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冉擦掉眼泪，站起身：“让我走。”
“去哪里？”
明冉不答，从蓝觅身旁跨过，走得飞快。
蓝觅再次赶上去，抓住她的胳膊：“我说过不会让你离开。”
明冉神情复杂地看着他，眼神疲倦而不忍，“为什么这样对我？你到底想怎样？我必须得离开，你为何如此渴求？在未遇见我前，你不是也能与朗芬共同生活？我是未曾与你朝夕相处的妹妹，你无法理智判断这份情，因此就来折磨我吗？”
蓝觅不由分说，再次将明冉拉进怀里，迫她靠在自己肩上。
他眉头紧蹙，表情痛苦且无奈：“我爱你，明冉，相信我，我如此爱你！无论你是谁，那只是身份，可以是任何身份，但你仍旧是你，我的爱不会改变！”
“爱，就可以不顾一切，就可以违背伦理么？”明冉紧抓住蓝觅衣领，逼视着他，“告诉我，蓝觅！任何事情只要有苦衷，就应该要被原谅吗？”
蓝觅很清楚，自己是为明冉而生，而明冉却并非为自己而生。他无法压制这霸道的爱，它甚至还在不断飞涨，他从未想过，“最爱”这件事，竟是每隔一秒就会被后一秒超过。
他任由明冉拽着，满眼阴霾：“违背伦理，这四字便重如杀父之仇，它可以毫无益处，却不可违逆。古人尚能报未谋面的父仇而终身习武追逐，为之，忠义孝道，反之，忤逆不肖。如今，人类又要为同样愚不可及的理由，使自己陷入无可自拔的困境么。”
明冉痛苦垂下头，抖动着双肩：“蓝觅，我不懂你，我不知你在想什么，似乎什么也阻止不了你，我到底该怎么办？”
“相信我，什么也不必去想，只要相信我就好。”蓝觅紧紧搂住她，“我会给你幸福，明冉，我爱你。”
街道仍旧车水马龙、灯火通明，人声依然喧嚣吵闹，街角小食隐约迂回飘香，一切都没有不同，只是所在的这个空间突然不再属于他们，明冉什么也看不到，只能闻到蓝觅身上熟悉的气味，他头发的气味，他皮肤的气味，他血液的气味。她什么也不能再说，只是慢慢地，慢慢地回抱住他。
明冉知道，被允许的幸福已经离她很遥远了。从现在开始到死亡来临之前，只要停止思考，装作不知任何事，时间还是会自行流逝。或者她选择了最卑劣却也最简便的做法，不思考，不感受，不追寻。结局迟早会来，如今便是消除一切印记，封印所有思想，永不去看它，为明天无可避免的绝望。
饮鸠止渴也好，这样强烈罕见的爱使她感受到生命与众不同的厚度，如灼热的火焰燃烧着她，在冲天的火光中她竟体会到久违的温暖，不曾这样被爱过，不曾被这样爱过，虽然痛苦，却是渴望已久的深爱。也许只在这一刻，她才愿意为蓝觅放弃一切，跟随他往可能不存在的地方去。只有在爱里，人才能忘记未来的苦难。
很久以后，明冉才明白了蓝觅当时的想法，那一句句的“我爱你”是带着怎样的了然和坚定才说出口。
若是有一天不能再爱，并无任何理由或借口，只是因为不够爱。
不必抱怨前路阻碍，惋惜身份、年龄或性别不符；不必找繁缛复杂的各种理由，质问上苍，俨然受害者摸样；不必觉得本有气壮山河的爱，却因什么而不得不停止；不必认为深爱彼此，却逃不出宿命安排；不必郁闷苦痛，可怜炙热的爱委屈困在心房。
人们只是不信自己的爱如此有限，才找来各种理由装订成架，框起自己的爱。事实上，没有什么足以限制爱，除却爱本身。若是你的爱只能到这里了，不要寻找理由，只要说抱歉，我的爱只能到这里，那样就好。
书书网手机版 m.1p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