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使伎俩掉包换图,认义父放马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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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使伎俩掉包换图,认义父放马京城
卫山抵达太原府屈指算来也有两个月了,除了随朱珪拜见过一回高恒外,就别无见面之机。只高恒在心里纳闷,朱珪身后的亲随好像自己从未照过面,为何他的目光中充满了对自己的仇恨?
这毕竟是些小事,高恒现在操心的是要替底下的州县补亏空,正忙得不可开交,每日里拜访富豪、阔商,求爷爷告奶奶地借钱,以备填亏空。可再怎么借,都无法在短时间内全部填补干尽,所以也就无闲心情来分析为何卫山会以那种目光看他了。
朱珪也不理会高恒,径自在抚衙内处理着公务。他谋算着在恰当的时候,上书弹劾高恒。
卫山见有了空闲时间,便向朱珪请了差,要上街打听消息,看看那高恒名声到底如何。朱珪也批准了他的所请,毕竟年青人嘛,多走走,多看看也是好的,万一真收罗到高恒的贪赃实据,那就太好了。
卫山出了抚衙,直朝太原城最大的酒楼太白楼而去,去那打听消息最好,那里三教九流的人都有,说不准有什么好消息。
当卫山刚想跨上太白楼之际,却被楼下的小二给拦住了,被指着鼻子说道,
“喂,说你了,这太白楼可不是你这种穷酸可以上得去的。要喝酒,去对面那家招弟酒家去喝。”小二又指了指对面那家店面小,穷人居多的小酒家,示意卫山去那儿找乐。
卫山一听就火,这还真是好世道,看衣服做生意。
“凭什么我上不得?是不是看我衣服穿得烂?”
大概是骄纵惯了,小二也是牛气十足,推了下卫山道,
“怎么着,我就是不让你上去,你能把我怎么样!看你就像个乡巴佬,我可告诉你,这酒楼可是太原城最有名气的乌大善人开的,他老人家跺跺脚,太原城就会抖三抖。没钱离我们这太白楼远点。”小二夸张地捏着鼻子嫌臭。
卫山的火一下子就冒了上来,有钱还真是拽,连个下下人都这么嚣张。把腰间的抚衙令牌在小二面前晃了晃,破口大骂道,
“姥姥的,你给我看清了,我是抚衙的人,你居然敢对老子如此说话。”对穷人瞧不起的家伙,卫山历来很反感。
小二这下子嘴巴就像吞了个鸭蛋,合不拢了,呆立在那边半响说不出一句话。
“你去死吧你,看你就烦。”卫山飞起一腿,狠狠地踢在小二的阴囊上,踢得小二抱着小弟弟痛苦万分地软在地上。
卫山连瞧一眼都不瞧,直接上了楼。
太白楼共四层,号称太原城最高的建筑,是太原城富商乌克山所建。乌克山的财力在整个山西,也仅次于太原城的另一个富商郭鼎亮。乌经营盐业,郭经营茶业。
晋商在全国的影响也是最大的,因为晋商最能吃苦,也非常的狡诈,八面玲珑,逢人说人话,逢鬼说鬼话,最能与官府抱成团,故生意都做得非常大。财力可以排进全国前二十名的晋商就有十二人,超过半数。无商不奸,潜意说的就是晋商经商极端厉害。
在二楼的掌柜见楼下的小二把卫山给放了上来,便晓得是个不好惹的主,虽然他看上去年纪偏小,衣服偏旧。
二楼掌柜不敢怠慢,哈着腰上前打招呼道,
“这位爷,您要来点什么?”
“你这最拿手的是什么?”卫山毫不客气地问着,既然上了楼来,就得好好吃上一吃,好歹身上也有了钱。回想起往年,吃个窝窝头,都乐个半死。
“这一品香酥鸭是本楼的拿手好菜。”不过掌柜说得有些慢,好像生怕卫山付不起账,那可就要自己垫付了。
卫山可是鬼精灵,老板肚里有几个毛毛虫都晓得一清二楚。把声音提高八度大喊道,
“给我上十头。听到没,马十头香酥鸭。”
掌柜的一愣,这人敢情来闹事的,正要把脸变下来,叫几个打手上来把卫山请走之际,因见了样东西,脸色马上转晴,笑眯眯地答道,
“大爷,我们马上就给您上,还请您稍等片刻。”原来掌柜的看见卫山从怀中掏出个大银锭,足足有五两重,这五两银子绝对够买上二十几头的鸭子了。
还真是‘钱能使鬼推磨’。卫山嘴里唠叨着这句话,看己赚那些黑钱还真是恰当不过。
当品尝着先送上来的茶点之后,卫山开始双眼四处打转。这太白楼生意还真是好得不得了,就这大白天的,也是座无虚席。这正是打探消息的良好时机,卫山竖起耳朵开始偷听其他食客的谈话。
在过滤掉十几条无用的消息后,有这么一条引起了卫山的注意:
“陈老,你有没听说郭老爷要花七十万两白银向藩台高恒高大人购买那幅名震天下的《清明图》来着?”
“你说的可是那南宋张择端所画之《清明上河图》不成?”
“正是正是,那可是享誉中外的传世杰作,我是无缘得以一睹庐山真面目。我也是透过郭府的管家郭六才知晓的。”
“高大人居然会有《清明上河图》?还真不可思议。不过当官的还不是故作风雅,怎会鉴赏什么字画,纯粹摆个样子罢了。对了,张老弟,知不知晓这《清明上河图》是真是假?别弄了个假的在这边唬人。”
“应该是假不了,郭老爷去观画时曾请了两个本省的著名鉴赏家,陈宽锖与高世春一同前往。”
听到这,卫山眼一亮,哈,正愁没机会报大仇,先把那《清明上河图》给偷出来,转送给朱珪朱大人也是不错。看他不爱钱的,想来应当爱字画。
虽然卫山不晓得这《清明上河图》在知识份子眼中的分量那是不能与银钱挂上钩的,但从这两人的谈话中也听出了这图值钱,只要懂字的都喜欢,于是心中开始盘算着该如何把这画弄到手,以便狠狠打击一下这姓毕的。
“对了,陈老,你可是我们太原城的顺风耳,你说这高大人想把画送给哪位大人?这么名贵的东西,送人实在是可惜呀。”另一位酒客不住地惋惜。
“这位可也是个大人物,我们乾隆爷跟前的大红人,外头谣传乃是我们的乾隆爷的私生子。”陈老故作神秘地说着。
另一位酒客以一种恍然大悟的表情,拍了下大腿说道,
“莫不成你说的就是那位新近擢升为领侍卫内大臣,赐号嘉勇巴图鲁,攻金川屡立战功的福康安不成?”
“正是此人。”
卫山都尽收耳中,把那福康安的名字牢牢记在心头,这往后可能用得着的。
此时从楼下传来嘈杂声,好几十个酒客拥到窗前看热闹,卫山自也不会落于人后。
原来楼下大街上正有四个恶仆追逐着一个年青少女,不久便把她给围在街心,不让她冲出包围圈。随后,从后面慢腾腾地走上来一个大少,大肚皮,招风耳,怎么看也不像是一个英俊的帅小伙,正出言调戏该女子,那女子艰难地左躲右闪着,避开那恶少的禄山之爪,似乎有点不支的迹象。
见到此人,酒客们都在摇头,惋惜又有一名女子要落入魔爪了。卫山见酒客们都不再往下看,纷纷回归原位。便特意走到那陈老的面前,鞠了个躬,恭谦地问道,
“这位老先生,我是从外地而来的。不晓得那楼下的阔少是何方神圣,居然敢在大庭广众之下调戏良家妇女?”
陈老斜了眼卫山,慢条斯理地开口说道,
“那底下的花花大少,可是太原三霸之一,乃是太原知府鹿继之的独子,鹿卞,人送外号鹿鞭。就单从其外号可知其好色程度。仗着老爹是知府,便在这太原城内惟所欲为,被他糟蹋过的妇女多达数十名。”
“官府都不管了吗?”卫山双眼直冒火,这官场也太黑了点吧。
老冷哼了一下,又愤愤不平地说道,
“这年头,官官相护呀。无钱的斗不过有钱的,有钱的斗不过有权的。”
卫山听完后一想到自己的干爹也是被官府给乱箭射死之际,一时有点冲动,便扭头下了这太白楼,直冲那伙恶人而去。陈老又在叹息着,另一酒客不解问道,
“陈老,你这是何故叹息呀?这少女可是来了个救星。”
“我叹这世间又要少了个正直之人。这少年人除非有后台,否则焉能斗得过这帮强人。”
卫山从后面一冲而上,直接两拳打飞两个家丁,又一个飞腿,把另一个家丁给打趴在地上。从前,卫山在盐帮之中,功夫也没少练。盐帮里的人都比较粗,稍一激动,便是拳脚相向,故卫山也练了身过硬的本领,对付起一般的地痞流氓来,还算是得心应手。
卫山冲到女子面前,对她说道,
“姑娘,快点跟我走吧,别被这些人污了你的手。”姑娘点了点头,准备紧跟着卫山。
恶少鹿卞可没那么好打发,他见到手的肥羊要溜掉了,赶紧吹了声口哨,四周又多了三名鹿府的武师,个个都拿着木棒,虎视眈眈地围了上来。
卫山的额头上冒了点汗出来,这下要完蛋了,自己手无寸铁,看那三个武师皆不是家丁级的人物,可能难对付,此时真恨当时自己出手相救时没摸清那恶少的底细,现在有点骑虎难下的味道。
卫山双手护在女子身前,而眼角则不住地往四处瞟,想从围困自己的人群中找到退路。说时快,一个武师冲了上来,朝着卫山便是一记横叶飘零,木棒直扫向胸部。卫山双手一拦,被木棒上传来的内劲给震退了一大步,这体内气血翻腾不已,一口血一直在咽喉处徘徊,直欲喷出而后快。那双臂被一棒震得有点麻木了,毫无知觉可言。显然只一下,卫山便受了不轻的伤。
那武师直接又是一记黑风腿,连续打了几个腿花,踢向卫山的神阙**。卫山双拳不断击出,想接住来势,却未料拳拳皆空。
“啪啪啪啪啪。”卫山被踢中五下,这人蹬蹬蹬地直往后退,地上现出条入土三分的痕迹。卫山在退到第五步的时候,便顿感胸口郁闷异常,人一站定,便半倒了下去,只靠单只手撑地,半只脚跪地。
卫山眼神有点涣散地望着该武师,抹了抹嘴角边的血迹,微喘不服输地讥讽说道,
“没想到你功夫那么厉害,却干做别人的走狗。看你这种人,一点骨气都没有,怎配做男人?”
那武师脸色大变,神情狰狞地说道,
“我愿意做你又如何,我看你是在找死,我这就送你进地府吧。”
又是铺天盖地的棒影朝自己挥来,卫山已是无力还手,只好闭目等死。却未料耳内听到那武师的惨叫声,应该是手腕折断的声音。
卫山眼一睁,大为震惊,居然是那个被欺负的女子出手相救自己。只见她正挥舞着软剑,与另两个武师在缠斗,把自己踢伤的武师正躺在地上抱着手腕嚎淘大叫。此时的那名女子哪有半点孱弱之样,英姿飞舞,大展拳脚,毫不逊色于男子。
只听得那女子说道,
“没想到歧殿门下居然如此下作,对不懂武功的人下此毒手,还助纣为虐,强抢民女,我定要向你们讨回个公道。”
一个武师边拆招边答道,
“看姑娘使的像是白莲教的莲叶剑法,不知白莲三使者中的青阳使是姑娘的什么人?”
那名女子剑招越来越猛烈,逼得两名武师不住后退。
“你们问这个干么?想攀上关系不成?就冲你们这等行为,我师焉能认识你们!”
“姑娘会错意了。
尊师自然认不得我们这些小人物,可我们具是祈殿左殿主郝为平门下……”
余下的话卫山并没听完整,这眼一发黑,伤势发作,晕倒在地。
当卫山醒来之际,发现自己已躺在一间客栈的客房内,旁边正坐着自己救下的那名姑娘,不,应该是把自己给救了下来的那位姑娘。
此女有着雪与梅的肌肤容颜,白里透着鲜红,让人感叹她的美丽;有着长至腰后的一头乌黑且光泽照人的秀发,黑而诱人犯罪;有着如山间溪水清澈见底的双眸,令人难以忘怀。整个五官就如能匠巧夺天工般凿刻上去,安排得恰如其分,给人种美感。只见她轻启朱唇,细声地说道,
“多谢公子出手相救,小女子这里先谢过了。”
卫山从震惊于该女的清纯绝色之中醒来,此时才想到那女子害得自己好苦,明明有功夫,却深藏不露,反倒连累上自己。看来这世道多艰险,自己还需刻苦磨练一番才是。坐立起身,稍带不悦的神情望着女子先是问道,
“还未请教大名!”
“我叫王聪儿。”
“聪儿,好名字。”卫山不禁赞赏着,看来王聪儿的音容笑貌已经深深烙进了卫山的内心深处。
一想到还未问到主题时,卫山又拉下脸询问道,
“王姑娘,”
“你还是叫我聪儿吧,我把你害成这样,真是过意不去。”王聪儿带着点愧疚的口气说着。
你还知道是你把我害成这样的吗?卫山把这话放在心里说着,不过见她总算把自己给救出险境,倒也是感激不尽,放轻声说道,
“我叫卫山。聪儿姑娘,我还要多谢你的搭救之恩了。只是不晓得你是何故到了这太原府,又因何故不还手呢?那些武师呢?”
“这聪儿有点为难了,这本是教中的机密,有点不方便说给卫山听。不过又想想,人家好心帮你忙,问你个问题,你也推三阻四的,真的有点说不过去。只好稍微解释了一下道,
“我师乃是白莲教三使者之青阳使齐末云,今奉师命去襄阳找师兄齐林齐大哥商讨教中杂事。临行前,乃师吩咐,沿途不准擅用武功,以防引起官府的注意,故让大哥你受累了。那剩余的两个我只小惩一番后,便放他们走了。”
听到这,卫山心中起了疑心,是什么事居然要如此神秘,还需不让官府知晓?这白莲教恐怕是个见不得光的教会。
“对了,卫大哥,你往后要小心点,这祈殿与幻剑门、天鹫宫、徽心筑及西风堂并称北武林五大帮,势力大,非常人能惹得起的。”
王聪儿担心卫山伤愈后会找祈殿的麻烦,卫山的伤乃是因自己而引起的,如果他再次因这事受伤的话,自己会难过一辈子的。
虽然两人是第一次相遇,卫山给自己的印象也非绝佳,远在师哥之下,王聪儿还是不厌其烦地把这北武林的几大势力又如数家珍地详细叙说了一次,这女性的细心充分得到了体现:
“在雍正十一年之前,这全天下就两大帮派最出风头,以长江为界划分,分别是北武林的西风堂与南武林的玄兓堡。
在十一年的中秋,南北武林发生了巨变,西风堂与玄兓堡的首脑桑信与明坤道在黄山之巅血拼三日三夜后,同时力竭身亡。就在那之后,两大帮派发生了分裂。
西风堂一分为五,大弟子直意哲,继承西风堂,总堂口在临清,势力反而最弱;二弟子风箭行,执掌天鹫宫,筑城于信阳鸡公山,居倒二;三弟子木贺周,执掌祈殿,下有左、右、前、后、中五大殿,居石城;四弟子晟璇兰,执掌徽心筑,清一色女性,于昌邑;五弟子纪松君,执掌幻剑门,实力最强,势力位于北京城。
玄兓堡一分为三,玄兓堡、天横旗、八野城。”
说了那么多的话,王聪儿那清脆如黄莺般轻柔可人的声音,听得卫山头脑一片晕呼呼的,不能不说这世上却有一见钟情,卫山便是一个。当然,所有的话语卫山都只听得一半半,他只顾着欣赏美色。过后还是找上了歧殿算总帐,惹出了不少风波。
看到卫山眼神直勾勾地望着自己的脸庞,王聪儿不禁脸刷的一下红了起来,避开卫山那拙人的目光,移到窗外去。
卫山知道自己失礼了,于是起床在四处走动着,以缓解高涨的爱慕之情。心中所想的是那聪儿小姐心目中有没有了心怡之人?
在房舍四周走着,突然见到这书桌上并排放着两张画,卫山开始欣赏了起来。虽然大字不懂几个,可这画功如何还是能分辨得出。
这是两张同样的山水画,一副落款为马远,一副落款则为王聪儿。此两幅画多用水墨,笔法雄奇简练。作画特点是布局简妙,线条硬劲,或用“斧劈”,水墨苍劲,意境深邃清远。
卫山虽然不会作画,可品评好坏还是满在行的。原因何在?记得在盐帮之初,干爹曾叫自己拜在另一个分堂主门下,那个分堂主嗜画如命,每日里必去画斋观画,半年里从不间断。在画斋里的都是行家,这边指指,那边点点,都是对画在品头论足,故当跟班的卫山别的没学,这鉴赏字画的能力可是强项。直到那分堂主因病而亡后,才重归段世野堂下。
卫山思量着,这马远乃是南宋人,与李唐,刘松年,夏圭并称为南宋四大家,画功一流,擅画花禽、人物、佛像。这眼前的便是他所作之《寒江独钓图》,一叶遍舟飘浮江面,渔翁独坐垂钓。除四周寥寥几笔微波外,全为空白;有力地衬托出江天空旷,寒意萧条的气象。江、河、湖、海真实生动地绘入纸上,实为世间之珍宝,为历代书画鉴赏家所珍重。看那王聪儿所仿,也可算得上中上之作,不是行家不容易看出其真伪。
卫山脑海中闪过个念头,既然这王聪儿的摹仿能力这么强,不如就叫她仿上一仿这《清明上河图》,自己则趁机把真假之图对调,然后再上京找那所谓的福康安,告知高恒奉上的乃是假画。哈,看这高恒怎么个死法。
想到做到,深深吸了口气,恢复平静后对王聪儿说道,
“不知可否请聪儿小姐帮个小忙。”
王聪儿被卫山的眼神看得心慌意乱、不知该如何脱身之际,遇上卫山的这一请求,巴不得地答道,
“请说,只要能帮到的,我一定帮你。”总算可以离开这卫山了。
“我想请小姐帮我临摹一幅画。”
“临摹?你怎知道我会画画”
“你那桌上那幅摹仿南宋马远的《寒江独钓图》就仿得非常的逼真。”卫山指出了作者及年代。
“是嘛。”王聪儿有点惊异地望了望卫山,没想到此人也会懂画,兴起知音的感觉。在白教内只有自己一人会画画,实在是无人切磋。
“你也会画吗?”王聪儿又问。
卫山头摇了摇,王聪儿脸上一片失望。
“不过我会赏画,我就认为你摹仿得确实是不错,这仿画的水平不下于刘之倐。”刘之倐乃是前清之一代名画家,以临摹前人之画而闻名。
被卫山一夸,王聪儿倒有点不好意思了,微红着脸说道,
“卫大哥真是过誉了,我还没达到那么高的水准。”当然,人都喜欢称赞的话语,尤其是女子。王聪儿被卫山一夸,不由内心欢喜不已,满面笑容地说道,
“卫大哥,你尽管说吧,要我临摹哪幅画?”
见马屁神功奏效,卫山大喜说道,
“聪儿姑娘,我想让你帮我临摹出同是南宋出自张泽端之手的……”还没说完,王聪儿先替他说了出来,
“《清明上河图》?”
“正是,正是,没想到聪儿姑娘这么聪明。”
“不过这《清明上河图》临摹起来颇费功夫,没有十天是完不成的。
单画中人物就有五百余人,而画中所摄取的景物,又大至寂静的原野,浩瀚的河流,高耸的城郭;小到舟车里的人物,摊贩上的陈设货物,市招上的文字,总之是杂而不乱。”
王聪儿又面呈难色说道,
“这几日我正又有要事在身,不大好在此久呆。”
“聪儿姑娘,我也是实在没办法了呀。我的干爹一身嗜画如命,画不离手。这几日他突发疾病,人已是奄奄一息了,可他的心愿便是一睹那《清明上河图》,方可瞑目而去。百善孝为先,作为义子,无论如何也要想方设法完成他老人家的这最后愿望。”
卫山说哭就哭起来,这可是半真半假。一方面为了博得同情,另一方面也真是想念起干爹来了。回忆起干爹对自己的好,这泪便如泉涌般,想收还收不住了。
有时哭泣也是种发泄,把堆积于胸中的郁闷之气一扫而光后,卫山内心反而更好受了些。
女孩子家总是心软得很,被卫山一哭,王聪儿倒慌了神了,赶忙说道,
“好吧好吧,我答应你就是了,我们白莲教从没会哭的男子汉。”
听了这句话,卫山不由得脸红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正常。这是为干爹报仇,没必要想这想那的,有时只要能达到目标,非常的手段都必须用上。
王聪儿示意卫山离开,自己要静下心来好好回想一下整幅《清明上河图》,以使自己整个身心都融入这画境中。
卫山也不打搅王聪儿,轻轻地把门带上后,便出了这客栈,现在要做的便是与高恒府中的人搭上关系。
工夫不负有心人,在经过一天打听与努力后,卫山终于利用糖衣炮弹与高府的二管家高新搭上了线。连续三天请高新喝花酒之后,二人变得异常熟悉。
在太原城最大的妓翠花楼中,卫山满脸奸滑地对着高新说道,
“我说二管家,今日这个妞觉得如何呀?”
高新不住呷笑说道,
“翠花楼的头牌女,当然好得不得了。光是那床上的那些招式,就远比我那丑婆娘强上百倍。我这辈子还没想过要玩她呢。看她那个价,也不是我这种玩得了的。
还好我交上老弟你这个朋友,不然,我也只能光想不能做。”
“交友贵在交心,朋友有事,互帮互助嘛。”卫山话峰一转,说道,
“高大哥,我有个亲戚久没事做,你是不是能把他给塞到高府内,做个小差役也行呀。”
“没问题,包在我身上,这只是小事一件。”高新毕竟花了卫山不少的银子,就这么点芝麻小事也不好不答应,反正厨房还缺个砍柴烧火的。
“你就叫你那个亲戚明日到高府找我,我给他安排个事做便是。来来来,我们继续喝酒。”
第二日,卫山稍微化了个妆,并贴上一撇八字胡,自己对镜一照,人老了许多,面色也变得黄了许多,好似生过病,体质虚弱的样子。
卫山很满意自己现在这个样貌,于是稍微整理一番便找上了高府。在高府外与看门的家丁一说,就被放了进去,高新已经嘱咐过他们了。
高新端坐于帐房之中正算着帐目,只抬头稍微看了一下他,随口问道,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卫叙,是卫山哥的表弟。”
“哪的人?”
“山东商河人。”
“会做粗活吧?”
“会。”
“那你现在就去厨房那边找老王头报到。”
高新见没什么问题便直接打发他去了厨房,帮忙做些砍柴、挑水、烧火之事。卫山见高新并没认出自己,于是也安下心在这高府里扎下了根。白天在府里做事,与众人联络感情。晚上趁着夜深人静之际,出外摸清地形以便伺机行动。
整个高府共有三进,外院乃是丫环、家丁、护院武师所住之地,中院乃是会客之场所,后院则是内眷居住之地。厨房则位于后院之后,偏僻之极。
因这厨房位于整个高府最后方,离内院只一墙之隔,被一道门给挡着。平日里,大白天门没锁,可一到晚间如果没有钥匙就根本难以进到后院中去,而厨房则另有小门直通大街。晚上想走进内院,一定要有钥匙才行,钥匙则由厨房的老王头保管,听说老王头与大管家毕咎有着亲戚关系。
卫山嘴巴像抹了蜜似的,甜滋滋的,逢人就说马屁经,这银子自然也是使得勤快,弄得整个厨房里的人对这新来的小杂役都大有好感。有事没事,卫山总是盘敲侧击地询问有关部高府的消息,从老王头那也掏来不少有用的消息:
这每夜里,巡逻的共有四个班次,每两个时辰换一次班。厨房属于外院,高恒则住于内院的花雅阁内,毕夫人则居于旁边的花秀阁。花雅阁,高恒把它划为禁地,不准任何人接近,大伙都推测可能便是老爷藏有重要宝物的地方。
卫山打听到后,便决定等机会亲自去打探一番,这最关键的便是先从老王头身上拿得钥匙,拿到街外复制一把。老王头此人非常地尽职,钥匙寸步不离身,连洗澡睡觉都要绕在手腕上。不过瞧他六、七十岁的样子,体格虚弱得很,被人点一下,可能都会立刻死掉,应该是很容易得手的。
卫山自有其办法,这老王头孤身一人,好酒,可以从酒上做点文章,把他给灌醉后再把钥匙拿出复制一把。
卫山带了两大袋皮囊酒,直接找上了老王头。
“老王头,我在街上买了些好酒,一个人喝挺寂寞的,便找上你与你对饮一番。”
听到这,老王头那没事就皱眉的苦脸顿时豁然开朗起来,喜笑颜开地说道,
“打从你进高府起,我就知道你是个好人,来来来,坐到这儿来,与我一起痛饮几大杯。”
老王头一把便抓住卫山的胳膊,硬按到桌前。那力气非常之大,一点也不像六、七十岁老人的模样,弄得卫山这小年青一点反抗都没有,那胳膊知道坐下半个时辰还隐隐作痛。
不会是扮猪吃老虎吧?卫山心里立刻起了警觉之心,有点犯嘀咕了。
二人开始对饮,这酒可是卫山亲自从酒店里沽来的,蒙古的烈性酒,平常人喝下去,只要三杯,定然醉个一塌糊涂。可这老王头却是异象,直喝了七大杯酒,居然还那完全醉。卫山嘴都合不拢地眼直楞楞地望着老王头,哇,又是一大杯下去。
老王头把装酒的皮囊倒了过来,使劲地抖了抖,没酒了。
卫山憨笑道,
“老王头,我还真佩服了你,居然酒量这么好,我以前怎么没看出来?索性我这边的酒你也喝掉吧!”
“我看你都没怎么喝嘛?”
“我这人酒量不怎样,只能是作陪的份,还是都给你喝。”
“好好好,我喝。”老王头大概也有了点酒意,一把抢过卫山手上的那盛着酒的皮囊,扬起脖子就往嘴里灌。
卫山默默数着数,一、二、三、四……,总算数到二十二,扑通,老王头终于伏倒在桌上。
卫山心内说道,
“你这老头,还真能喝。老子我只喝了两大杯,就有点晕头转向的感觉,你居然喝掉了十大杯,厉害厉害。不过再怎么厉害,也得喝我的洗脚水。我就不客气了。”

卫山走到老王头身前,准备俯下身摘那窜放于腰间的钥匙时,细心的他却发现了个异常现象。自己脚下踏着一滩的水渍,不对,应该是酒才对,不会他刚才都没喝掉?
再仔细一瞧,老王头四周的地板上全是酒渍。不好,上当了。
卫山刚想抽身离开,却听得老王头的声音,
“哈,你灌了我这么多杯,应该轮到我灌你了。”
眼前人影一晃,鼻子被人捏住,嘴内被强行灌塞入了自己买来的烈性酒。咕嘟咕嘟十几口下肚,肚子内就如同火烧了般,异常闷热,这酒劲直冲脑门。
卫山没撑得住,没灌醉别人,反被人灌醉了。
等卫山醒转过来之时,人已在自己房内,这头还在隐隐作痛,烈酒实在是烈得让人受不了。老王头笑眯眯地坐于卫山的床头,不怀好意看着卫山,不吭一声。
卫山有点毛骨耸然的感觉,谁叫自己运道衰,还真应了老话,姜的还是老的辣。冲着老王头撂下狠话道,
“既然被你给逮住了,就随你处置了。”
“处置什么?我把你给杀了?就因你想偷我的那窜钥匙?”老王头叹了口气,开始教训起卫山道,
“小小年纪,不学好装学那偷鸡摸狗之事,可惜了你呀。不过谁叫我看你满上眼的,这次放过你了,想要钥匙,那容易得很。只要你直接跟我讲下,我可是双手奉上给你的,何必又浪费了那么多好酒呢。
怎么样,要不要交个朋友?我可是二十年没交过一个朋友了。”
“好,交就交,我还怕你吃了我不成?”卫山与老王头狠狠地击了一下掌,交友成功。
卫山的心总算定了下来,看来小命保住了,说不准还能让这老头帮自己的忙,反正他看自己满顺眼的。
不过想着老王头的前面一些话卫山又冒起火来,这老王头专干马后炮的事,你事先不说,我怎么知道你会那么心甘情愿送上钥匙。先探探他的底吧,免得被他卖了都不知道。
“没想到你老王头你这么厉害呀,扮猪象猪,扮狗象狗,连我这老江湖都给你蒙了过去。”
“你要是老江湖,那我是什么?老老江湖?我在江湖上混的时候还没你呢。”
不就是老江湖嘛,有啥了不起的。想归想,卫山还是出口问道,
“我说老王头,你那酒是怎么排出去的?”
“怎么会排不出去呢?你不会武功吗?”老王头反问。又看了下卫山,不禁拍了下自己的额头,笑着说道,
“你看我,都老糊涂了,你这人明摆着没学内家功夫,顶多你就只会点外家功夫的皮毛而已。告诉你吧,这酒都被我运内力从指尖处直接排出体外,我就是再喝上三大缸的这蒙古烈酒都不成问题,何况是你这两小袋的皮囊酒。”
卫山却不晓得把酒直接在体内转化后从指尖商阳**处直接排出体外,这需极高的功力,放眼当今武林,除了屈指可数的四五人之外,就再无人可作此事。
“你老人家功夫这么厉害,怎么还藏在这高府之中?不会是养伤吧?”
老王头本来浑浊的眼光一下又亮了起来,头点了点说道,
“我就欣赏你这小子的机灵劲。”
“我们现在是朋友了,是不是呀?”卫山拿话套老王头。老王头高深莫测地闭不作声。
“我看那刘备、关羽、张飞他们结义后是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的。”卫山只好一个人唱着独角戏。
“你就给我直说你想怎么样吧,这么绕圈子我还真是有点不奈烦。再者说来,这刘、关、张三人可是义结金兰,我与你可没有。”
“那我们现在就义结金兰好了,总之你看我那么顺眼,我就吃点小亏吧。”卫山直觉告诉自己,这老王头非等闲之辈,如果与他搭上线,可能对自己日后大有帮助。
“跟我义结金兰?”老王头一听就有点好笑,居然这毛头小伙想跟自己结拜!哈,哈哈,这还真是天大的笑话呀。想当年自己纵横四海之际,这小年轻还没长出来呢。不过谁叫自己看这小家伙顺眼,浑像自己那个已死去多年的儿子,真是缘分呀。
“好吧,跟你结拜就结拜,谁怕谁。”老王头这性子一起,也学着卫山的口气说了一句,惹得卫山直瞪眼,两人对望一眼后都哈哈大笑。
二人跪在地上,面朝天,神色庄严地同声念道,
“我卫山,今日与……”还不晓得老王头的姓名,这怎么结拜?卫山尴尬地问道,
“我说老王头,你姓王叫什么来着?你不告诉我,我怎么跟你结拜?”
“我姓桑不姓王。”老王头答了一句。
“没想到你这人也够狡猾的,连姓都给改了,不会你的仇家格外厉害吧?居然怕成这样子。”卫山打趣道。
“我叫桑信。”
总算知道老王头的姓名了,这下可以正式结拜了,虽然少了蜡烛、祭品之类的东西,也无所谓了,只要有心在就行。
卫山又重新念道,
“弟子卫山,今日与桑信桑大哥……”不对不对,这桑信的名字怎么那么熟悉,好像前几天谁刚跟自己提起过。
卫山仔细回想了片刻,总算记起来了,这王聪儿跟自己介绍过,最早西风堂的堂主就叫,桑,信。
卫山这下吃惊不小,人站立起来,手指着老王头,有点结巴地说道,
“莫非,莫非你就是那个,那个桑信?西风堂的桑信不成?”
桑信头点了点,带着点灰谐的笑意说道,
“怎么,你怕了不成?”
一听到别人说自己胆小,卫山这火就窜了上来,用力拖住桑信,一同跪在地上,大声念道,
“黄天在上,弟子卫山,今日与桑信桑大哥义结金兰,此后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不愿同年同月同生,但愿同年同月同日死。如若背弃信义,定叫我天诛地灭,不得好死。”
见卫山这么快就立誓,桑信不禁摇了摇头,有点无奈地说道,
“我这人就是被义兄弟给害惨了,本想从此不再结拜的,谁料得到到了这岁数,居然还会再拜一次。”
卫山一听,难不成桑大哥吃过这义兄弟的亏?带着好奇的神情来个打破沙锅问到底,
“到底把你给打伤的是谁?真是你结拜兄弟不成?”
“既然你要结拜,那就先结拜完再跟你说说这个故事好了。”
桑信比较凝重地跪了下来,念道,
“弟子桑信,今日与卫山卫小弟义结金兰,此后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不愿同年同月同生,但愿同年同月同日死。如若背弃信义,定叫我天诛地灭,不得好死。”
说完誓词后,桑信一站而起,整个身躯高大了许多,从他身上逐渐发出有别于老王头的气势来,那是种君临天下的味道,舍我其谁的气势。
“以前我也有过义兄弟,他与我相交甚好,情谊不逊刘、关、张。可谁料有那么一天,他在我饭内投毒,以致我功力大减,并昏睡了近三天。
如果只这么简单,我也会看在结拜的份上也就算了,可没曾想,当我醒来之时,发现他居然还拐跑我的爱妻兰宁儿。”
说到这,从桑信眼里射出足可融金销铁的熊熊烈火,那双拳被他捏得吱吱直响,只听他咬着牙又讲道,
“而就在这事发生的一天之后,南武林玄兓堡的明坤道那老匹夫又发来战书,约我在黄山之巅绝斗。我不得不起了疑心,义弟究竟与这明坤道有否牵连?但我这人历来不认输的,焉能就此怕了他明坤道?
结果我们三天之后在黄山之巅打了一战,虽然我被那明老贼打断四大经脉,可拼着老命,我也重创那明坤道于我的六神大道功之下。他伤得比我重多了,可能一身的功夫被我废掉近六成。
大概是同病相怜吧,我与他的功夫都衰减得厉害,最后就握手言和了,打了一辈子的架的两个人,能以如此结局收场本也不错,哎,这世间真是无耻之徒多如毛呀。”
说到这,桑信仿佛又老了十余岁,眼神暗淡了下来,囔囔说道,
“我最宠信的大弟子直意哲,他居然乘着恩师受了重创之机,想杀人夺权。不过老天毕竟有眼,我没那么容易死。拼着被他刺穿琵琶骨之机,我逃离了西风堂总堂。
随着我的离去,逆徒直意哲便宣布我失踪,直接夺取了西风堂堂主之位。余下的四个弟子不服,纷纷自立门户。那明坤道老匹夫的下场与我一样呀,玄兓堡也一分为三了。”
桑信扬天长笑道,
“真是没想到呀,老天捉弄人,把我与明坤道老匹夫的下场设计成一个模样了,还亏我与他互斗了许多年。”
桑信又有点郁郁寡欢地说着,
“只可惜了我那独子,只十余岁,便被那逆徒给推入井中活生生淹死。他要是还活着,就有你那般大了,那样貌与你也是如此相近。”望着卫山的眼神充满了慈祥的父爱。
“归根结底,都是我那结拜兄弟给我惹下的祸端。要不是他在我饭内下毒,以致我的功力在一个月内锐减,我岂能被那明老贼打败?我定要杀了这忘恩负义的家伙。至于逆徒,也难逃天理。
只可惜我昔日的创伤,影响了我功力的恢复,现在再怎么修炼,始终恢复不到我顶峰时的状态,再加上逆徒直意哲的功力突飞猛进,有点难对付。我暗中去了西风堂两次,可惜两次均被直意哲打败。只好通过关系,在这高府中隐姓埋名下来,以避开西风堂的追捕。”
卫山直叫道,
“喂喂喂,你不是还有四个徒弟吗?怎么他们都不管你了吗?”
“哼,那些弟子没与直意哲勾搭在一起,我已经要烧香拜佛了,岂能指望他们。”
卫山总算明白了这里面的因果来缘,又说道,
“对了,你讲了半天还没说出你那义兄弟的名字。说不准日后我会替你报这大仇的。”
“就凭你?你一点功夫都不会,凭什么?”桑信有点不屑地说。
“不会武功并不代表办不了事,你就跟我说说那义弟的名字,我定会帮你报此仇的。”听到老桑的悲惨遭遇,卫山也是替他直叫不平。
“好,我就信你一回。报仇的事,我可能自己这辈子无望了。那个奸人姓齐,叫齐末云。”
卫山又听到一个熟悉的名字,赶紧叫停道,
“哇,这名字怎么又那么的熟悉?”一拍大腿,叫道,
“齐末云,不就是那白莲教的青阳使吗?”
“不错,他拜入了白莲教,现在可是威风之极。白莲教徒遍天下,已有东汉那五斗米教的规模了,想造反便造反了。”桑信冷笑着说道。
卫山不在意,对桑信拍着胸脯保证道,
“桑大哥,你放心,我定会帮你报这大仇的,不就是一个叫齐末云,一个叫直意哲嘛。
对了,桑大哥,你是不是也能帮我做件事呀。”
“好小子,你还真一点都不吃亏,这么快便打起我的主意来了。说吧,我答应你就是。”
“我要你腰间的钥匙。”卫山指了指那串挂于桑信腰间的钥匙。
桑信爽朗一笑,说道,
“这钥匙有什么稀罕的,你要就给你。不过你没觉得有我与你同往,不会更方便吗?”
“这倒也是哦,昔日的武林一哥,这整个藩台府算什么。”卫山边思考边说着。
到了第七夜的晚上,高府内院进来两个黑影,速度极快,直奔花雅阁,这两人正是卫山与桑信。
桑信在这高府住了十余年,早已是熟门熟路,很快便避过一队队的守卫,直接窜上花雅阁阁顶。凑巧得很,那高恒正好在阁内与人在做交谈。
“毕咎,你都准备妥当了吗?过几天可要上京了。”
“老爷,都准备好了,你一吩咐,小的就能出发了。”
“这样就好,实在是那朱珪老家伙不识实务,给他钱居然不要,在我面前装清高。哼,一来山西,便开始清查州府县的亏空,这大清朝,有哪几个官员没亏空?弄得我这里借那里借,实在是大丢脸面。”
“大人,还好您先发制人,与按察使吴中闽吴大人联名拜折弹劾那朱珪,告了他一个‘终日只知读书,于地方事务毫无整顿’之罪,再由我带着这七万两白银,以及那价值连城的《清明上河图》,去打通那军机大臣福康安,这次定要那朱珪倒台不可。”毕咎奸笑连连,好一个小人模样。
“好了,你就勿要多说,下去吧,等我消息就起程。”
咎退出花雅阁,阁内只剩高恒一人。只见他站起身,来到挂着十美图的墙前,掀开那幅画,这画后露出个小洞,拿出把钥匙把它给打开,直接从里面拿出了《清明上河图》,展开后依依不舍地观看着,嘴上直念叨着,
“画呀画,再过几日,你就不属于我的了,都是那朱珪害我失去你,我定要他丢官不可。”说完这些话,高恒重新把《清明上河图》给塞进了密洞内。
看到这,桑信又把卫山重新带回了住所,高府重归一片安宁之中。
卫山第二日便找上客栈去要那幅赝品,王聪儿果真已然画完。卫山展开那《清明上河图》在仔细地详看着。
不愧是才女呀,这长达五米的绢画,给临摹得几与原作相娉美。
无论是首段‘卞京郊外的春光’,还是中段‘繁忙的卞河码头’,或者是后段‘繁华的市区街道’,都临摹得几可乱真,丝毫不差。随意点了个立于桥头的人物来对照,画得无懈可击,如翻刻般一模一样。
看到这,卫山卷起图,深深朝王聪儿鞠了个躬,说道,
“多谢聪儿小姐的帮忙,这下我干爹可瞑目了。”一说到干爹,卫山的两眼又有点发红。
见卫山又起思绪,王聪儿安慰了他几句后,便向卫山辞行。
卫山见王聪儿如此匆忙就要走,不由紧紧地抓住她的玉手,不愿其离开。王聪儿见轻轻抽了几下都未能把手给抽出来,便运功把卫山的手给震松,脸上微有怒色。
卫山此时才想到自己又失礼了,尴尬地说道,
“聪儿姑娘,刚才我是记挂干爹的病情,一时失态了,还请包含。”
“算了,你这也是情有可原。被你这一耽误,我都不晓得齐师兄会急成什么样。”王聪儿转身不再搭理卫山,开始收拾包裹。卫山只好识趣地朝王聪儿拱了拱手道,
“聪儿姑娘,既然你有要事,我实在不好再耽搁你的行程。日后我定会报答此次的恩情,路上还需多加小心呀。告辞。”
卫山依依不舍地从王聪儿房内退了出来,惆怅地想道,哎,这么漂亮的姑娘,居然会被那猪狗都不如的齐末云的弟子给夺得了芳心,真是老天不公呀。
该做的事还是要做,不能被女色所迷惑。卫山此点甚好,把心情调整好之后,便去找朱珪。
“大人,小人打听到那毕藩台已然联合那臬台吴中闽吴大人弹劾大人。”卫山把打听来的消息告诉给了朱珪。
朱珪只淡淡一笑,说道,
“君子行得正,坐得端,岂会被他们此等言语所告倒。当今圣上乃是明君,想来定会明察秋毫的。你就别太担心了,我最近正忙着收罗山西诸州县亏空的证据,你后日起帮马龙仔细查查,还有两个月就能上奏章弹劾高恒与吴中闽了。”
见朱珪不太重视自己的信息,卫山有点急,可他也晓得此时再多说,必引起朱珪的不快,大凡读书人都太自以为是了,尤其是像朱珪这么个饱读诗书之人。
只好先行退出,带着赝品的《清明上河图》找上桑信,说道,
“桑大哥,还麻烦你今晚去那花雅阁给他来个掉包计。”
“好,没问题。都包在大哥我身上了。”桑信拍了拍卫山的肩膀。
桑信确实厉害,第二日就把真画给了卫山。卫山仔细辩认之后确定是真品后,才小心地把图**高府给藏到个隐蔽的地方。在换画的第二日,毕咎就从太原府出发上京了,卫山直庆幸换得及时。
因朱珪与高恒都在准备着,所以两方暂时都相安无事。一晃两个月便过去了,就在朱珪准备上章弹劾山西通省官员之际,朝廷有了旨意下来,谕令朱珪回京听命,山西巡抚一职由布政使高恒接任。
接到圣旨后,朱珪愣住了。花了两个多月的心血,才把这山西通省亏空之事查得个清清楚楚之际,正要一举铲除这文士中的败类之时,却居然接到被罢免的消息,太突然了。
这脑海里还一直在打转:
皇上现在已无过去的宏图大志,只想着天下安定。年岁渐大之时,开始贪图享乐,并起用了纳亲、福隆安等小人,蒙蔽上听。以致奸邪当道,吏治,贪污丛生。如今朝中勋贵尽皆闭口,专侍奉承,哪能更张现实,这国运焉能不败乎。纵观这山西一带,已然有个白莲教开始坐大,如不加以控制,必将酿成大患。
现在自己明之不可为而为之,实在是不识实务,以致弄得个罢官回京听候的旨意。史上不识时务者多遭横祸,如那子胥悬头,比干剖心,岳飞服毒。难道这天下就没希望可言了吗?
越想越乱,越想越气,气急攻心,这一口甜血直涌到咽喉处,嘴一张,直接喷了口血出来,飞溅到白色帏幕上。
卫山见状,已明白个不离十,劝说道,
“大人,您要保重身体呀,千万别气坏自己。其实以我看来,这大清朝还是有希望的。”
朱珪眼中一亮,不耻下问道,
“愿闻其详。”
“我是听说书的人讲过这么个故事,圣祖爷为保我大清江山能稳固发展,在不知选择何人为帝之际,他认为乾隆爷堪可大任,择孙可保大清三代平安,便立雍正爷为帝。
大人,既然乾隆爷已是日暮西山之人,要振我大清,就需在下一代君主身上着手,也只有未来的帝王才能实现大人您的一些抱负。而能影响一代君王之人,非帝师莫属了。”
听到帝师二字,朱珪便想到了康熙朝的伍次友。他以一介布丁,成为玄烨的受业恩师,助其诛螯拜,灭三藩,连康熙帝也明说其受伍次友助力甚多,可见帝师在帝王的内心中的重要性。朱珪从帝师又想到了乾隆百年之后的大清皇帝。
“未来的帝王?”朱珪不住地吟念着,这脑海中不住地闪跃过一件事:
近年来,朝廷内外不断都有人在议论皇上,说他‘贪婪禄位,不立皇储。’,皇上听后大怒,当场在太和殿上朝文武百官宣布已于三十八年冬选立皇储,并写下诏书密藏于乾清宫光明正大匾之后,并云吴吴苍天可证。
结合到三十八年冬南郊大祀那日,乾隆爷命十四岁的十五阿哥永琰代祀东陵之事,往往代祀者即为储君,这岂不是已经暗示乾隆爷已将祖宗基业托付于永琰?当然,这只是单纯的猜测而已,就算即使成为事实,也能发生变化,就如康熙帝两废太子之事。
朱珪又仔细地分析了一下,在诸皇子中,只有八阿哥永璇与永琰一争这帝位,其他的阿哥们如十一阿哥永瑆、十二阿哥永璂,他们不得皇上之宠信,而十六阿哥永璘又太小。
虽然八阿哥永璇从各方面来说都比永琰优秀,可他却有了师傅了,并不是自己要效忠的对象。那么晒选完毕后只剩下永琰了。
卫山见朱珪的神情,推测出他大概因已解决了心中问题,而整个人重新变得开朗起来的缘故,便说道,
“恭喜大人。”
“何喜之有?”朱珪有意反问道。
“大人定是想通了某件事,而面有喜色。”
“好你个小鬼头,满能观颜察色的。对了,你解决了我心中的一个难题,要我赏你点什么?”
卫山一听,有东西可赏,那可要好好想想。沉吟片刻,说道,
“大人,您不如就交我万人敌的功夫吧。”
“哦?”朱珪绕有兴趣地问道,
“何为万人敌之功夫?”
“这学武乃是百人敌、千人敌,但总会有败于人手的一天,我要学便学那浩瀚的知识,知识无止境,乃是真正的万人敌功夫。”
朱珪听后不住地点头,说道,
“儒子可教也,想当年那项羽也是如此。那好,我就先教你读书习字,而后再教你兵书谋略吧。不过从我与你接触的这段时日里可看出,你非池中之物,日后必高飞于天,展翅万里,辅佐圣皇立不世功勋。既然你那干爹不幸亡故,你也缺人调教,那就由我这把老骨头来接任吧。”
言下之意已不言自明,卫山对朱珪的人品没得说。为官数十年,从不受那半分不义之银,可谓两袖清风。就说上个月,因母亲重病朱珪向高恒商借二百两纹银,也打出字条,还严正拒绝了高恒承上的两千两白银的贿赂。
卫山心甘情愿地跪在地上,大声喊道,
“干爹在上,受孩儿卫山一拜。”
“起来吧。你这孩儿也别太拘束了,把书生的腐儒之气都学会了,那可不是我的小山了。”
捋了捋长须,高兴地说道,
“既然朝廷不让我在这山西为官,那我们爷儿俩就进京去吧,你也好长长见识。此次到了京城之后,我可要把你给推荐到侍卫处去,你在那要好好办事。侍卫处最接近皇上了,你勿要辜负了我的一片苦心。”
“是,谢干爹的栽培。”卫山对朱珪感激万分。
朱、卫二人收拾好行囊,立刻离开山西朝北京而去。这一去,却牵扯出大清嘉庆朝一代中兴名臣卫山那一长段耐人回味无穷的故事来。
(注:1、清明上河图的历史:
《清明上河图》最先被宋徽宗收藏于北宋宫廷内,靖康之变后流落于民间。元灭金后,《清明上河图》重归皇宫。
明取元代之,《清明上河图》又被宫中画匠**,流落到一代名士陆完手中,陆完死后,其儿子急等钱用,便将《清明上河图》卖至昆山顾鼎臣家,后被严嵩父子强行索去。
隆庆时,严嵩父子被御史邹应龙弹劾,终于官场失势,严世蕃被斩,严府被抄,《清明上河图》再度收入皇宫。
《清明上河图》到得清朝后,先由陆费墀(安徽相乡人)收藏。陆费墀是乾隆时进士,他得图后也在上面矜印题跋。后被高恒(见第一章注2)购得。高恒生平喜爱金石书画,家中收藏颇为丰富。他得《清明上河图》以后,与其弟毕泷(清代收藏鉴赏家)同赏,现今画上有二人印记。
高恒死后不久,湖广人民反清。清廷认为高恒任湖广总督期间,“教匪初起失察贻误,滥用军费”,不但将毕家世职夺去,而且将其全家百口全部杀掉,家产也被抄没入宫。
清廷将《清明上河图》收入宫以后,便将它收在了紫禁城的迎春阁内。嘉庆帝对其珍爱有加,命人将它收录在《石渠宝笈三编》一书内。此后,《清明上河图》一直在清宫珍藏,虽然经历1860年英法联军以及1900年八国联军两度入侵北京,洗劫宫室,但居然逃过了劫难,均未受损。
1911年以后,《清明上河图》连同其他珍贵书画一起,被清末代皇帝溥仪以赏溥杰为名盗出宫外,先存在天津租界内的张园内。1932年,溥仪在日本人扶植下,建立伪满洲国,于是这幅名画又被带到长春,存在伪皇宫东院图书楼中。
1945年8月,第二次世界大战接近尾声,溥仪乘飞机逃往大栗子沟,伪满皇宫因失火而一片狼藉。混乱之中,伪皇宫的大批珍贵之物流散到了民间,其中,就有《清明上河图》。
1946年,中国人民解放军解放了长春。解放军干部张克威同志,通过当地干部收集到伪满皇宫流散出去的珍贵字画十余卷,其中就有《清明上河图》。
1947年,张克威同志调到东北行政委员会工作,临行前他将这十余幅卷轴交给了当时开辟东北革命根据地的主要负责人之一林枫同志。《清明上河图》经林枫之手进了东北博物馆,后来又调到北京故宫博物院珍存。从那以后,那儿便成了它的最后归宿地
2、白莲教源远流长,是一个秘密的宗教结社,南宋初年已出现于江苏昆山。元、明时期有很大发展,分成为很多支派,分别称大乘、混元、收元等名目,成员十分广泛,有农民、城市贫民、手工业者、小商人、小业主、雇工等,也有一些太监、王府包衣、庄头、绅士、书吏、差役等参加。
白莲教“政体尚”,始终实行严格的家长制统治,等级森严。由于其本身又分成许多别支,故派系的教首只掌握本派的大权,采取父死子袭的权力继承方式。不容外人觊觎。他们的权力和地位,归根到底取决于所收门徒的多寡,
白莲教徒从明万历到清康熙时百余年间,刊刻了许许多多的经卷。几乎所有的白莲教经卷,都宣传“两宗三际”、弥勒下凡和劫变观念,宣传“真空家乡,无生父母”的信仰。据白莲教的解释,世界上存在着两种叫做明暗“两宗”相互斗争的势力,明就是光明,代表善良和真理;暗就是黑暗,代表罪恶与不合理。这两方面,过去、现在和将来都在不断地进行斗争。弥勒佛降世后,光明就最终战胜黑暗。这就是所谓“青阳”、“弘(红)阳”、“白阳”的“三际”。
清乾隆年间,白莲教徒刘之协、宋之清将其活动的重点放在阶级关系紧张的川楚陕三省交界地区,让弟子们广收徒众,扩大组织。
以宋之清为首的收元教,为把农民群众从宗教信仰的迷雾中吸引到自身的解放上来,宣传“习教者,有患相救,有难相死,不持一钱可周行天下”,“从教者先送供给米若干,入教之后,教中所获资物,悉以均分”,“习教之人,不携资粮,穿衣吃饭不分尔我”等等,以及随后逐步散播的“弥勒转世,保辅牛八”这一披着宗教外衣的政治性预言,深深地吸引着广大群众,扩展组织的工作进行得十分顺利。
当被官府警觉之后,便策动了震惊川、楚、陕三省的白莲教大起义,这是有清以来,规模最大的农民起义,使得清王朝的统治岌岌可危,不可避免地从康乾盛世走向嘉道中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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