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剑指洛阳鼓声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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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天下,经过几年的兼并混战,只剩下大唐李渊、大夏窦建德、大郑王世充以及南方的萧铣对峙,而这四股势力中,大郑王世充与大唐最为临近,双方常有摩擦。李世民平定刘武周、宋金刚的时候,王世充就趁机数次在边境骚扰,李渊便派出罗士信去与王世充周旋,罗士信一到前线就不断专挑着洛阳周围薄弱的城池进攻,搅得王世充不胜其烦,双方交战数百回合,各有胜负。时日一长,因手中兵马消耗大、补给小,罗士信渐渐略有不支,恐王世充大军压境,故而忙连夜奏请李渊请求派兵支援。而这时,正是李世民班师回朝几个月后——武德三年七月。
说来也巧,李渊也正想着统一大业不可耽搁太久,又见大军修整多时早已养足了精神,正寻思着要把洛阳作为下一个目标。于是,罗士信请援的折子一到,李渊就顺势推舟,仍命李世民为帅,率军攻取洛阳。太平日子没过多久,李世民又重新披上战袍,跨上战马,开始了新的戎马生涯。这次,除了秦叔宝、程知节、尉迟敬德、孤神庆、李绩以及房玄龄、杜如晦等人随行外,李渊终于准了李世民所请,允许李靖一同出征。此外,宇文静姝建议让其兄长宇文士及也一同前往,顺便可私下代替陛下监管秦王,李渊想着也甚为恰当,便准了。就在大军即将出发的时候,薛收及时赶了回来,遂以秦王府主簿的身份随行。值得一提的是,这次李建成特意奏请李渊允许李元吉参战,李渊想了下就同意了。
那天,李世民他们骑着战马,率领大军浩浩荡荡出城门时,照例李渊、李建成、李慕兰以及部分朝臣都来送行,不过也都是场面上的官话,无需赘叙。只有待大家都散后,李建成特意单独留了下来与李世民话别,他们兄弟二人原本都有几个紧要的问题要问对方,可话到嘴边却又都不约而同地咽了下去,结果又是说了些不疼不痒的场面话。
二人都甚觉无趣,十分复杂地对望了一眼,但就在他们勒住缰绳调转马头时,李世民突然回头问了一句:“大哥,如果将来你登基了,你能容得了我吗?一个功高震主的将军?”
李建成一愣,却不答反问:“那,你能不能回答大哥,你就真的甘心永远做一个臣子?永远居于人下?”
“大哥,你能回答我吗?”
“你能不问吗?”
二人都沉默了。这两个问题,他们谁都不能做出肯定的回答,也不能做出否定的回答。良久,李世民才低下头,沉吟道:“大哥,对不起,我错了……我……不该问的!”
李建成百感交集,却只能将马靠近李世民,拍着他的肩膀,缓缓吐出这么一句话:“战场凶险,但是记着,必须活着回来,大哥等你!”李建成自己也不知道这是真心还是假意,但无论如何还是硬惹得李世民双眼泪光闪烁。李世民点点头,头也不回地快速追上了队伍,带着大家向前线进发,他没有看到,在他走后李建成的眼里也有泪光闪烁。
几日后,大军便来到位于谷水北岸的新安县,李世民下令就地安营扎寨,并迅速与罗士信汇合。一直以来,李世民手下的将领,包括秦叔宝、程知节、尉迟敬德、李靖、李绩等,除了孤神庆外基本上都比李世民年长,而孤神庆由于身份和性格的原因,也和大家一样都对李世民更多的是敬和畏,李世民本身又是极爱拿主意的,故而时日一长也习惯了众人的唯命是从,从未觉得有何不妥。
唯有这罗士信虽只比李世民小两岁,但性子却尤为飞扬活泼,常常天不怕地不怕,越是危险越是没人敢做的他就越是兴奋越要插一手,这一点与李世民颇为相似,是以很早以前他们俩人就都有几分知己之感,可惜之前战事吃紧,他们一人在河东攻打刘武周、宋金刚一人在洛阳附近与王世充对峙,很难有机会好好结识一番。
所以,这次他们终于得见彼此庐山真面目,果真两句话不到就甚为投缘,李世民竟忘记了身份之别,直接与罗士信“勾肩搭背”起来,而罗士信也丝毫不顾忌,更公然与李世民打闹嬉戏,好的如同一人一般,惊得众人目瞪口呆。
“大王,你可不知道,那王世充基本就是个废柴,对打仗不过就是懂些皮毛而已,还自以为神勇无敌呢,真是好笑!这些日子他都是被我牵着鼻子走,什么好处都没占到,哎,就是可惜那洛阳城果然是坚如堡垒,要不然根本用不着你亲自来,我都能把他给灭了!”罗士信趾高气扬道,早已忘了他自己还曾向李渊上奏请求支援。
李世民笑笑,这些话若是旁人说来,未免有自大之意,但出自罗士信之口,竟是志气飞扬中夹杂着几许童趣,尤为令人可敬,何况罗士信所言也是事实,王世充能坚持到今日多半就是依赖洛阳城的坚固,故而李世民调侃道:“那有什么可惜的,这次我们就一起拿下洛阳,也算是为你出了气!”
“那敢情好!”罗士信更为高兴,他三言并作两语,只用了片刻便就将洛阳的形势向大家做了简要的阐述。大家听完后都不禁倒吸了两口冷气,皆想道:这洛阳城如此固若金汤,如何能攻破?因李元吉在场,故而李世民不愿多述,只简单安慰了大家一下,并说了些提振士气的话,就请大家各自退去、准备出战,却唯独留下了房玄龄、杜如晦、长孙无忌以及李靖、薛收一起研讨军情。
“洛阳作为东都,有隋一代都对其极为重视,尤其是隋炀帝更是几次修建加固,早已是铜墙铁壁,要靠人力去攻破怕是难上加难,可以说几乎没有取胜的可能。而且,我军长驱直入,战线又长,若是长时间未能取得有效突破,大王,前方疲敝,后方粮草不足,臣怕一旦军心起乱,那……不好控制啊!”房玄龄先开了口。
杜如晦抢道:“既然攻破那么难,那干脆就别直接打嘛,想想别的办法,只要能让王世充俯首认输,不就是达到目的了吗?”
“让他自己认输?怎么可能?”长孙无忌反驳道,“虽然王世充弄得人心离散,可到底占着天时地利,只要他龟缩城内不出,我们还真拿他没办法!”
薛收低头浅笑,朗声道:“玄龄、辅机你们二位爷不用那么悲观嘛,如晦兄说得对,让王世充自己认输,未必只有攻城一途啊!”
“那,那你说是什么办法?”杜如晦只是随口一说,想不到薛收竟全权支持,他一时竟手足无措起来。
“除非是绝望崩溃,否则不可能自己认输!”房玄龄补充道。
“绝望崩溃?那……”长孙无忌注意到李世民正在与房玄龄、薛收二人交换眼色,在军事上他原本就是外行,此刻也住了嘴,生怕再说下去就露了怯。
薛收道:“没错,就是让他自己绝望崩溃!”
薛收的坚决让房玄龄猛然惊醒,他忽然明白了薛收所指,他连忙随即看向李世民,用眼色征求意见。李世民略微思忖,又与薛收、房玄龄互望了几眼,立刻明白了所有,他道:“我知道,洛阳虽然难攻,但其周边的城池却未必,断其援应,斩其羽翼,围而不攻,孤立之下,王世充确有可能弃城而降。不过,我还是觉得,必须得想办法诱其出城决战,没几场硬仗,王世充不会眼睁睁地看着我们拔掉他的羽翼。”
“大王所言极是。”薛收表示赞同,可房玄龄却提出了异议:“只是,大王,洛阳府库充盈,即便没有粮草供应,支撑三年五载也问题不大,与他硬耗,只怕我们未必能一直占得上风……可如果直接硬碰硬的话,王世充手下将兵并非都是平庸之辈,未必能在较短时间内彻底击溃,而一旦拖的时间长了,我军内部难保不出乱子……”
李世民发现由始至终李靖一直未发一言,于是他便直接开口请教李靖,问他怎么看,谁知李靖只是礼貌地点了点头,并不发一言,却站起身走到挂在一旁的地图前,麻利地用手指划了一条线,然后在一个点停住敲了两下。
“慈涧?”李世民连同众人都惊异地异口同声道。
慈涧位于洛阳城正西,谷水南岸,是通往洛阳的必经之路。李靖把手指在这儿,就是告诉大家,要想孤立洛阳,这个慈涧就必须要先拿下。言外之意就是赞成了薛收的建议。房玄龄、杜如晦、长孙无忌、薛收都不禁暗自称叹,他们还在这里讨论该怎么做的时候,李靖早已把所有的行军计划都已拟好,怪不得大王常称其为军事奇才,果真名不虚传啊!
“还有这儿!”李世民受到启发,快步走到地图前,边指边说,“洛口,可以截断他的粮道,龙门、河内、北邙,分别从南、东、北三个方向进行包抄,我军自西向东,四面合围,如何?”
李靖心领神会,十分满意,看李世民就像是一位师傅在看得意弟子一般,捋着胡须道:“奇巧百变,周密详实,要略得当,大王已得兵家精髓,臣甘拜下风!”
李世民笑着轻“哼”了一声:“药师,你再这么谦卑下去,当心我以后可不跟你谈论兵法了!”
李靖并不为意,依然笑道:“若真是那样,那臣只能空对着纸堆独自嗟叹了!”此言一出,大家都颔首轻笑,可就在这时,孤神庆突然连喊着好几声“大王”就闯了进来,一向稳重的他如此不顾礼仪可是开天辟地头一遭,大家都屏住呼吸,凝神而视,都以为出了什么大事,没想到孤神庆却说:“大王,您快去看看吧,敬德跟齐王打起来了,不晓得是什么原因!”
“什么?疯了吗?出什么幺蛾子!”李世民又惊又怒,马上走出帅帐快步赶去,心想一定要好好治治那个尉迟敬德!
而当李世民一众到达现场的时候,尉迟敬德、李元吉俩人正打得火热,明显看出尉迟敬德未用全力,分明像耍猴一样在耍李元吉,李元吉虽武力不济但也看出尉迟敬德对他的轻视,一时恼怒不已,使出全力出击但仍占不到一丝好处。周围围了一圈看热闹的将领,有纯粹瞧热闹的,有真心助威的,也有幸灾乐祸的,只有秦叔宝神色凝重,想上前劝住尉迟敬德却无奈被程知节、罗士信等人硬生生地给挡了回去,李绩则一副事外之人的样子,既不助威也不劝架,出奇地冷静和理智。
李世民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头怒火,但仍大声怒道:“住手!”大敌当前,他们竟然内斗个没完,成何体统!
李元吉、尉迟敬德听到李世民的怒吼,都下意识地住了手,习惯性地打了几个寒颤,一个叫了声“二哥”,一个叫了声“大王”。
“你们疯了吗?我们是来干什么的?这倒好,仗还没开始打,你们倒先来了个热身!想干什么?替敌人消灭对手啊?”李世民越说越气。
“对,大王,您说得对,我们就是热热身,活动活动筋骨,将来上战场的时候不至闪了腰!”尉迟敬德不依不挠地大声嚷道,先是对着李世民憨笑,后来就直接对李元吉怒目而视。
“你!”李元吉怒不可遏,“哼,二哥,早就听闻你治下有方,今天看来果然是不同凡响啊,敢与当朝皇子切磋,果真勇气可嘉,可喜可贺啊!”
李元吉话里的讽刺尉迟敬德如何听不出,只是,当尉迟敬德刚想开口对骂的时候就被李世民及时射过来的逼人冷光给镇住,尉迟敬德不敢顶撞李世民,只好支支吾吾了一阵才把到嘴的话给吞了回去。李世民是何等爱面子的人,如何肯在与他有隙、对他处处冷嘲热讽的李元吉面前失了身份,故而狠狠怒骂了尉迟敬德一番,还下了死命令,特罚尉迟敬德二十军棍。众人眼睁睁地看着,无人敢求情。
李元吉见此不由得得意忘形,反假装同情道:“二哥,这就对了嘛,下人就是下人,没有规矩怎么成?其实打了我不要紧,只是这次是大哥让我来的,我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二哥你回去后怎么跟大哥交代,是不是?”
李世民望着李元吉,五味杂陈。他要不提李建成还好,这一提,突然让李世民想起了,在这里,李元吉可是他的大哥、当朝太子李建成的眼睛!
从小到大,李世民最为敬仰、最为爱戴的就是他的大哥李建成,当初几次拼死力战也确实是全心全意想为大哥打一个太平天下,可没想到,到头来大哥竟然疑他、害他,其实若是大哥亲自动手他至少还会敬大哥是个敢作敢为的汉子,可竟然是教唆李元吉代为执行,如此,他心中一直维护的大哥形象顷刻间轰然崩塌,好几天悲恸如末日。
此刻,李元吉故意提及李建成,原本是想吓唬警告李世民,却不料竟激起了李世民的逆反心理。是啊,同样都是兄弟,为什么总是信他不信我、总是护他不护我?李世民越想越憋屈,终于没忍住,强行把刚要被拖去执行军棍之刑的尉迟敬德又重新给叫了回来,大声嚷道:“大战在即,我军将士正应日夜操练,勤习武艺,方能将来在战场上一展雄风。所以,每一个为帅为将之人都应以身作则,给士兵们做个好示范,元吉,我知道你最爱耍长槊了,正好敬德也好此道,就委屈你给大家做个示范如何?”
李元吉一听,便知李世民是要借与尉迟敬德比武羞辱他,他怒极忘惧,又刚才与尉迟敬德比试未曾尽兴,便“哼”了一声道:“那敢情好啊,我求之不得呢!只是到时候万一折损了二哥你的大将,二哥可别心疼啊!”
李元吉话音刚落,李世民还没答话,尉迟敬德就迎了上来:“谁折损谁还不一定呢,说大话也不怕闪了舌头!”
“住嘴!”李世民喝住尉迟敬德。
“大王……”尉迟敬德冒了一些冷汗,不敢再说。但李世民却走到他的面前,冷冷道:“难得齐王有心要给将士们做个示范,你就赏个脸,好好跟齐王讨教一下,该学的好好学,不该学的可别偷了来!”
尉迟敬德这才明白,李世民是真的要他“教训”李元吉,顿时喜出望外,可还没高兴一会儿李世民又命道:“不过军前比试重在切磋,要注意分寸,别过了!”
“嘿嘿,嘿嘿,我知道,这个我当然知道,我又不傻!”尉迟敬德边说着边接过程知节递过来的长槊,见那边李元吉早已摆好了架势,便不再废话,直接就硬扑了过去。而李元吉,也是积了一肚子火,正愁没处发泄,见尉迟敬德冲过来,正合他意,便也大声喊叫着也硬扑了过去。于是,二人迅速便打成一团。尉迟敬德有意不求速胜,故意吊着李元吉来回转。
周围围观的人,依然是心思各异。其中,房玄龄、长孙无忌三人相互小声低语了一番,都认为李世民此举不甚妥当,但李世民现正盛怒当头,他们谁也不敢去触这个霉头,可要他们置之不理又都做不到,思来想去二人便不约而同地一起拉拉杜如晦的衣袖,希望杜如晦能上前进言一二。杜如晦看着他二人,直摇头,小声说道:“有伯褒在呢,就不用我白白牺牲了吧?他可一向都什么都不怕的!”
于是,房玄龄、杜如晦、长孙无忌三人都小心翼翼凑到薛收的旁边,却都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会儿又指着场上的决斗,始终不发一言。薛收略一思索便明白了他们三人的意思,但身体却纹丝未动,只是笑了笑,淡淡说道:“憋了那么久,发泄一下也好,没什么的!”
“啊?”房玄龄、杜如晦、长孙无忌三人怔住,旋即不再有异议。
“喂,尉迟大哥,听说你最擅长夺人武器了,打了这么久了也够意思了,给我们开开眼呗!”
“是啊,黑蛮子,你瞎磨叽什么呢!有那么好玩吗?难道你要一直耗到太阳下山?告诉你,我可不陪你!”
场外,除了众人不时传来的吵杂声、喝彩声以外,罗士信、程知节二人尤为兴高采烈,还自作主张地在一旁添油加酷,急得秦叔宝说又说不得、拉又拉不住。
李元吉一听,无名火蹿起。他好歹也是一个皇子,仅在李世民之下,可这些将领竟全然不把他放眼里,他生平最怕被轻视,这口气如何能咽下?只见他突然跳出五步远,同时喊道:“停!原来你最拿手的是夺人武器啊,怪不得武艺这么差劲!本王大人大量,不要没意义的胜利!既然要比那就最拿手的,你如果能在三招之内把我手里的长槊夺了去,就算你赢!”其实先前比武尉迟敬德是一直相让于他,于此他心知肚明,只是不愿在阵前失了身份,遂故意颠倒。
尉迟敬德“呸”了一声,嚷道:“比就比,谁怕谁呀?不过,齐王大驾,小人得罪不起,不用三招,就让齐王十招,我说第十招就是第十招,绝不早一时也绝不晚一时!”
李元吉冷笑了两声:“大言不惭,看招!”孤神庆刚想上前阻拦,却被李世民伸手挡住了路。看着李世民严肃的表情,孤神庆默默退到一边,静静观战。
话说李元吉一说完就手举长槊向尉迟敬德狠狠刺去,但尉迟敬德何等矫捷,李元吉自然是招招落空,但无论李元吉如何进攻,尉迟敬德都只是防守,饶是如此李元吉也未能占到丝毫便宜。直到第十招的时候,尉迟敬德突然动如脱兔,一个翻身,只耍了两下不到就把李元吉手里的长槊夺了过来,并同时跳出了有十步之远。这一刹那不过片刻功夫,众人还没来得及看清一切就已结束,片刻之后雷鸣般的叫好声、喝彩声不绝于耳。“行啊黑蛮子,有两下子!”“尉迟大哥,你真厉害,你一定得教教我!反正我就黏上你了!”程知节、罗士信的声音也淹没在人声鼎沸中。
但场中的李元吉和尉迟敬德二人却是冰火两重天,一个羞愧恼怒,一个乐哉悠哉。好在尉迟敬德虽然懵懂倒也还懂得礼数,他知道就算他对李元吉如何不满,他李元吉好歹也是皇子,意思意思即可,不能太过。于是,尉迟敬德拍拍戎装,以一个胜利者的姿态把武器还给李元吉,李元吉“你、你、你”了半天也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最终“哼”了一声拿过武器愤然离去。李元吉走后尉迟敬德也朝着李元吉的背影“哼”了一声。
李元吉一走,众人也渐渐散了,程知节、罗士信等人便再没了顾忌,簇拥着上前把尉迟敬德举起来欢呼。可就在这时,突然传来一句“够了”,他们一听是李世民的声音,便都马上退到一旁肃穆而立,可怜尉迟敬德此时正从半空中落下,因再无人来接,只能“扑通”一声重重摔在地上。尉迟敬德“哎呦”了两声刚想开骂,突然感觉周围气氛不对,立刻起来站好,小心翼翼地挪到李世民的身边,小声说道:“大王,大王,我帮您……”
“领罚去!二十个军棍,一个都不能少!”
“啊?”听到李世民下的命令,尉迟敬德,连同所有人都一脸惊呆,他们都以为经过这场决斗尉迟敬德就不用再受罚了,没想到还是逃不掉。

“是!”尉迟敬德领罚去后,李世民又重新回了帅帐,一干人等都急急在后面跟着,期望能为尉迟敬德讨上一些饶。
“大王,其实,其实敬德不是有意要冒犯齐王的,您看是不是……”刚进帅帐,秦叔宝就上前道,可说到最后又欲言又止。
“是啊,大王。”程知节接着说了下去,“我们,我们是在给大王您出气啊!”
“就是!”罗士信也在一旁助阵,“大王,我当时不在京城,可听他们说了以后,我简直是气愤难平,什么人这是,居然趁着赛马对大王暗下杀手,还有半点儿兄弟情义没有!得亏是尉迟大哥,要是我,我就……”李世民突然伸出手掌,示意罗士信不要再说下去。账内宁静了一会儿后,孤神庆缓缓道:“大王,众将们虽然气愤,但君臣礼节都还是懂得的,谁也没真想去与齐王争辩,否则早就闹起来了,不会等到今日。只是这次确实是齐王先来挑衅,不阴不阳地说了些污蔑大王的话,众将们看不过,所以才……大王,您看,能不能念着尉迟将军的一片忠心,免了他的处罚?”
李世民依然沉默不语,每一个人都觉得,气氛沉静的可怕。良久,薛收才上前,试探问道:“大王,您……还好吧?”
李世民望了薛收一眼,仍然没有回答,反而站起来,立在正中,边走边说:“我知道,你们对世民的情义,世民记得,有生之年绝不会忘!但是,现在大敌当前,正是两军对垒之际,我们必须团结一致对外,绝不能先自乱了阵脚,否则,我们那什么去跟王世充对抗?元吉脾气不好,他又是陛下和太子亲自指派参战的,若是没什么打紧,能忍的你们就忍忍吧,为了大局,委屈了!谢谢你们!”
“嗨,这算什么事!”程知节嚷道,“不过,我们既然跟了大王,就一切都听大王的,您让我们做什么我们就做什么,反正今天也出了一些气,顺了多了,以后躲着就是了!”
罗士信到底是年轻气盛,仍有些不服气。自与李世民相识以来,尽管时日不长,但他总是倍感亲切,宛似前世有约一般,当时一听李世民在京受辱便如己身受辱一般,又气又怒。只是现在李世民下令不准追究,并且还是那么冠冕堂皇的理由,他也领兵作战多年,自然也知道军心不能分散,便只好强咽下了那口气,承诺道:“好吧,既然大王您都这么说了,我们也不好再有意见,全权听您的就是!大王放心,大敌当前我们懂得大局为重,今天的事不会再有第二次了!”
李世民满意地点了点头,又跟他们嘱咐了一些话。大家心知已不可能再替尉迟敬德求情,遂即刻一同告退而出,都想着赶紧去探望尉迟敬德,只有李靖独自留了下来。
李世民见李靖仍在账内,便不解问道:“药师,你……还有事?”
李靖恭敬道:“大王,其实臣一直都想问,只是始终没有遇到合适的机会,那天大王与齐王赛马是……”
李世民浑身一抖。因李靖年长,又性情温和,颇有长者之风,故李世民与之交往总宛若父兄一般。此时李靖开口亲问,竟惹得李世民感动莫名,李世民一冲动就想脱口而出,问李靖那天的事究竟有没有可能是太子指使,但话到嘴边突然意识到这样的问题他更应该去问房玄龄、杜如晦、长孙无忌他们,毕竟李靖于他而言终究还是一个“边缘式”的人物,所以便随意转了话题:“药师,我想问下,懋功跟你学了你这么久,可略有所成?他可是可造之材?”
李靖明白,这是李世民不愿与他多谈的信号,便不再追问,遂答道:“沉稳、聪睿、勤恳、好学,确是可造之材,但时日尚浅,虽仍难独当一面,却也大有进益。”
“那就好,懋功有将帅之潜质,他日必为国之栋梁,烦请药师费心了!”
“大王言重,李靖本职所在!”
他们二人简单寒暄过后便结束了对话。不过,李靖出账后仍特意单独见了房玄龄,虽依然是云里雾里的旁敲侧击,但房玄龄还是听出来了,李靖的意思是李世民是否已让陛下和太子有所疑忌,为长久计还是要未雨绸缪才行。房玄龄自然不可能向其透露李世民已有争储之意,只是假装茅塞顿开并一味致谢,李靖却道:“既为大王幕僚,理应如此。”
此后,房玄龄专门找了一个时间单独去探望尉迟敬德,不管尉迟敬德如何不屑和不耐烦,房玄龄仍是苦口婆心的劝说了一番,希望他莫要因此误解、怨恨李世民。替李世民弥合关系,房玄龄已将其视为本职工作,此自不必多言。且说李元吉败阵之后恼羞成怒,好几天谩骂不止,但好在尉迟敬德也受了罚,又对李世民极为惧怕,故也有了一些安慰,倒也相安无事。
一天,李元吉正闷在账内暗自生气,宇文士及忽然求见,小心翼翼地向李元吉透露了一个消息:
原来,李元吉、尉迟敬德比武之后,尉迟敬德并未太过在意,可寻相却有些惧怕,得罪当朝皇子可不是一个小罪名,尉迟敬德与寻相都是刘武周那投降过来的,军中几乎所有人都视他们为一体,寻相琢磨,尉迟敬德有李世民护着,李元吉不敢怎么着,可他寻相却是可有可无啊,万一李元吉迁怒于他寻相,他可无处躲去。再说,他的本领不比尉迟敬德差多少,可待遇却是天壤之别,一亲一疏,教他如何心服?与其在这儿做牛做马还不招人待见,倒不如江湖逍遥。打定这个主意,寻相便找了一个机会,联合一些同样心存不满的故人降兵,竟趁大家不备,一溜烟全部逃走了事。
宇文士及最先得了这个消息,他却并不去向李世民报告,反而告诉了李元吉。宇文士及道:“大王,您想,那尉迟敬德与寻相从来都是一体,寻相做了逃兵,尉迟敬德难道就真能毫不知情?知情不报可是大罪啊!小臣想,大王何不借此机会,趁尉迟敬德还未逃走,赶紧派人将其绑了交给秦王,看秦王如何处置!一来既解了心头之恨,二来也是军功一件啊!”
“这个……”李元吉犹豫不决,“只是尉迟敬德武艺超群,谁能制得了他?”
宇文士及微微一笑,颇为胸有成竹:“大王放心,寻相逃走一事想必尉迟敬德已听说,他就是再笨也知道自己罪责难逃,要是想摆脱嫌疑就唯有束手就擒。他到现在还没有逃走的意思,就是想留下了。我敢担保,他一定不会还手!”
“有道理!”经宇文士及一点拨,李元吉豁然开朗,立刻把宇文士及视为了自己人,对他不住道谢,可宇文士及却几次有意对李元吉的亲密之意假装不懂,只道:“大王厚爱,小臣担当不起,只是大家都知太子一向与齐王交好,而太子又是国之储君,小臣效力大王也便是效力太子、效力陛下了!”
“还是你是明白人!放心,回京以后我一定为你引荐,大哥对你可一直是另眼相待啊!”李元吉十分高兴宇文士及是站在李建成和他这一边的,遂马上拍胸脯承诺道。
但宇文士及却连连摆手,惶恐道:“小臣叩谢大王恩典,只不过,小臣无才无能,实在不配为太子鞍前马后。只是,众所周知舍妹在宫里曾与秦王妃有过几面之交,虽从无半点儿私情但总免不了有心人的闲言闲语。所以,小臣只是希望太子和大王明白,我们兄妹孤旅之人,今生无所求,只想安安稳稳潦草一生,不愿参与任何纷争也不愿与任何人结交,还请太子、大王不要误会才好。太子是国之储君,他日登基小臣必定甘作牛马、无怨无悔!”
李元吉这才明白,原来宇文士及兄妹只想做个无公害的中间人。早些时候,李建成让他试着在后宫联络可联络之人,李元吉第一个就想到了宇文昭仪,可几次示好都被宇文昭仪巧妙地挡了回来。自此李元吉便窝了一肚子气,他就一厢情愿地以为宇文兄妹是与秦王府一伙。而今天宇文士及特意跑来给他出谋划策,句句与他同仇敌忾、欲置尉迟敬德于死地,单凭这点足以说明宇文兄妹立场中立。只要他们不是向着秦王府,其他的李元吉倒真不在意,反正后宫得宠的也不只有宇文昭仪一人。
李元吉道:“果然你是明白人,比那些人都强多了,我大哥才是一等一,他李世民算什么,可他们那些人整天就知道围着李世民转,能得到什么?真是瞎了眼!”
“是,是,是,大王高瞻远瞩!”宇文士及附和道。
“放心!”李元吉已然已将宇文士及当成了自己人,“我会跟大哥好好解释的,我们不会误会你们兄妹的。你是知道的,我大哥一向宽厚,只要你们离秦王府远远的,不是敌人就是朋友,我大哥不会介意的!堂堂一朝太子还不至于容不下两个‘无公害的中间人’!你们放心,将来一定富贵同享!”
宇文士及一听,赶紧跪地而拜:“多谢太子、大王体恤,我兄妹二人感念于心,没齿不忘!”其实,宇文士及乃皇帝宠妃之兄,与李元吉虽有上下之别,但也无需如此低声下气。李元吉对此深知,所以,宇文士及越是谦恭,李元吉就越是相信宇文士及的诚心,竟无丝毫怀疑之念。而之后尽管宇文士及与李元吉会面不多,但李元吉始终未将其划为敌对一列。
且说尉迟敬德,尽管一向大大咧咧,但也不是懵懂之人,听闻寻相逃走之后,他知道他一定会成为众矢之的,为今之计他只有两种选择,一是与寻相一样及时逃走,二是主动请罪寻求宽恕。他早已将这里视为“家”,与各位兄弟更打得火热,逃走自然不是他的选择。然而,正当他冥思苦想该何时前往李世民账内主动请罪时,就被突然闯进来的秦叔宝、程知节、罗士信等人趁他不备一起把他推倒在地,并迅速五花大绑。
为什么会是秦叔宝、程知节、罗士信他们呢?原来,宇文士及建议李元吉趁夜幕深沉时再动手,毕竟尉迟敬德是一员猛将,趁其熟睡时动手最为稳妥。李元吉立即表示赞同,并厚谢了宇文士及一番。谁知宇文士及刚一走出李元吉的大帐就故意拐了几个弯拐到房玄龄处,并告知房玄龄李元吉的意图,却并不说那是他的提议。
房玄龄一听便琢磨起来,与杜如晦、长孙无忌、薛收一起商议后,就决定透露给秦叔宝、程知节、罗士信等人,同时授意他们可以提前把尉迟敬德绑了去。
“为什么让我去?”长孙无忌不解。
“辅机,难道你不懂吗?我只是个文弱书生,他们未必心服,万一全当了耳旁风岂不坏事?可你不同,与大王少年之交,又是王妃兄长,深得大王信赖,他们必定不敢轻视和疑虑。”这是长孙无忌走之前房玄龄说的话。果如其所言,秦叔宝、程知节、罗士信等人对长孙无忌不敢有丝毫怠慢之意,随即便依计而行。
“你说,这是齐王自己的主意吗?他宇文士及怎么就知道的这么准确这么及时?”长孙无忌走后,杜如晦、薛收一起道。
房玄龄笑言:“是与不是有那么重要吗?小事而已,何须介怀?还是把心思放在大事上吧!”杜如晦、薛收二人心领神会。
可是,虽然他们说的云淡风轻,但对尉迟敬德而言,却是一场噩梦。尉迟敬德猝不及防被绑了起来,原以为是李世民派人来向他问罪,故而不敢还手,可待定睛一看,才发现是他们几个,顿时气不打一处来,眼珠子瞪地都要立刻跳出来。假如是李世民派人来向他问罪,那进来的应该就是孤神庆,可却是他们几个,要么就是故意捉弄着玩,要么就是故意趁机“羞辱”他,他如何能心服?因此嘴里一直骂个不停,可秦叔宝他们可不管那么多,硬是一直绑着推搡着向李世民账内走去,任凭尉迟敬德如何解释自己本来就是要主动请罪的都无济于事。如此一来,尉迟敬德更是恼怒异常,恨不得一口把他们都吃到肚子里。
而现在,李世民正在处理逃兵的事,他嘱咐孤神庆,已经逃走的就不必再追了,既然无心为大唐效力,留了也白留,只是从今天起,再有临阵脱逃者,立斩不赦,否则军心不稳,于战况不利,但同时也要做好安抚优待,以免人心惶惶。说到必要处,孤神庆问:“大王,敬德与寻相,大家都当他们是一体的,现在寻相逃了,要不要跟敬德……”
“不必!”李世民斩钉截铁,“寻相和敬德,他们两个不同,应该区别对待。”
就在他们说话的当口,秦叔宝、程知节、罗士信他们就托着五花大绑的尉迟敬德来见李世民。李世民一见,顿时火冒三丈:“你们,你们这是干什么?大家又不是刚认识,都是血连血、战场上厮杀过来的兄弟,你们这么做,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吗?”
“大王,寻相已经跑了,我们听说尉迟敬德也要跑,我们实在是怕夜长梦多,所以,所以就自作主张了!”秦叔宝吞吞吐吐地答道。
“是啊,大王,我们这是惩治逃兵,为大王分忧啊!”程知节、罗士信以及其他人都一起嚷道。尉迟敬德则眯着眼鄙夷地看了他们一眼,“哼”了一声仰起头不理不睬。
“胡说八道!”李世民愤怒地几乎要跳起来,“尉迟敬德要跑?哪门子的歪理?简直就是无稽之谈!他要是跑早就跑了,还能落到寻相后面?再说,他要是真跑,你们能这么轻易就把他绑了吗?能吗?能吗?啊?说啊,谁能说出个所以然来!不经通报,不经批准,私自就把一个,一个这么重要的将领给绑了,这么滥用私刑,谁给你们的权力?谁准许你们这么做的?说!我倒要看看谁那么大胆子!不想效命了就直接滚,我李世民绝不强人所难!”
秦叔宝、程知节、罗士信见李世民真生气了,知道事情严重了,不小心戳到了要害处。确实,李世民作为统帅,从来就要求军令如山,如此不经他命令私自绑架军中将领,的确不能算是小事。他们几个都不约而同地耷拉着脸,站着一动不动。尉迟敬德却暗地里乐坏了,尽管被绑着却来回随意地晃动身子,不时还露出轻蔑的笑容,脚下还原地踱着小碎步,轻松的像是在参加宴会,就差哼着小曲了。
“怎么都不说话了?是谁的主意?谁是主使?怎么,想集体受罚吗?还真是好兄弟!”李世民此话一出,秦叔宝、程知节、罗士信都知道李世民不是随便说说,而是动了真格的,罚肯定是真罚。说来也奇怪,战场上生死一线他们都不怕,却唯独怕李世民下达处罚的命令。尤其是罗士信,由于未曾跟过李世民,只是听秦叔宝、程知节说起过李世民发怒的样子,他原本还道是他们胆小的缘故,这时见了才知不是传说,竟略微打了几次哆嗦。
但是,如果要让他们说出是长孙无忌找的他们,他们打死也不敢说出来,因着王妃长孙舜华的缘故,李世民对长孙无忌如同一人,谁也不敢触这霉头。可要是什么都不说,这关是无论如何也过不去的。罗士信对此不太清楚,刚张口说出“是……是长”,第二个字还没出口,程知节就抢过来道:“是房记室房玄龄告诉我们说……说尉迟敬德要逃跑……所以请我们提前把他绑了,免得夜长梦多……”
“嗯?玄龄?”李世民一惊,他知道房玄龄是绝不会故意罔顾军法的,肯定是有什么缘由,这么一想怒气也就消了大半,反而和颜悦色地对秦叔宝、程知节、罗士信等人说了一些安慰和致歉的话,他们连忙还礼说“不敢”。
其实他们不是故意“构陷”房玄龄,只是房玄龄一直都是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好的烂到大家平常都想不起他只有需要有人顶罪的时候才会想起他,而房玄龄呢,只要有人“构陷”他,不管是不是他做的,他都一概应承下来,不恼不怒还心甘情愿地接受处罚。所以这时紧要关头程知节就把“房玄龄”三个字脱口而出,丝毫未顾及其他。不过,这事事实上也正是房玄龄的主意,歪打正着也算不得“构陷”了。唯一不妥的是,尉迟敬德原本对房玄龄就极为不齿,他搞不懂堂堂秦王怎么会对这么一个一阵风就能吹倒的书生几乎言听计从,今天又得知是房玄龄在背后编排自己,对房玄龄的心结就更深了,可他根本就不知道房玄龄之所以如此全是出于救他之心。
李世民又走到尉迟敬德面前,亲手为他解开绑着的绳子,诚恳说道:“敬德,大丈夫以意气相期,岂能在意这些小委屈?你既在我麾下,便是我歃血为盟的好兄弟,我绝不会听信谗言去怀疑你,人与人之交贵乎诚心,我对你便是一片诚心,希望你能体谅。当然,如果你认为你应当离开,我也不会拦着,英雄有来去的自由,就请你收下这些,不枉我们短暂共事的情谊!”
说着,李世民一摆手,便有士兵抬了一箱金银珠宝来,不用说,是赏给尉迟敬德的。程知节看得双眼瞪直,可尉迟敬德看都不看一眼,仍然噘着嘴仰着脸,好像有莫大委屈似的。李世民倒不在意,程知节却不顾场合开口骂尉迟敬德不知好歹,不过,在李世民向他摆手过后也就闭上嘴不敢再说话。
从李世民账内出来后,尉迟敬德一个人大步流星朝前走,任凭秦叔宝、程知节、罗士信在后面如何大喊大叫都不回头看一眼,秦叔宝他们只好强行追着一人一句地解释,一直说到尉迟敬德伸出双手捂住耳朵也不停下。
后来,李世民马上传来了房玄龄问个究竟,房玄龄当然是实情以告,李世民点点头,感谢房玄龄的煞费苦心,但这事终究要有个说法,所以还是罚了房玄龄一个月的俸禄,房玄龄也不辩驳,甘心领罚。而李元吉,自然也听说了尉迟敬德被绑一事,也知道了李世民的处理,既然尉迟敬德已被准许来去自由,他自然不便再去骚扰,只好一个人在账内喝着闷酒生着闷气。
李世民这边天天摩拳擦掌,王世充自然也不敢轻视。面对浩浩荡荡而来的唐军,王世充分别派人固守襄阳、虎牢关、怀州等地,同时把洛阳外围的防御又加固加强。王世充再不济也是统兵作战多年,如何看不出慈涧的重要性。那可是通往洛阳的必经之地啊,一旦有失洛阳危矣,遂命其子王玄应率数万兵马前去慈涧增援,他自己则亲自统领三万大军随时在洛阳城内策应。他知道,如果唐军进攻,慈涧一定是首当其冲。
果然,大军整顿修整好后,李世民就先派罗士信带兵进攻慈涧。不过,王世充虽然料到了开始,却没料到结果。一场大战,山雨欲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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