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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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冉是在送往医院后的第四天醒来,她高烧40摄氏度,连续输液七瓶才见退热,可说是捡回一条命。而蓝觅却没有她幸运,旧伤添新伤,发热一周后仍昏迷不醒,无丝毫起色。明冉苏醒以后,一直呆在病房沉默作画。桐桐为她拿来画笔及颜料,可怜的小女孩两眼哭得似桃子一般。明冉从未看望过蓝觅,即使他近在自己隔壁的房间。
朗芬出现在明冉病房时,蓝觅已昏迷九天。她真的快垮了,短短几天就消瘦得不**形。朗芬拉着明冉的手热切注视她,请求她去见见蓝觅。
“如果他一直不醒来,我过去也没有用,他还是不会醒来。”明冉的声音出奇平静,她眼也不抬的继续着手里的画。
“他是为谁变成这样?他就要死了!医生说他也许再不会醒来你明白吗!?”朗芬声色陡然尖厉,冲去撕碎明冉怀中的画,胸膛痉挛起伏。
“又是我的责任么。”明冉闭上眼,轻语道,“他说不会离开,可是现在呢,他撒了谎,却要我来承受。只要期待就会绝望,只要相信就会被背叛,我早已经受够。”
朗芬忽然感到无力,她想就算郁明冉见了蓝觅又如何,若他还是不醒来又该以何种理由继续支撑。为什么,人人都问上天为什么,谁又知晓答案,如若爱能选择,她定不会爱上蓝觅,可是,爱能选么?
十五天后,明冉出院,蓝觅依旧昏迷。
第十八天,就在所有医生都不再抱有希望,蓝觅醒了。
朗芬端水盆走进病房帮蓝觅擦洗,却发现他睁着眼看住自己。一瞬间,朗芬全身的力气都被抽走,水盆掉到地上,水花溅了一身。她狼狈跌坐在地嚎啕大哭,门外渐渐聚拢来好奇病人,却没人阻止她,没人说别哭,因为谁都能看到,这个奇怪的女孩哭得有多幸福。
明冉自出院后再没想过蓝觅,她本就与他不熟,想忘记一个只有几面之缘的人很容易。她的生活逐渐恢复原样,也找到一份在少年绘画室授课的工作,薪水虽不比knapweed,却也能够维持。再没人提起她的旧闻,总有更新鲜惊奇的事吸引人们去探究。如今只有最爱的画板陪伴她,世界是安详的,所有人都与她无关。这状态很安全,她喜欢这安全。
“他叫什么名字?”
被问的女孩转过头来,一脸茫然:“谁?”
“你刚才说新来的美术助教。”
“叫什么名字?”女孩歪头想了想,“好像叫蓝觅吧,不知哪个觅。”

“甜蜜的蜜。”另一女孩捂嘴碎碎笑起来。
女孩转回去,笑着摆手道:“我们刚才说到哪儿了?啊,体育老师……”
明冉慢慢放下手中的笔,将目光投向阳光照耀下的操场。她与蓝觅间的短暂记忆如潮水涌回,在脑海里翻腾,原来这些记忆仍然鲜明。蓝觅,那个说着爱,说着永远不离开的人,他回来履行承诺了。
体育课,明冉看到了蓝觅,他的伤已痊愈。蓝觅站在远处,注视明冉的眼神柔和有温度。女生分成两组打篮球,明冉个子瘦小,但动作敏捷,她今天状态很好,阳光下尽情挥洒汗水。蓝觅椅着篮球架,明冉有时会与他四目相碰,那时,她的动作会因此有稍许偏差。
中场休息,明冉到水池边洗脸,抬头的时候有毛巾搭下来,她伸手按住,是蓝觅。
“什么时候出院的?”运动后明冉的脸呈现出淡粉色。
“你离开后一个月,小心!”见她一脚踩空,蓝觅忙上前扶住。
明冉稳住身形,尴尬缩回手:“你不必这样提防。”她轻推开蓝觅,头转向一边。
“对不起,身体在意识前已经做出反应。”蓝觅皱下眉,语气轻,但透着无奈。
明冉脸一热,转问:“为什么来我们学校?”
“为了不离开你。”
明冉身体微微颤抖,麻木的心感到一丝少有温暖,她不再回避蓝觅的注视,抬头望向他,犹豫着开口:“我永远不可能像你对待我这般去对你。”
“没关系。”
“对于爱,我很陌生,我从没爱过别人,甚至搞不清爱一个人到底是怎样一回事。所以当你不止一次说爱我,我很困扰。”
“我不想这样,但我的确,”蓝觅试图找到一个代替词,但最后仍说了:“爱你。”他想到了‘喜欢’,但马上又否认,他知道那不是喜欢,那是爱。
明冉看着蓝觅,良久,她说:“也许,我可以试着去相信你。”
“那样就够了,谢谢你。”蓝觅微笑着,垂下头,他轻声说,“也许我藏着整个汪洋,但流出的却只是两颗泪珠。”
明冉偏一下头,等待他解释。
蓝觅平静坚定地注视着她的眼睛,“你还不能明白我对你的爱,甚至我自己也没有完全明白。但我想让你知道,你现在所感受的,只是我对你百分之一的爱。所以,如果你认为我爱你,那么,一定要相信,我在用比你以为的程度多百倍的爱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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