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五百多年前，非洲衣索匹亚的高原上，一个叫加尔弟的牧羊人突然发现羊群疯狂地喧闹，蹦蹦跳跳咩咩叫叫，他觉得很不可思议，经过仔细观察，发现原来是羊儿吃了一种红色果实所导致，这种野生的灌木果实，就是咖啡。
想一想那些吃了果子，在高原上蹦蹦跳跳咩咩叫的羊儿都觉得可爱。
有意思的是，在古汉语课上，头发花白的教授也讲了一个鸟儿吃果的故事，“于嗟鸠兮，无食桑葚”，意思是小斑鸠啊小斑鸠，不要贪吃红红的桑葚，因为桑葚太甜而含有酒精，斑鸠吃了就会醉倒跌落地下，往往就会被当作猎物捕走。
“所以啊，‘于嗟女兮，无与士耽’，”每每讲**处，白发夫子教授便会提高嗓门晃动脑袋，顶上不多的白发便跟着一颤一颤，“就是说，女孩子们啊，不要轻易沉溺在和男人的爱情中，男人掉到爱情河里，鲤鱼打挺还能上岸；女孩子掉进爱情河里，就如湿透翅膀的小鸟，是灭顶之灾啊。”
卓婳不觉抿嘴微笑，为跳舞的羊儿、为可爱的教授和为砰然醉倒的小斑鸠。
她已经喝下两杯咖啡，路天还没有到。放在一周前，这种情况下，她不仅早就悍然离去，而且会将那个让她多等一秒的人重重划入黑名单。（迟到是本小姐专利，岂容大男生染指？不给他点颜色照照，做女生哪还有尊严！）
但是现在她没有，静静地坐在云奇酒店咖啡厅风景最佳的软软靠椅上，轻轻搅着碟杯里的咖啡，望着外面海上连绵的云朵，漫无边际地胡思乱想，心绪如空中飘浮的音乐氤氲温暖，飘渺无绪。
咖啡是自己点的，桑葚是主动尝的，那么，爱一个人到底是自主的，还是命定的？为什么会在哪一刻哪一点会碰见哪个人？……
卓婳轻轻叹出一口气，太多的问题，不是将满二十岁的阅历就能解得开的。
她的眼睛忽然如夜空的星星一样闪闪发亮，路天正满头大汗地跑上楼来。
人在艰难困窘的时候最容易想起自己的朋友和最亲近的人。
路天在被黑衣人围住的时候，最先想到的是自己的拳头，其次他想到了陈谛。但是就是兄弟俩四只拳头齐抡，恐怕也打不倒这帮气焰嚣张的戴墨镜的家伙。就象在冈夏联防队，他们两人不可能对付得了牛队长一伙人一样。
力量！力量！路天渴望奇迹发生，使自己拥有超人般的力量，象真正的战神一样，将这些小爬虫的家伙一个指头就轻轻抹掉！
但是奇迹没有发生，他用尽全力一拳击在路边的墙上，贴着大型喷绘图画的水泥墙没有倒，甚至没有出现一个凹痕，他的手却剧烈地感到了痛疼。他还是肉胎凡骨，连一堵墙他都打不倒。
他想起了卓婳，与刚才那些野蛮人对比，卓婳优美高洁的象一个仙子，使他心口发柔温暖。还有卓婳身后的力量。老贲一个人根本不是路天的对手，但是有钱的老贲，路天就根本不是他的对手了，天下熙熙，皆来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招之即来的黑衣人，真是的老贲招来的么，不，统统是钱招来的！
金钱，才是这个社会中比拳头更大的力量。既然不能成为战神，那就成为有钱人吧。
卓婳，在路天的心头逐渐演化成雅典娜的形象，不仅仅拥有着惊人的美貌，还拥有着强大的盾与长矛！她可能没有意识到更不会运用后者，那就让路天帮她吧。
一路想着，路天跑上云奇酒店的二楼的咖啡厅，上楼便远远望见新做了头发的卓婳，正静静地坐在中央靠窗的大椅上望着他，光彩绕身，精致洁净，青春美色使周围一切都变得暗淡。
路天对咖咖没有兴趣，根本不明白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人，会着迷这种颜色发暗味道发苦的液体，而且卖得那么死贵。卓婳向他推荐蓝山，这里最好的一品。
什么？一杯蓝山竟然敢要280元！路天当即点了一杯了冰水。
卓婳宛尔一笑：“你是对的。爸爸说，中国根本没有直接从牙买加进口蓝山咖啡的份额，所以在国内喝到的极品蓝山，没有一杯是真正来自牙买加的。”
卓婳明媚的笑容驱散了所有的不快，路天想永远看到和拥有它。按照一路上所想的，他决定一切不再隐瞒。饮下一大口杯冰水，路天艰难地开口道：“我来深钏不过十天，却好象经过了一个世纪。最大的收获就是认识了你，最大的快乐也是认识了你。”
卓婳有些羞涩垂下了眼睑，端坐不动却心似撞鹿。她没有想到这个粗眉大眼的男人忽然如此直接地开始这样的表白。没有一个女孩子不喜欢这样的表白，尤其是自己喜欢的男人这样说，尤其是在自己20岁生日这一天。这甚至已经成为心中的一种渴望，一种渴望的最重要的仪式，这是她走向**拾捡爱情的仪式，这个仪式的重要性和深远意义要远远超过今天所能收到的任何一份生日礼物。
“但我与你说的所有话中，有些是故事，有些是想象，有些是希望。现在，我愿意只把真实的留下。”路天继续说，卓婳微有诧异抬起头，浪子与歌手消失，这个男孩显出从未有过的真诚，她的心里莫名其妙地紧张起来。
“我不是什么投资人，更不是什么公子，那些都是谎话。”终于讲了出来，路天反而感觉顿然轻松。
“我也对你说过谎话，我也不是什么高级白领。”卓婳有些着急地插进一句，路天感到有些好笑。
“其实，我今年刚刚毕业。”
“其实，我还在念书，在国外。”
“明白地说，除了梦想和自己，我什么都没有。——你是不是还愿意和我在一起？”路天终于问出了最大的问题，一切都只等卓婳判决了。
卓婳确实没有想到，不过即便现在知道了也没有当成太大一回事。因为对于金钱和事业，她还从来没有生成过接近真实的认识，她只是直觉认为赚钱和花钱一样都是很容易的事情。所谓事业，也就是象爸爸那样找人谈谈话，与人喝喝茶，一起开开会便能轻松搞定。无论如何，路天对她坦白的说实话，还是令她有些感动。
卓婳想起在国外读书时看到的一句话，感觉非常非常适合现在，就把说给路天：“Iloveyounotbecauseofwhoyouare，butbecauseofwhoIamwhenIamwithyou。”（我爱你，不是因为你是一个怎样的人，而是因为我喜欢与你在一起时的感觉。）
路天听懂了，即便他是个英语盲，从卓婳温柔含情的眼睛中他也明白了判决的意思。他兴奋地抓住了卓婳的手，这一次，他握住的不是一个玩伴而是一个爱人的手。
他想大喊，又想放声高唱，另只手臂在空中划了一大圈，竟然大叫侍者：“加冰水来！”
卓婳觉得好笑，看着路天又拿出一个朴素的白盒子放在桌上。
“送你的礼物，生日快乐！”路天看着她说。
这么小的盒子里会装着什么呢？该不会又是稀奇怪的东西吧，想起上次送的三件礼物，卓婳脸又点发热，她望一眼路天，路天冲她点点头。
卓婳打开盒子，将礼物拿出来，原来是一个青色光滑的玳瑁。在珠宝店曾有店员向她推荐介绍过玳瑁饰品，有年头的真品是非常昂贵的。细看手上玳瑁的纹路，年代当在200年以上。
“哎呀！”卓婳突然叫了起来：“十五块，这个玳瑁背上有十五块！这是不可能的！”
路天有些得意：“但它的确是十五块，没有一丝做假。来时在工艺店，老板给我开了一个吓死人的价格。”
葫芦粉碎，能送出去的礼物只有玳瑁了，想来陈谛也会帮兄弟这个忙的。不过在工艺品店找人刻字时，老板的惊叫和开价的确吓了路天一跳。礼物送给卓婳，卓婳是自己的，玳瑁归根到底还是自己的，回头再归还或重重报答你，陈谛老弟。
卓婳仔细地端看，将玳瑁翻转过，发现在反面壳面上，在左右八个格子中，分别隶书刻录了八个字，她轻声忘出来：“情深不寿，我爱天齐。”心里最深处某种东西一下被狠狠地撞击到，心口突如其中的一阵绞痛，说不清是苦痛还是幸福，感动抑或恐惧，她只知道自己已经承受不住。
卓婳捧着盒子走开，她要去好好洗一下脸。
路天看着她离去。其实这一周变化之大和自愿转化何止卓婳一人，此刻的许多思想路天自己也觉得吃惊，他竟然有了爱一个人，只和一人过一生的念头，呵呵，昔为百炼钢，化为绕指柔，浪子终结时代。
他忽然想起口袋里的爱情蛊晶，不自觉将它掏了出来，髓髅一点也不可怕，相反有些无奈的可爱。他打开盖子，注视着里面可以分作两份的细微苍白的晶粉。
“如果要对方挚爱你一生，就用清水化开……你让谁吃下它，他（她）就会死心踏地爱上你。”森森仿佛又俯在他耳边告诉他。
他把卓婳的清水杯子拿到面前，将一半晶粉倒入里面。晶粉很快的融化消失，仿佛它们是纯洁的碎冰。他不能失去她，他要她永远爱他。
路天盯着清水平复如初的杯子，没有将它马上推回去。爱情如果要靠晶粉取得，那么和用春迷药占有女人有什么两样呢？后者是路天极不屑和痛恨的。无论恨一个人还是爱一个人，无论是杀一个男人还是上一个女人，路天都要堂堂对阵，当面直取，他相信甚至迷信自己的能力，这样才赢得过瘾，胜利得彻底。即便能力真的不够，那么他也输得心甘，死得爽快。
卓婳就要回来了，他把杯子推了过去。是自己那一杯，刚刚加满纯净的那杯水。
他把倒入蛊晶的那杯水留给了自己。
就让自己当个试验品吧，游花浪子他已当得有些厌倦了，曾经有那么多女孩子，下世再珍惜们吧，如果真有下世的话……从现在起，他要做一个专心的人，春暖花开，只爱一人。
不知道这将会怎样，会象陈谛一样牧师般的无趣么？不管了，喝下去。路天感到一种将牺牲的悲壮。
卓婳回来坐下，清水洗过，素面光华更加炫人。
路天闭了一下眼睛，然后拿起怀子，建议与卓婳清水干杯，为玳瑁上的八个字。
卓婳端起杯子，与路天轻轻撞碰，然后同时将怀子端到唇边。
桌上盒子里的玳瑁突然激烈的摇晃起来，嗒、嗒、嗒、嗒……
卓婳放下怀子，看着自行摆动的玳瑁若有所思，抬头对路天说：“这水可能不干净。我听爸爸讲过，传说三百年以上的玳瑁便会有占卜、验毒等种种神奇，现在它这样摇动，肯定有哪些不对。”
卓婳叫来侍者，将两杯清水拿去，再看桌上玳瑁，果然停止了摇动，重新趴在盒子里一动不动。
“真的这样，你的礼物真的好神奇。”卓婳要侍者将杯子和水拿去重换上。
路天眼睁睁看着侍者端着两个清水杯子走开。
玳瑁还有这样的神奇，路天也不知道。他知道的变大变小的神奇还没有告诉卓婳呢，那个是晚上的预留表演节目。
“孔曼给我打电话，要我必须马上回去。不知道有什么急事，她就是不说，说非常紧急的，她从来没有这样过。不能一起吃晚餐，对不起了。”卓婳对路天说，“晚上八点你直接去银域名都，我在家里等你，你一定要到，而且要准时。”
路天点头。侍者重新端来两杯清水，两人同时看一下玳瑁，一动没动。两人同时看着对方眼睛笑了。
一杯清水，为爱情干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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