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霸王罗刹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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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卫和王凯歌也发现情况不对,王凯歌皱皱眉头说:“看样子阴蛊皿已经干萎,难道阴蛊炼成了?我们还是快走!”
就在这时,只听卡得一声,这棵不知道什么年岁的百年老树竟当中裂开了个大洞。转瞬间,一阵稀里哗啦,从大洞中竟流淌出无数奇珍宝石落在地上,只见宝石色彩各异,小的有拳头大小,大的足有人手掌大,流光溢彩奕奕生辉。
那一刻的视觉冲击,令我几乎眩晕,心中的第一反应是:“莫非真要发迹了?”
突然满地的宝石开始轻微地震动,竟然开始流淌起来。
我仔细一看,原来不是什么宝石,而是一种身体几乎全透明的椭圆状巨型瓢虫,腹下生着细短的触足。奇特的是每只瓢虫体内能够发出晶莹的彩色荧光,火红、淡粉、蔚蓝、鹅黄、浅绿、雪青、墨黑、靛紫。在阳光透过木叶间的斑驳背景中,显得晶莹剔透,如梦似幻。一眼看上去,真如同造化之神瞬息间在这原始森林中幻化出了一条嵌满万千璀璨宝石的地毯,绽放出摄人心魂的美丽。
那一瞬间,我们四个人都被这大自然的奇景所惊呆了,连呼吸都凝固了。
只见万千的彩色瓢虫排成一条长逾十米的整齐方阵,缓缓向森林深处前进。我们四人仿佛被那摄人的美丽所吸引,不自觉地挪动脚步跟随着这个方阵。
才走了几步,突然背后的旺美一声惨叫。我一回头,只见他脸色苍白地倒在地上,双手捂住肚腹,身体因痛苦弯曲成虾米的样子,额头上豆粒大小的汗珠一颗颗滚下。
我们三人立时回过神来,急忙围在旺美身边。王凯歌掐住他的人中,连声问他:“你怎么啦?你怎么啦?”
旺美的脸部肌肉因痛苦而剧烈地抽搐着,从牙齿间挤出几个字:“痛——我的肚子,妈呀——受不了了——”
老卫将他的双手掰开,掀开衣服,只见他的肚脐周围的一大块直径十公分的圆形皮肤竟像冰块一样,隐隐变成半透明色,可以依稀看见皮肤下面的青色血管。触手一摸,哪里像人的皮肤,冷冰冰硬邦邦,就像摸着一大块冰块一样。
王凯歌掏出几颗止痛药给旺美灌下去,也不知道是要起了作用还是痛真的消了,几分钟过去,旺美居然不痛了,在地上躺着喘了一会儿气,要挣扎着坐起身来,低头一眼正看到自己肚皮的样子,哇呀一声又倒了下去。
王凯歌神情严肃地拉过我和老卫,低声道:“看样子,旺美是中了蛊。”
老卫说:“样子倒是奇怪,不过他不是已经不痛了么?”
王凯歌道:“他中的是寒冰蛊,现在是刚刚发作。所谓寒冰蛊,从医学上说,这是一种真菌引起的人体组织纤维化症,就是说蛊毒从肚脐侵入人体,将人体组织一步步化成冰块一样的低温纤维化固体,开始是皮肤,然后是皮下血管、神经,之后是肌肉和骨骼,最后到达内脏。他现在之所以不痛了,是因为肚皮上的神经组织已经开始被纤维化了,就像被麻醉了一样。”
我说:“这有救么?”
王凯歌说:“没有办法,除非我们找到下蛊的人,才有可能拿到解药。”
老卫说:“是谁下的蛊?”
王凯歌说:“这个还不好说,但是既然这里埋着童尸作阴蛊皿,一定与此有关。”
我说:“我们四个人都在这里,为什么只有他中了蛊?”
王凯歌苦笑一下:“一般来说,炼制这个阴蛊皿是采集童尸上的*以滋养尸菌,本身应该是没有毒的。但是现在树中出来这么多奇怪的瓢虫,恐怕就是同尸菌有关。”
老卫说:“我看这虫子也有问题,天下哪有这么漂亮的虫子?就像仙鹤顶孔雀胆一样,一般太多漂亮的东西往往有剧毒。”
王凯歌点点头道:“你这句话前半段还是有道理的。但是需要更正一下,所谓仙鹤顶孔雀胆有毒只是以讹传讹,不足信的。想当年我在四川考古的时候就见过出土的丹顶红,其实——”
我连忙打断他:“行了,行了,您老就不要咬文嚼字了,现在还是想办法救人要紧。”
旺美苦着脸点头:“大佬说得对啊,还是救我要紧呐,有道是:救人一命,胜过吃鸡糊涂啦。”
王凯歌说:“不是吃鸡糊涂,是七级——”说到一半,看到我和老卫的脸色,硬生生把下半截话吞下去了,皱眉努嘴扭脸摇手表示自己不再多话了。
我说:“这些彩虫很是古怪,我想可能它们去的地方有问题,咱们先跟着它们看看。”
大家同意,于是一行四人跟在虫队后面。经王凯歌提醒,大家将手中枪械的保险打开,并戴上了防毒面具,以防有什么不测。
虫队在森林中沿着一条特别的路线蜿蜒而行,此刻林中静寂无声,只听得万千虫足在地上踏过发出沙沙的声音,声音虽不大,但是听在耳中却如同蚁噬蛆附,十分不舒服。
走了大约二十多分钟,突然虫队林坡处一绕,竟行进到一处极为隐蔽的谷底中。这一片山谷入口处相当狭窄,只有两三米宽,两壁陡峭,好像是在坡地上硬生生被挖下去了一块形成的。山谷的入口被密林封闭,一眼望去也不知有多深。
虫队进入谷中后突然加快了速度,好像目的地就要到达了,显得十分兴奋。我们跟随虫队进入谷中,也暗暗提高警惕。
在谷中行进了约一公里,道路逐渐开阔。突然在路边一块斜土坡上出现了几十座坟堆。
我心中一惊,想不到在这种地方居然有坟茔。定睛一数,坟堆自下而上排成五排,前面四排各有八座,坟前有的插着粗糙的木牌,有的索性就是个土堆,最后一排却是孤单单一座大坟,个头比前两派的坟头大过一倍,很是显眼,而坟前竟立着的是一座半人高的花岗石碑。
走近细看,前派的木牌多以朽烂,个别几个依稀可以认出上面字迹潦草地刻着些“川口君”“青田友和”等人名,待走到最后一座大坟前,只见墓碑是用整块的红色花岗石刻成的,虽然历经岁月,仍可以看出当年正面赫然刻着“大日本陆军五十六师团142联队野川一雄少佐之位”,左下角小字是“昭和十七年”,碑后面密密麻麻刻着整齐的日文铭文。
老卫当年在日本打过几年工,多少会些日文,再结合字里行间的汉字,我们大致了解这段铭文的内容。
1942年秋,日军第56师团一支联队奉命在代号Z的山谷中驻守,并构筑底下工事。在小队进入山谷三个月后,队中唯一的同外界联系的无线电发报机失灵了,从此这支小队被切断了同外界的联系。小队指挥官野川一雄少佐曾派出一名士兵青木同外界联系,但是这名上等兵一去不回。
在无法与外界联系的情况下,野川下令全队服从命令,坚守阵地。由于没有医药给养,热带蚊虫肆虐,可怕的回归热开始在这支日军队伍中传染,野川少佐第一个病死,临死前最后的命令是全队坚守阵地,直至最后一人。
幸存的士兵为野川建造了坟墓,并开凿出最好的花岗石为野川建碑。之后官兵们一个一个的死去,活下来的士兵就在野川的坟前将死者按照军阶一一埋葬,让这些死去的魂灵在另一个世界里不会迷失而能够跟随自己的长官继续战斗。
我看着野川的墓碑,只见它孤独地立在最高处,傲然俯瞰着自己身前的士兵,仿佛随时都能下令将这些死去的魂灵唤醒——那一刻,我感到一股森然寒意。
老卫在一旁已经是怒火中烧,抡起工兵铲对着石碑一记猛砍。谁知这石碑虽然年代久远,却是相当坚固,锋利的工兵铲在碑面上只是划出一道浅浅的白痕。
老卫骂了一句:“操他妈的鬼子!”举起手中的AK47就要向墓碑上扫射,王凯歌劈手拦住道:“这好歹也是个历史文物,你和它置什么气!碑上也许还有其它线索,何况这里环境复杂,随便开枪可能打草惊蛇的。”
老卫转过头对王凯歌金刚怒目,说:“你们读书人懂得什么?你知道这些鬼子们手上沾着多少中国人的鲜血?”说罢,又要去开枪。王凯歌书呆子劲儿上来了,双手一张挡在墓碑前,大有要砸碑先砸我的意思。

我知道老卫提到日本鬼子就是一脸的国恨家仇,但是王凯歌说得也有道理,便说:“老卫,你的心情可以理解,但是爱国要落到实处,这真要是个日本鬼子站在前面,我们绝对不拦着你。这不过就是个石头碑,同时也是日军侵略的铁证,将来还能作爱国主义教育的反面实例,你毁了它不是毁了替日本侵略者毁赃灭迹嘛?”
听我这么一说,老卫愤愤然放下枪,随即又向墓碑上啐了一口,算是泄愤。我又对王凯歌说:“你这个同志也是的,要帮助自己同志要像春天般温暖,要有耐心,动不动就自己扑上去当人肉垫子,这不是我们一直提倡的。”
王凯歌白了白老卫,撇撇嘴没有说话。
就在这时,旺美突然用带着哭腔的声音嘶叫道:“各位大佬快看哪,那些——那些虫子突然消失了!”
我们三人立即向前看去,刚才就在眼前三十多米远的虫队竟然消失了。我最后一次看虫阵大约是在半分钟前,也就是说几十米长的浩大一个虫队就在我们眼皮底下不到半分钟时间里突然消失了。
我们三步并作两步跑到最后一次看到虫队的地方,四下张望,看不到虫子的踪影。千万只七彩宝石般绚丽的巨虫竟然就像人间蒸发一般,彻底不见了踪影。
正当我们面面相觑的当儿,旺美坐倒在地上大哭起来:“完了完了,虫子不见了啦,这次一百巴仙死翘翘了啦!”
我正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他的当儿,老卫挥着AK47对旺美吼了一声:“死不了,要活命就不要鬼叫了!”
所谓神鬼怕恶人,而这位旺美是一怕恶人二怕富人,对老卫这个即恶且富的大佬一向敬畏有加,如今听了他这句话倒也收住了哭声,怯生生地看着老卫拿主张。
老卫到底干过侦察兵,走到前面最后看到虫阵的地方伏下身趴在地上,像只猎犬般在地上爬了七八米。然后站起身,用手在地上虚划了一条线,对我们说:“这些虫子身体虽然轻,爬过的地方总会留下些痕迹,但是所有的痕迹到这条线就完全消失了,就是说——”
我道:“就是说到所有的虫子就是到这条线的地方消失掉的。”
王凯歌伏下身去,仔细观察了地面,抬起头来:“确实所有的痕迹到这里就凭空消失了,这真是奇怪了!”
旺美这时候也恢复过来了,听王凯歌这么一说,惊恐道:“难道是大佬们以前说过的那个蚂蚁啊绳子啊的什么空间?”
王凯歌说:“什么四维空间,全是胡扯,不然我现在把脚伸过线去,那么我的脚也应该离开身体消失才对!”说罢气呼呼地将一只左脚伸过刚才我们画出的那条虫子消失线外去。
我虽然自己也觉得这是无稽之谈,但是看到他就真得这么伸脚过去,心中也是咯噔一下,目不转睛地看他的尊足有没有凭空消失或是像神话小说中的仙蜕般变为一缕青烟不知所踪。
所幸,王凯歌没有遇到神仙,那只脏兮兮的脚不仅清清楚楚地长在他身上,还运转自如地在空中摇晃了几下。王凯歌感到间接反驳了我的观点,很有几分得意,索性整个人跨过去,示威似叉腰站在线对面。
我对王凯歌的把戏苦笑着摇摇头,老卫对他只当没看见,用工兵铲重重向地上一插,喝道:“难道钻到地里了不成?”
出乎我们意料的,工兵铲插到泥土里,仿佛碰击到了什么金属物件,发出“咯”的一声,紧接着我们面前生着矮小灌木的地面竟然陷落下去桌面大小的一块,地面上出现了一个三米半见方的大洞。
可以说我们也都算见过些世面的人,地上平白无故出现个大洞,自然是非奸即盗,我们心里也对洞里可能出现的种种古怪做好了心理准备。然而,当我们看到眼前的情景时,也不由地一齐倒吸了口冷气。
出现在我们眼前的,是一个足有七八米深的地下空间,一眼看不到边际,也不知道究竟有多么大。空间四周密密麻麻地安置着大功率的太阳灯,借着白炽的光线,只见地下深处竟是一片规模巨大的种植场。上面阡陌纵横,密密麻麻而又排列有序地种植着一种一人多高的植物,这种植物有的开着粉、白、黄,红的各色花朵,有的已接出拳头大小的暗红色果实。而不计其数的彩色瓢虫,密密麻麻地趴在这些暗红色的果实上**果汁,有很多瓢虫一边**果汁,一边已开始交尾。
彩色瓢虫五光十色的荧光映照着各色的花朵,更是流光溢彩,令人眼花缭乱。一股股独特的香气从洞口飘出,耳畔则是万千彩色瓢虫**果汁的滋滋声,却是让人说不出的恶心难受。此情此景,正是美如仙境又诡如魔域。
看着这植物,我们三人脑子里同时闪过一个词:罂粟!
原来在这荒无人烟的野人山地下,竟然有一座现代化的罂粟种殖场!
王凯歌声音苦涩地低声道:“传说中的霸王罗刹虫,居然——居然真的已经培育出来了。”
我在南洋时曾经听说过罗刹虫。它是一种罕见的同翅目热带昆虫,学名为东方彩衣草履蚧,其生命周期类似于我们常见的蝉。罗刹幼虫孵出后就钻入地下,靠**植物根茎的汁液为生,在地下慢慢发育长达数年后,才会钻入树心化蛹,蛹在树心中再次经过数年漫长的成长后,色彩艳丽的成虫才会破茧而出。正常的罗刹虫个头只有人指甲盖大小,生命很短暂,一般只有几十天的时间,吸取罂粟果汁为食物,交配后在罂粟果内产卵。
因为这种虫类有着传说中罗刹女鬼一般的美丽外表,又以阴毒的罂粟果汁为生,因此被称为罗刹虫。含有罗刹虫卵的罂粟果汁在凝固成鸦片后,由于虫卵内的特有的化学物质,会使得其中的吗啡含量高于一般鸦片数倍以上,可以用来提炼最高纯度的海洛因。
目前世界上的毒品一般分为八大类:吗啡类、巴比妥类、酒精类、可卡因类、印度大麻类、苯西胺类、柯特类和致幻剂类。我们一般所说的鸦片、吗啡、海洛因等都属于吗啡类毒品,也是目前世界上使用最多影响最广的毒品。所谓鸦片,其实就是从罂粟果汁凝固后的经过简单提炼生成的含多种生物碱的黑褐色混合物,看过电视剧《霍元甲》的都知道它也被称作福寿膏,属于帝国主义贩卖进中国的第一批毒品,也是吗啡类毒品中最初级最粗糙的一个。
就是这小小的鸦片,一百多年前帝国主义为了向中国强行倾销居然先后发动了两次战争,史称鸦片战争。鸦片战争粉碎了满清政府天朝上国的百年美梦,中国被迫割地赔款,门户开放,接受一系列的不平等条约,沦落为半殖民地半封建社会。也正是从鸦片战争开始,“昏睡百年,国人渐已醒”,开始了自强探索之路,李鸿章、谭嗣同、孙中山、袁世凯、蒋介石、**等风云人物逐一登上历史舞台。因此可以说,这小小的鸦片影响了中国一百多年的历史走向,而眼前这摇曳生姿的罂粟花丛,也从一个侧面记录了中华民族求存探索复兴的百年沧桑历程。
言归正传,由于罗刹虫可以帮助鸦片制造者巨幅提高利润,自二十世纪七十年代以来,在东南亚的金三角和中亚的金新月地区,很多罂粟种植园都曾努力培育该虫类。但是罗刹虫极难人工养殖,发育期长而成虫生命短,投入成本大周期长,据说都没有取得进展。而以眼前的情况看,这里附近一定有地下鸦片工厂,他们利用古老的种蛊术竟培育出了发育期短而身体庞大的巨无霸型罗刹虫。
就在我脑子里还在浮想联翩的时候,老卫突然声音紧张地对我们说:“不要动!谁都不要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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