头,你绕不开它的。”彭侯走到左边墙壁,墙壁上画着三道长短不一的横线,彭侯抓住中间那道粗线向下一拉,和方才一样,乌青的墙壁上无声又开了一个门洞。
“进去吧。回来时拉墙那面最上面的细线。要出树洞向右转一圈那个就行,出洞不需要咒语。”彭侯再指一下进来门壁上的一个圆环,简洁地向陈谛交代。
陈谛谢过,直步进入墙上洞道,回首再对彭侯道:“樟树精油我或许使用,用过便会还你。今后如有须常人帮做之事,尽管通知陈某便是。”
彭侯没有作声,手握腰间葫芦看着陈谛,青脸上依旧毫无任何表情,却掩不住双目中透出的一分难得柔和与亲切。他冲陈谛挥一下手,默默转身背坐在木墩上。
墙上门洞缓缓关上,陈谛转身前行。洞道有一人多高,两人并宽,越往前走,光线越渐渐幽深玄暗,地势也是越来越低。前行了两三百步,陈谛估计已经下到了湖下四五米处,这时前方又渐渐明亮起来,一扇玉石圆门出显在眼前。
相对彭侯大门原始自然无雕饰,湖神的门面可谓炫丽文雅多华彩,玉石圆门如满月,两行行书分左右,联上书写:
以三千岁为春
之六万里而南
口气之大,胸襟之阔,陈谛不由想像出一个比孙可君、苍头翁、彭侯年数还要古老的形象。他举步走上台阶,拉起门上玉石门环,“啪啪”轻拍两下。
圆门豁然而开,一个身穿大红古式对襟衣裳的**岁男童,站在里面摆手请他进去。通过数米院廊,进入一个桌椅凳架俱全有着明清风格的客厅,一个中等个头披长发着紫衣的人面窗背门而立,想来这便是孙可君所说的湖神阮沅了。
陈谛抱拳恭敬言道:“凡间居士陈谛,前往拜瞻汩珠,经由彭侯引介,借路有扰尊府,还请担待见谅。”
那紫衣之人这才回转身来,脸如满月,色如春花,眉似墨画,似笑非笑之表情——原来这湖神阮沅竟是一个看似不满二十岁的美少年。
少年湖神架子颇大,看到只有年纪轻轻的陈谛一人,又是凡间普通居士,心中已然十分轻视,听到又是由彭侯引介,更加增添了三分不屑。彭侯算个什么东西,湖野一樟树精而已,不通文墨,遑论风雅,只知吃鱼喝酒,引来的朋友不是树精草怪,就是狐精山妖,(哪里比得上自己堂堂龙族出身,拿着天庭任命文书正式来做这里湖神的。)只不过一个看门老怪而已,这次引来的看来又是一个凡夫俗子。天啊,为什么貌似潘安才比子建的我就不能碰到一个有貌有才又有趣的人物呢?
阮沅大喇喇冲陈谛挥一下手:“坐。——知道我是谁吗?”
陈谛当然知道他是谁,不过却装作蒙然:“只知道您是仙湖湖神,却没有想到您这般年轻——您一定姓阮。”
“哦,你又如何知晓,是彭侯告诉你的?”少年湖神略略起了一点兴趣。
“当然不是,我是看到堂中对联冒然猜得。”陈谛一指墙中对联:“神话离奇,天台巧遇仙女——上联似指阮肇误入天台;世风险恶,竹林并列贤人——下联肯定是指竹林七贤阮籍与其从子阮咸,所以猜得湖神姓阮无疑。”

湖神阮沅果然兴趣大起:“不错。看来你对联掌故颇有研究了。——请坐。”
阮沅将陈谛引至桌边椅上,有心欲在这个凡人面前买弄一番,用手重重在八仙桌上一拍,桌面上倒扣的六个茶杯其中离陈谛最近的那个砰然跳起,空中翻一个身刚好落到陈谛面前的桌上。
阮沅嘴角挂笑,用手再重拍桌面,这次是中间茶壶跃起,跳到空中壶嘴对准陈谛茶杯,阮沅再用手轻扇,壶嘴侧歪,一道水流弧线飞出,不偏不离正好注入陈谛的水杯。杯满壶落,阮沅面露得意之色,嘴上轻道:“请用茶。”
陈谛看面前茶水,杯无热汽,茶色不清,比起冈夏大排档里的免费茶水好不了多少。陈谛进来便感到这个少年湖神的轻狂与轻慢,心知如果再谦逊退让,定会被他一味小视,极有可能被打发转身回去。看来要想通过,必先打掉他的轻狂轻慢。
陈谛哈哈一笑,将杯端起,送至嘴边却又放下,一手挡在杯边,说道:“这半温半凉之水,我喝不惯。炎炎夏日,不如来杯冰茶。”言罢,用另一只手盖住茶杯,听闻杯内滋滋作响,数秒之后陈谛移开手掌,杯内茶水已然冻成一陀褐色茶冰!
阮沅面色大变,凭空移物是神界小技,但是将温水瞬间冻成冰块,自己却是万难办到的,即便是自己的父亲阮江江神要做到如此,恐怕也要大费精力的。阮沅抬头望一眼陈谛,实在没想到这看似普通的英俊青年却原来法术高超,佛家真乃藏龙卧虎之地,心中懊悔刚才实不在该在他面卖弄什么神通。
陈谛冲他笑道:“兄台也来一杯?”
阮沅连连摆手,勉强笑道:“冷饮我是不喝这个的。”两手一拍叫道:“上冷饮。”
不多时,方才开门的红衣小童便端来一个大红木盘,盘上摆有一壶酸梅汤,一壶广东凉茶,一壶鲜榨果汁,一瓶1.25升可口可乐,还有几个水晶大杯子。(想不到少年湖神饮品不讲地域无论古今花样还挺多。)
阮沅自己倒了一杯酸梅汤,请陈谛自选。
陈谛给自己倒了满满一大杯可乐,举到嘴边却又放了下来。阮沅盯着他实在不知这年轻人又要耍什么花样。
陈谛对着杯子道:“喝可乐,我却喜欢喝热的。”说罢又用一只手掌轻轻扫过杯口,那杯中可乐瞬间便如火山暴发般沸腾起来,硕大的可乐柱从水晶杯中喷涌而起,泡沫翻滚,滋吧炸响,片刻之间杯中可乐几将蒸腾完毕。
阮沅大骇,慌得从椅上翻起,过来对陈谛深鞠一躬:“原来仙兄已修成冰火神掌,小神方才有眼不识高人,无知冒犯仙家,还请仙兄多多宽谅。”
陈谛还礼相扶:“释家从来不讲神通,方才是愚兄招嫌卖弄了,回去一定面壁自省。”
其实陈谛哪里会什么神通,又如何修得什么冰火神掌,只不过事前准备工作做的细致周到而已。
所以杯水化冰,不过暗中向茶杯中倒入一小瓶液氮(液氮温度-196℃,可使水瞬间结冰);而让可乐沸腾说穿了更为简单,只须往可乐杯中投入一粒“曼妥思”薄荷口香糖便可,这样阿拉伯胶碰到碳酸盐便会起剧烈化学反应,瞬间释放出二氧化碳,便可形成了壮观的沸腾可乐的奇景。液氮和口香糖在化学用品商店和超市中都能买到,价廉物美。陈谛包中另还藏着几件材料和道具没有使用呢。
但这些阮沅哪里知道,还真的以为碰上了修真高人,恭恭敬敬地将陈谛让入上座,回身喝令小童:“快去,用初沸泉水,泡极品好茶。”
一会儿功夫,红衣小童另外端上一套紫砂方壶茶具。阮沅将两个紫玉茶杯摆好,亲自端壶各沏了半杯,轻摇茶杯一一洗过倒掉,分别再沏入八分茶水,将其中一杯让至陈谛面前,低眉介绍道:
“此茶名为君山银针,茶叶产自洞庭湖君山之上,是由未婚少女于清明之日天青时分,所采摘到的今年春茶的首轮嫩芽,十分珍贵难得。泡茶之水取自本湖湖度第三只泉眼,此眼泉水清冷香柔、澄洁似碧,再用仙湖山上新生晒干的松枝烧开,泡以君山银针,可谓香气甘醇高爽、滋味妙不可言。”一边说着,一边留意地看着陈谛。
陈谛举杯细看,果然紫玉杯中茶色鲜亮,根根茶叶如银针直立,上下悬浮在明亮的杏黄色茶汤之中,端近一闻,清高茶香扑鼻而至,如君山竹风迎面飘过。轻轻呷上一口,甘淳流溢唇齿,感觉犹如飞翔在八百里洞庭之上,端的是尝未从尝的极品好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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