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7 能饮一杯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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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见陈谛,路天心里踏实了好多。世界还是实在和可靠的,至少现在这里。当陈谛问他有什么新情况时,路天脱口说没有。他真的希望没有。
陈谛问他有没有要回玳瑁。路天犹豫一下说:他把玳瑁送给了卓家小姐,而卓家小姐昨天突然遇害了。想了下下,路天没有对陈谛讲自己梦中杀卓婳的事。
又一件突发的事。陈谛沉思,抬起头还是告诉了路天:“网上新闻报道,昨晚武汉鹦鹉大道某小区发生命案,一少妇在家中被害。”
两人不再说话,空气凝固般的沉默。
“可能偶然碰巧吧。”陈谛慢慢开口,看着路天,慢慢但坚持地问:“你有没有梦到,你杀了卓家小姐?”
他终于想到了这一点,路天周身骤然有点寒,好象对面坐的不再是陈谛而是一位**官。路天应道:“杀害卓家小姐凶手被拍了录相,现在满大街都是带相片的通辑令。”
“所以你来找我?”陈谛意识到一个可怕的问题。
“是的,我只能找你。”路天马上明白了陈谛在想什么。
空气再次凝固起来,只有空调冷气排放的滋滋声。
远处的前台小姐,很奇怪地看着他们,好象两个人非常熟,但说话好象又少又冷。
我该怎么办?报警?路天能否洗脱嫌疑?如果真是他杀的呢?——这绝不可能,我可以作证。
他会怎样办?报警?把我供出去?那很正常,我本来就是一个凶手。——但是,你会那么做吗?
凝固的时间,激烈的思想。两人之间透明的玻璃茶几,突然变得象太平洋那样阔大而遥远。
路天终于沉不住了,咳嗽了一声。
陈谛开口问他:“你想怎么样?”
路天反问他:“你想怎么样?”
陈谛说:“我支持你,尽我的全力。”
路天全身僵硬的肌肉一下松驰下来,很想过去拥抱他一下。
只是陈谛接着补充了一句:“只要你没有违备做人的底线。”
路天笑了笑:“底线就很难说了。——不过我告诉你,通辑令上的相片不是我。”
“那是谁?”陈谛也一下也放松好多,只是好奇地问。
“你绝对想不到的一个人——牛队长。冈夏村的板寸牛。”
陈谛万分惊奇,真的绝对没有想到,比芙蓉姐姐进了中国作协还要想不到。
“我也想不明白。不过公告上的照片确实是他。警察进驻了联防队。”路天向后靠在沙发上,眼睛望着天花板。“不过你放心,我还会去银域名都,把你的玳瑁要回来。”路天知道,如果不是别人的、特别特别重要的东西,陈谛是不会开口讨要的。就象那只价值不菲的大葫芦,送就送了,碎就碎了。
“嗯。下班我去趟仙湖,有朋友约好了要见。要不要一起去?”
“不了,我回冈夏等你。陈谛,”路天坐直了身子,盯对着陈谛说:“如果真是我杀了人,你会怎样?”
“无聊。你没有。”
“如果真的有呢?”
“我分一半你的罪。”
“如果我还要杀人呢?”
“我会制止你,绝不会让罪再增加半分。”
“哈哈哈哈……”路天大笑,拍一下陈谛的手背,站了起来。
陈谛看着他,路天嘴边腮旁冒出密密的黑色胡茬,鬓角发线有些枯干凌乱,(对于一个自命少女杀手的帅哥来说,不刮胡子不打理是件极为罕见的事),年龄好象骤然大了五六岁。陈谛心里有些难受,同时也充满了愧疚。自己每天上班忽略了路天太多,而路天不但待业而且麻烦缠身。他决定明天就提交辞呈,和路天一起渡过难关,也把自己的问题解决掉。可惜了这么有意思的一份工作,不过天下之大,世界之广,不相信就没有更多的机会,没有兄弟俩的纵横天地。
铜算子说,路天性命不过七日,而自己……让它见鬼去吧。大善大恶不拘于数,命由我作,命自己求!
陈谛站起来,从怀中掏出一檀木佛珠,交给了路天,并要路天当着他的面戴在自己的脖颈上。
“提前送你生日礼物,千万不要再送人了。”
路天笑着和陈谛击一下掌,拜手离去。
心情好了很多,虽然实质性的问题貌似都没有解决,但是走投无路绝望的漆黑,已经变成了蒙蒙的灰色。
外面吃完饭返回冈夏,天色渐黑,下班时分是冈夏最热闹时刻,三教九流各色人等纷纷浮上街面,下班回家的,出门拉客的,摆摊设局的,无聊闲逛的,将整个冈夏充斥得生机勃勃活色生香。

但路天对这些热闹失去了兴趣,连火玫瑰大门都没有望上一眼,径直走上自己的小屋。
钥匙插进锁孔,门还没有打开,路天听一个声音喊自己:“嘿,老朋友,还好吗?”
一个人影从天台小屋后面转了出来,两手插在兜里,斜着身子看着路天。
牛队长,板寸牛。
路天的手停住,将钥匙放回口袋,慢慢转过身。
“怎么,不认识了?应该是第三次见面吧?”板寸牛一扫暴戾之气,嘴角还挂着一丝微笑。
“你好大胆子!知不知道……”
“下面满大街都是我的通辑令,是不是?”板寸牛抢先说道,“我当然知道。所以我才来到你这里,而不呆在联防队。”
板寸牛好象没有一丝惧意和心里负担,插着双手很悠闲的走了出来。
“我带了点酒菜,两瓶五粮液,十斤卤牛肉,不知合不合你胃口?”
路天看到天台水泥地上放着两瓶酒和一个大食品袋。
“我一直在找你,想和你好好喝一场,还托朋友捎话给你。你却总不给我面子,逼我现在上来。呵呵,——你不会再拒绝我吧?”板寸牛走到酒食前面站住。
板寸牛还是原来的样子,粗勃壮腰板寸头,一双突击靴全身迷彩服,但声音语调却变得让路天更加恶心。明明一个老粗地痞,无缘无故地拽起了文艺腔。
路天站着没动,也没有作声。陈谛说过板寸牛在找自己,谁知道这孙子在打什么主意?自己和他能有什么交集——除了你死我活干一架,尤其在通辑照片满大街的现在。
“噢,你怕了。——算我看错人了,OK,你下楼,直接找联防队,联防队里有刑警,还可以拿100万告密费。我在这喝着等你。”说罢,板寸牛一**坐到天台上,两个指头钳子一样拧掉了酒盖子。
看到板寸牛突然转变的作派风度,路天竟然想起了刑场上面无惧色挥指闲弹“广陵散”的稽康。那自己算什么?告密的向秀?——呀呸!
路天大步走过去,在板寸牛对面当地坐下,用手指同样轻松地开掉瓶盖。
“这才是汉子!”板寸牛扬扬手中酒瓶,“以瓶当杯,不尽不休!”
路天没说废话,拿起瓶子“铛”地与他撞一下,两人扬脖同时咚咚各灌下一大口。
一道火线顺喉而下,好酒!
板寸牛撕下一大块牛筋递给路天,路天没有接,从地上拿起一整块牛肉径直咬下一块,狠嚼几口吞了下去。
“就酒快喝,有话快说!”路天沉着脸说。
“痛快!”板寸牛嚼下一块牛筋,腮邦子一鼓一鼓,“你好象对我有很大成见,——呃,那个事,说白了,男人活着,不就是争女人争面子么,换成你捧我我也无话可说。哥哥在这里给你陪罪了。”说完板寸牛自己喝下一大口酒。“哥哥现在想明白了,那些东东其实都算鸟毛了。那个叫什么欧阳的小妞儿,哥哥让给你,随便干!哈哈哈。”
路天真有点整不明白了,这小子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呢,还是放下屠刀,要立地成佛?温良恭谦让,完全不是联防队的作风啊。
板牛对路天盯视的目光不以为意,低头再扯下一块牛筋:“别这么看我,其实我们俩很近很亲,——比你和你那个朋友,比你和其它所有人都还要近还要亲,我们比兄弟还要兄弟。你很快会明白。”
路天不明白,这孙子刚开喝就装醉。板寸牛举过来酒瓶来碰,路天没有理他。
“其实呢,你应该大大感谢我。”板寸牛收回酒瓶自饮一口,瞟了路天接着说:“下面满大街的公告照片见了吧?我是替你在背黑锅,因为杀人的凶手其实是你!”
仿佛一个惊雷从头劈下,路天一下被镇在那里。
板寸牛头都没抬,一边撕肉一边继续说:“你做得不错!那么漂亮的娘们儿,说掐死就掐死了。我比你晚到了几分钟,否则,我可要先奸后杀的。哈哈哈哈……”
一道照亮天地的闪电划过路天的心头,这一瞬间,路天完全明白了:坐在他对面喝酒吃肉的家伙到底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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