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诞节，明冉很早离开学校，她想用省下的钱为蓝觅买份礼物。途中，明冉经过一间小型店铺，店虽小，里面却收藏几位知名画家的作品。
“这是图巴尔的画？”一名男子问老板。
“对，是他的。”
“乱七八糟，真不明白怎会那样多人欣赏！”男人冲同伴冷笑。
“你女友不是很迷他的画？”
“所以才搞不懂她，明明中国人，却故意取洋名字，这类媚外狗画家，喜欢来做甚，可笑！”
男子还在说些什么，明冉只字未记，她感到胸腔中有怒火蠢蠢欲动。她想走过去告诉他，他不配谈论美术，但最终没有这样做，她只是捏紧拳头，独自走出店面。
明冉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要一直站在墙角阴影里等待，隔着冷冽的空气和茫茫夜色，直到那两人从店内出来，她握着一块残缺石砖，手指冰凉。她飞奔过去，朝着那名男子头部砸下去！男人一声惨叫，捂住汩汩流血的后脑半蹲下来。另一人迅速回头，一把逮住明冉，大声质问：“你是谁！？”
明冉不答，冲那人手背咬下，他疼得大吼一声，将明冉身体重重甩出几米！明冉忍痛爬起便往反向跑。她跑得很快，身后咒骂渐渐消失，夜风不断自耳边呼啸，她浑身颤抖。
跑了很久，明冉终于停下来，倚住墙壁深深喘息，风很大，她将衣服扯起来挡住头，好让自己平静。这到底是怎么了？明冉问自己。为何要做这种事？如果刚才被抓住会怎样？疯了吗！她无法理解自己的行径，喉咙也发不出声响，喧嚣的人群包裹着她，对面商铺明亮耀眼的灯光照得她双眼涨痛。
明冉很晚才回家，蓝觅发现她面上的伤痕及衣服上的污垢，眼神陡然阴暗，立门询问。
“没事。”明冉越过他进屋，淡淡说道。
“怎么没事，你受伤了。”蓝觅抬手想触触明冉，却被她冷冷一让。
“发生什么？”蓝觅拉过明冉肩膀，严肃问。
“说了没事，你听不懂？”明冉不耐得推开蓝觅，挥手时不慎碰到桌边瓷碗，摔碎在地，撒出汤水还氤氲冒着热气，那是蓝觅为她煮的去寒汤。
明冉愣瞪着地上残片，没有语言。
蓝觅沉默，俯身清理残局，尖利瓷片戳破他的手指，却不见他动作有丝毫停顿，好似受伤的并非自己，新鲜血液自伤口溢出，分外殷红刺眼。
明冉看不到蓝觅神情，他头发遮住眼睛，一言不发，空气仿佛凝固。明冉的眉头抖动一下，心跟着就疼起来，她看着他，想要走过去抱住他，说些安慰语言，可话到嘴边却变成：“你打算在这住多久？”
蓝觅仍不作声，拾净地上残片，起身，走进厨房。
房间很静，明冉也不再说话，她站在原处一动不动，只有墙上挂钟还在没完没了发出声响。
最后，蓝觅从厨房走出来，没有看明冉，拿起外套带门离开了。
门合上的瞬间，她蹲坐在地上，头深深埋进膝盖。
不知过去多久，蓝觅竟又回来。
明冉惊讶抬头看他，泪眼红肿，来不及反应。
蓝觅走近，伸手抚摩她的脸颊，有松节油味道的温暖手指。然后他俯过去，唇轻压在明冉眼皮上，吮干她的泪。
“我以为你走了。”
蓝觅示意右手的塑胶带，轻声说：“家中没有双氧水，你的伤口需要消毒。”他抚摩她的头发，“要我说几次你才记得，我不会离开。”
明冉忽然伸出手紧抱住他，眼泪胡乱蹭在他衣服上，“圣诞快乐！”
“圣诞快乐。”蓝觅搂紧她。
明冉从口袋中取出一块简约样式的手表：“我没有足够钱买多昂贵的东西，可你连穿着都不便宜。”她轻轻抚摩蓝觅左手腕上赤条条的疤痕，将手表替他戴上，“这虽不算什么名表，但这样，别人就看不到了。”
蓝觅眼中掠过一丝惊讶，转而是欣喜的微笑，他慢慢握住明冉冰凉的手，郑重说：“这是你给我的第一份礼物，我任何时候都不会取下。”
明冉有些失神，她不过是送给蓝觅一件礼物，一件微不足道的礼物，他却这般反应，不知怎的，明冉突然间感到难过。她摊开蓝觅的手掌，血虽止住，但新鲜伤口还裸露在外，她找来药箱为蓝觅包扎，忽然抬眼，道：“不要再随便伤害自己。”
她深深望进蓝觅眼里：“因为它是我的，你说过，整个人都属于我，可还是这样？”
蓝觅默默应下，俯首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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