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一箭双雕定江山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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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洛阳形势危急,已失去自保之力,臣以为我们不妨向夏王求援,届时我们与夏王合力夹击唐军,兴许会峰回路转。”
说这话的是长孙安世,他现在想的仍是如何帮王世充守住洛阳。天下四分五裂,敌友瞬息万变,夏王,即窦建德,不管以前郑、夏之间有多少过节多少恩怨,但面对强敌定会化干戈为玉帛。当年曹操南下,刘备不也与孙权联盟而战胜了曹军吗,长孙安世相信历史会重演,窦建德一定会答应来援。
王世充本不信窦建德会不计前嫌,但眼下已无计可施,这是唯一的一线生机,万般无奈下答应了长孙安世,并令其前往游说窦建德。“朕之安危,洛阳之存亡,全赖卿等了!”长孙安世离开之前王世充对他如是说,几乎是声泪俱下,长孙安世立即发誓称定不辱使命。因李世民已将洛阳重重围困,长孙安世只有与几位同行之人一起乔装成商人,凭着三寸不烂之舌终于成功走出唐军包围圈,径直向河北进发。
夏王宫中,窦建德正与众臣商议救郑一事。中书舍人刘彬认为,这些年唐军势头越来越盛,若不去救郑,唐军灭郑后下一个目标必是夏,由此观之,救要比不救好,而且,郑已被围困半年有余,早就兵疲马累,此时若能与郑军两面夹击重创唐军后,还有可能会将洛阳收归囊下,届时王世充必无反抗之力,洛阳号称东都,历来是兵家必争之地,一旦拿下就完全可与关中李唐抗衡,继而一统天下。
但国子祭酒凌敬却认为,唐军大举进攻洛阳,关中必定空虚,与其千里迢迢前往洛阳援救,不如直接进逼关中围魏救赵,或可收得奇效。
长孙安世得知后又大力开始游说窦建德与其手下众臣。他道:“夏王深谋远虑,果非凡俗之人,安世敬佩之至。只是有件事不得不向夏王禀明,我王已几近绝望,洛阳真的已坚持不了几日了。围魏救赵固然是好计策,只怕围魏还未达成,赵已成为他人口中之食!”
长孙安世果然口才了得,他三言两语就点中了要害。确实,王世充已坚持不了多久,他若不直接前去援救,怕他还未达到关外,王世充就已弃城投降,王世充有多少能耐他是知道的,心理防线一旦崩溃,毫无指望之下,即便洛阳粮草充足他王世充也会不战而降,这才是问题的要害之处。窦建德作如是想。围魏救赵需要时间,倘若在洛阳被围之初或许还可奏效,而现在,良机已失。
窦建德想到,当年刘武周、宋金刚南下与李唐交战时,他坐镇河北,想的就是要等他们双方两败俱伤之际再去收拾残局,没想到最后李唐居然会全胜。正是那次之后,窦建德不敢再对李唐有任何轻视之意,故而一直一会儿摩擦骚扰一会儿遣使求和,就是想一步一步探知唐军虚实。
李世民围攻洛阳开始后,窦建德也想过趁机逼近关中,可当时他想的是,一样想等唐、郑双方两败俱伤之际再坐收渔利。可他又没想到王世充空守着战略要塞东都洛阳,竟然会如此不堪一击,自己千疮百孔,唐军却未有丝毫实质损伤。
“我真是高估了王世充,真是废物一个!”窦建德不禁咬牙切齿道,若是他在洛阳坚守,定会让唐军有来无回。这两次都想坐收渔利,可到头来都是一次一次错失良机。窦建德不愿再等了,现在最大的敌人是李唐,他必须给王世充希望,让其坚持下去,然后双方合击痛败唐军,这才是万全之策。一个只剩最后一口气之人,你去跟他讲围魏救赵实际就是直接送他一杯毒药。窦建德自认为,他已别无选择,绝不能再看着李唐做大,必须要做点儿什么。
于是,窦建德亲率十几万大军浩浩荡荡西进向洛阳方向开来,号称二十万。因其妻曹玥也是军中女将出身,故而也一同随军而行。
消息一出各方反应不一。起先,王世充迟迟等不来窦建德,以为请援失败,绝望之下派出了使臣向唐军透露投降之意,正在商量具体事宜,并向李世民要来了“保其命”的承诺。可第二天就传来了窦建德西进的消息,便立刻撤回使臣,重又精神焕发起来,命洛阳守军继续顽固抵抗,同时还手舞足蹈,以为唐军末日就在今天,该嬉戏的嬉戏,该赏歌舞的赏歌舞,完全忽略了围困在外的唐军。
远在长安的李渊也听到了消息,他惊恐万分。“不得了了,这会儿可不是闹着玩的!”朝中文武百官也都纷纷上书,李渊思前想后,又亲下圣旨要李世民赶紧班师回朝。
对于这个圣旨,李世民选择了又一次置之不理,他密令全军,若有撤逃者一律定斩不赦。而当传达圣旨的侍臣问起时,李世民却对抗旨一事只字不提,只说军务繁杂,要准备的太多了,非一日两日之工夫,待准备妥当后自会班师。反正就是一直拖着。
而他也没有再派人回长安去说服李渊,一来夏军顷刻毕至,来不及,二来消息确切,非口舌之功可解决。为今之计他只有硬撑着,并拿出亮晃晃的胜绩来说服父亲。洛阳只在朝夕,耗费了这么长时间,用了这么多功夫,好不容易才有今天的局面,他绝不能、也不甘心就此功亏一篑。所以,不管什么情况,他都不会放弃。“不管是什么暴风雨,想来就来吧!”李世民心道。

但是,李世民这样想,不代表所有将领都这样想。窦建德大举西进的消息一传来,唐军大营立刻就炸开了锅,他们倒不是害怕窦建德,而是两线作战实在有心无力,何况窦建德之才略可要高出王世充不少,是个很难对付的角色。没多久,几乎所有的将领都乌压压一片全都聚到李世民账内。
“大王,我们班师吧!”
“大王,我们别再坚持了!二十万大军马上就来了!”
“大王,两线作战,有心无力啊!”
“大王,半年多了,大家都累了……”
“万一他们两面夹击,我们就是腹背受敌啊!大王,别再坚持了!”
……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叽叽喳喳,李元吉也添油加醋:“二哥,你好哈想想啊,你不能把大家都推到死坑里!”就连房玄龄、杜如晦他们也不禁也暗地里心里直打鼓,虽然未明着建议李世民撤兵,却一再建议李世民“三思而行”。毕竟窦建德的二十万大军不可等闲视之。
唯有薛收拍案而起,与主张退兵的将领一一辩论,甚至不乏言辞激烈处。他不仅口才好,又博学,三言两语都把所有人都驳地面红耳赤、羞愧难当。房玄龄、杜如晦、长孙无忌三人素知薛收秉性,见薛收一起便都住了嘴,听凭薛收所为。
薛收道:“洛阳城池坚固,历经数月围困,成败只在朝夕,这自不必说。其将士兵卒虽被我军数次大败,但终究战力尚存,大王不也在其手下吃过很多亏么?其粮道被截,粮草正渐有不足之势。当此之际,若我军一旦撤离,洛阳得到喘息,并与夏军合兵一处,士气旺盛,后方充足,那时我大唐不仅统一无望,只怕还会有灭顶之灾啊!大王,万万退不得!”
“那你说我们怎么办?我们能一下打两个吗?”众人一起问。
“为何不能!”薛收指着地图,走到李世民身边道,越说越急,“窦建德要到达洛阳,虎牢关是其必经之地,所幸虎牢关现由我军驻守,大可在此截杀。至于洛阳,王世充出尔反尔不足为虑,为今之计莫如先击夏再攻郑,只要窦建德败走王世充自然开城投降!”
“可窦建德带来了二十万大军啊,我们还要围困洛阳,这仗怎么打?”众人又一问。
“死战!”薛收冷冷抛出这两个字。众人一惊,皆心道:你又不用上前线!他们都看向李世民,急切地叫了一声:“大王!”
“伯褒之言正合我意!”李世民逼视众人,“我,叔宝,知节,敬德,还有神庆,带玄甲亲卫队先去拦截,伯褒看看还能抽调出多少人,全部派去接应,再加上懋功、君廓他们在虎牢、洛口附近的屯兵,应当可以一战了。剩下的,继续盯着洛阳,由元吉负责,不过,一应军务皆听从伯褒调遣,违令者,斩!有丝毫松懈者,斩!”
众人心知,李世民能带去的玄甲亲卫队,只有3500人。窦建德来之前,李世勣率军攻取了虎牢关并驻守于此,与洛口的王君廓遥相呼应,郑更加岌岌可危,这也是之前王世充惶恐欲降的原因之一。
李世民说到最后的时候虽是面向大家,但眼睛盯着的却是李元吉。李元吉顿时冷汗直冒,他对李世民一直不满,但却是真怕。何况他至今仍对上次战败被罚一事耿耿于怀,一边不想也不愿再随便插手军务,怕万一再有差池自己难辞其咎,因而乐得付于旁人,有功可分一杯羹有过也算不到自己头上,一边见李世民总是打胜仗不免又暗地里心生嫉妒。他当即表示同意,可心里却在诅咒李世民能死在窦建德的刀下。
“将近二十万大军,他区区3500人就想截断,异想天开,痴人说梦!”李元吉回到账中后自言自语道。他现在可什么都不想做,就等着李世民的死讯传来。有人去代他做这个刽子手,他求之不得呢,父亲问起,他也可以说“是二哥自己抗旨的”。李元吉“哼哼”冷笑两声,浑身散发着阴森的味道。
李世民走后,薛收不敢怠慢,急忙和留守将领一起调拨各路唐军,最后抽出三万余人连夜派往虎牢关,并告知李元吉知晓。李元吉素知这些将领都与李世民交情不浅,没几个会听他的。恼怒之余,先是大声责骂,雷厉风行地给了他们一个下马威,后一再推脱此事与己无关,既李世民明言由薛收调遣,那便一切由薛收全权负责,万一出了什么不该出的事可别攀咬他。薛收微微一笑,已知李元吉是想推脱责任,故并不介意,全由他去。薛收想,只要他不坏事,都好说。
薛收又挨个查验了各处的设防,命他们密切注意洛阳方向的动向,有任何风吹草动都立即禀报。如此忙碌一阵,直到临近晚间才回到账中,可他脚刚踏进去就看到房玄龄、杜如晦、长孙无忌三人早已等候他多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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