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十三章 形同虚设 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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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绊锁放哪儿了?”
“和倒钩一起搬去篱墙边上了。我已经提前打过招呼,像这种重要却又复杂的器具应该尽快完成安装。”
黎明时分的天空没有从天际线外缓慢翻转的湛蓝,由夜幕深沉的靛紫向蓝紫、深蓝、湛蓝,最后放出金色的日光,沐浴在清冷的海风中迎来崭新的一天——然而并没有这个过程。
今天的天气阴沉沉的,海面也并非风平浪静。实际上,直到几户人家的公鸡开始啼鸣让神经紧绷而一夜无眠的镇民们意识到黎明已经到来之外,外面的天色依然是蒙蒙的一片。
“辛苦你了,连夜掌舵的疲劳还没消去吧?现在去补一觉也无妨,剩下的工作我会和组织者对接,让其他人来完成。”
男人拍了拍面前这位一脸憨厚的汉子,语气温和地说着。完成了清点工作,商会的人陆陆续续从载船上拉着大小不一的木箱回到码头上。
常驻奥维耶的猎团一共派来了8位职业猎人,而这个看起来文质彬彬、和风细雨的男人不在此之列。他的衣着打扮和刀枪棍棒更是全然不搭。暗红色的立领长袍,帽子上插着羽毛似的装饰,没人会把他和血腥的猎手联系在一起。
“呼,那好吧。接下来就麻烦你们了,有什么能帮上忙的地方就尽管说好了。虽然没法拼命,但我们也是能出力的。”
男人点了点头,大汉便转身离去了。他回到搭乘的载船上,从狭小的船舱里取出了属于自己的行李——皮质的手提箱。
“那么,就进入正题吧……”
从船上再次回到栈桥上的男人神色与之前相比突然有了一百八十度的变化;他眉梢紧缩,侃然正色,仿佛手中的提箱有着能改变人性情的魔力,让所有温厚随和的人在碰到它的一瞬间变得不苟言笑似的。
男人开始向镇中心的方向走动,而那儿实际上离码头并不远。这里归根结底只是一个小镇,从镇子靠海的码头到最边缘离墙的步行时间至多不过半个小时,而到镇中心更是半个小时再折半。
“米克·布朗多”
这是男人的名字,有名有姓可见出生不凡,但只是有姓氏的话还不足以断定一个人的身份。像是男爵乃至勋爵这般程度的小贵族,也能有一些气派的姓氏,米克的情况就是这样。
他的祖父曾是一位勤勤恳恳的史官,为先代王室记录家业。执笔四十五个春秋后安然如土,在他下葬的两年后,王室追封他为“布朗多勋爵”肯定了他从青年到作古一生的付出。
虽然本质上是一个一抓一大把,丝毫没有特点的小爵位,但贵族依然是贵族,“布朗多”的名号也值得他的子子孙孙为之自豪。米克没有随他为人憨厚的祖父成为一名史官,而是走了另一条更加富有血性的“记载”之路——“魔物记录者”。
也就是俗称的“图鉴官”。
虽然从王国的官吏体系中当属猎团部分,但实际上并没有从事任何与狩猎直接相关的活动。他们的主要任务是在诸如灾兽的强大怪物被猎人们成功讨伐后,能够在第一时间赶到怪物的尸体边,描绘他们的形态并进行相关记录,这其中也包括完整地记下狩猎的全过程,甚至是尸体回收后的解剖,也会一并记录。
他们会在日后对这些密密麻麻的手稿进行整理,并纳入怪物图鉴。这个体系在王国建立初期尚未完成,但它的机能在步入正轨后便开始悄无声息地打破人类和其它强大物种之间所保持微妙的平衡。直到最近的一百年,人类基本确立了在大陆上的统治地位。诚然,当一些灾兽中的佼佼者现身时,它们带来的浩劫依然堪比天灾。哪怕到了今天,据说在世界东方之海中游弋的“百丈大蛇”,依然被佐纳群岛的众多民众当做“海蛇神”信仰并畏惧着。虽然在接近神明的力量面前,人类依然弱小得可怜,但除此之外,在原本难以反抗的一些领域,现在也占有一席之地。

米克在镇子里走,轻车熟路。沿着大路,转过两个路口,他很快站在了一栋洋房跟前。这是商界曾经叱咤风云的“猎金之狼”德萨·弗伦诺的私人会馆,米克显然不是第一次来这儿了。
他礼貌地敲了敲门,而门的另一边也很快有了回应:厚重的木门敞开,一张年轻的面孔出现在了米克面前。
“您就是是布朗多先生吧?格罗先生就在集会厅里,他正等着您到来。”
“我明白了,格罗先生托人带给我的信函我已经过目,需要的资料也已经准备好了。”说到这里,两个人的视线都不约而同的落到了米克提着的手提箱上。
下一秒,年轻人利索地退到门的一旁,抬起一只起手做出恭迎的姿势。
米克点头示意,也没再说什么客套话,时间也不允许他做些没有实际意义的事情。
他大方的走进洋房,同时也不失礼貌。洋房的一层同样装修得沉稳、奢华,没有花里胡哨的摆件,陈列器具也全部是用厚实耐用的木材做成的实用品,地毯干净、柔软,没有复杂的纹路。米克很喜欢这样的风格,富有耿直和诚实的格调,不拖泥带水,很符合一个内心极度自信的商人在向所有来客诠释自己成功的同时,又很光明磊落地告诉你:“以我的能力做生意不需要坑蒙拐骗,正大光明地做就能赚的盆满钵满。”
米克推开集会厅的双门,这间宽敞的房间已经算得上是“豪杰满堂”了。在长桌的两边有一脸悠然自得的魁梧东方人,红发红瞳的龙人族女性,短刀叉腰的矮个子,脸色苍白的法袍男,还有只露出漆黑双眸的男人。虽然除此之外还有好几个看起来颇有能耐的家伙,但这些人在所有人中最为显眼,米克的注意力也就理所当然地被他们吸走了。而格罗则站在长桌的最前面,那一般是委托人或组织者发表声明的惯例位置,没什么好奇怪的。
“格罗先生,在下‘米克·布朗多’,是王国猎团奥维耶驻处所属的‘图鉴官’。应贵地的援助请求,前来此地。”
“无需拘谨,布朗多先生。我们彼此认识,直接进入正题就好了。毕竟,这是只有您涉足的专业领域,我们想听取您的意见,如果有您有其它相似的案例可供分享,那就更好了。”
发话的是格罗,同样彬彬有礼。
“好吧,虽然我觉得礼貌还是必须要有的……切入正题吧。”
他向前走了几步,格罗的身旁空着,很明显,这正是为他这个远道而来的“援助参谋”预留的位置,站在这里说明再合适不过了。
短短几步路的时间,米克几乎把房间里的每张生面孔都浅显地记载了脑袋里,留下最初的印象。
他打开手提箱,里面是一大叠用羊皮纸制成的文件。文字密密麻麻,连怪物的手绘图都描绘得狰狞如活物。
他稍微理了一下文件,然后挑出其中的几张,清了清嗓子。
“各位,多余的话我就不说了,想必格罗先生之前也已经做了说明。针对这次发现的未知灾兽,我先简单地概括下讨伐的大前提。很遗憾,我们不能按照之前信里讲到的‘城防战术’了。所以,在对具体的讨伐计划做说明之前,我必须先问一句……各位是否做好了死的准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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