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一箭双雕定江山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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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对!”凌敬立刻转哭为笑,“大王,我们别耽误时间了,赶紧走吧,渡过黄河,他们就很难再追上我们了……”
窦建德默然不应,面对着涛涛黄河,凄然道:“当年西楚霸王愧见江东父老,自刎于乌江渡口,想不到有一天我也……”
“大王!”
“建德!”
窦建德回头看着焦急的凌敬和曹玥,反笑道:“我是说我不是他,我绝不会让历史重演,我只要能再回到河北,这天下最后一定是我的!”凌敬和曹玥松了一口气,却听窦建德又道:“他们很快就会追到这儿,他们一定会以为我会渡过黄河北上,如果他们真的渡了河去追,那我,在这儿自然就安全了……玥儿,我记得你说过你会为我去死,是不是真的?”
窦建德话一出,曹玥立刻明白,他是想让自己带人制造他渡河北归的假象,把唐军吸引过去,他好从别处安全返回河北。他是要弃她而保己。夫妻多年,这点儿默契无需赘言。
窦建德见曹玥不说话,便低下头道:“对不起,玥儿,我错了,如果你不想的话……”
“不,我愿意,死有何惧,只要你能活着,只要你好好的……”曹玥笑着说道。
“你怪我吗?”
“不,只要你好!”
“大王放心,凌敬愿随夫人一起,战场斗的是智,不是力,即便他们追过来,我们也未必就逃不掉!”凌敬咬牙切齿道。
“那最好,一切全仰仗先生了!”窦建德郑重地向凌敬拜了一拜,凌敬惶恐还拜。
于是,曹玥、凌敬带着十几名精兵渡河而去,同时,把窦建德以及那十几名士兵的马全都拴在渡口边,而窦建德则当着曹玥和凌敬的面换了一匹普通的马。不过,曹玥临走前,窦建德特意请她留下了头上的发簪,说“自此一别恐是永诀,就给我留个纪念,他日我重整旗鼓统一天下登基为帝时一定追封你为皇后,唯一的!”可曹玥说她不要做皇后,她只要他活着,好好的活着!
然而,当曹玥他们坐船远去望不见时,窦建德又把自己的马匹换了回来,同时把曹玥的发簪故意放在河边显要处。
“大王,您这是……”有将士问道。
窦建德叹道:“将近二十万大军带来,回去的却寥寥无几,他们的父母兄弟,他们的妻妾儿女,我如何面对?好一个愧对江东父老啊,都说西楚霸王意气用事,可也只有身临其境的人才能懂得那种滋味,怎么会是简单的意气二个字?败了就是败了,不管什么理由都挽不回来,但是玥儿,还有凌敬,他们应该好好的,他们必须好好的……”
“大王……”
窦建德止住了他,返身对众人讲:“今天我窦建德是败了,可是这不是最后的结果,绝对不是!我绝对不服!从来没有正面交战过,这样的失败我不认!就算我与他们遭遇我也未必会输!他们未必就一定追得过我!今天我就赌上一赌,看老天爷到底是让我生还是死!想走的,就此分别,自己去讨生活吧,我不留着;愿意留下的,就跟着我,如果能有幸回到家,天下,必是我们囊中之物!”
言毕,有些士兵散去了,但也有不少跟着窦建德继续沿岸向东逃去,窦建德是想再回去看看能否把溃散的夏军重新集合起来,然后酸枣据守或渡河北上。果然,窦建德在途中不断偶遇到其他东逃的夏军将士,于是便都一路收集了来,渐渐也有数万之众。由此,窦建德更是信心倍增!相信自己一定能东山再起!
窦建德刚走后不久,李世民他们就追到了板渚渡口,看到河边栓了十几匹马,众人立刻下马查看。
“大王,没有发现窦建德的马,我们都认得的,没有!看来他们没有渡河。”孤神庆道。
“怎么可能,都到了河边还不走?难道是傻子?我看他们一定渡过河去了,大王,我们别墨迹了,赶紧找船去追吧!”程知节、尉迟敬德二人仍耐不住性子。
但与此同时,李世民发现了河边的发簪:“女人的发簪?应该是他的夫人曹氏的!”
“大王!”秦叔宝走过来道,“属下刚才问过几位樵夫,他们都说亲眼看见一些人过了河,虽然他们都不认识,但根据他们的描述,属下觉得应是窦建德无疑。”他不知道,他问的那些樵夫恰好正是窦建德手下几位离散而去的士兵,虽然他们不愿再过刀尖上的舔血日子,但念着窦建德恩情,是以希望能骗李世民过河,使窦建德逃过一劫。
“他没有过河,过河的是他的夫人!”李世民拿着那个发簪,肯定道。
“但是,会不会是他故布疑阵,让我们以为他没有过河?大王,他身边可是有个凌敬啊,那可是个足智多谋的主!”秦叔宝提出了疑问。
“不会!”李世民再次肯定道,“若是王世充他会这么做,但窦建德不会。继续向东追!”

“是!”众人随李世民一路向东而去。他们身后,有几位樵夫连连叹气。
李世民坚信,窦建德故意留下这个发簪就是告诉他们,过河的是他的夫人,希望他们放他夫人一条生路。若是有一天他李世民遇到这样的情况,他也会这么做。危急关头首先要保全的肯定是自己最在乎的人,素闻窦建德与夫人曹氏情深义重,如此行为并不意外。都说英雄难过情关,其实不是难过,而是不肯过、不愿过,无情之人岂配称英雄?只有英雄才懂英雄!而且,李世民相信,窦建德东去的方向一定是酸枣!
窦建德他们为尽快赶到酸枣,便遇到坚城便绕路,小城便一路攻城拔寨,不想这也暴露了目标,让李世民得以尽快追来。双方又经过了几次激战。窦建德并不恋战,他的目的是回到自己的根据地河北,所以边打边退,期间也有过几次攻下小县城据城以守,李世民要么强行攻下,要么绕路而行。
他们就这样一个跑一个追,有时窦建德为疑惑李世民,一会儿向东一会儿又向西,而李世民虽被他一直绕着但始终未曾放弃,一直紧追不放。窦建德无奈,在稍微摆脱一阵后急忙又从别路返回板渚渡口,但还未得喘息李世民就追了上来,双方在牛口渚展开了最后一场激战,窦建德不幸负伤坠马被俘,夏军全部溃散。这一战,李世民大概追击了30余里。
当窦建德会关在铁牢里押回虎牢关的时候,唐军将士全都欢呼雀跃,他们完全不敢相信他们居然能够真的大败来势汹汹的十余万夏军,而且生擒夏王!这样的胜利几乎是不可能发生的,但是他们做到了,是在秦王的指挥下做到的!若不是顾着忌讳,他们真想高呼“秦王万岁”!
李世勣则避开欢呼的众人,反去一一查验伤员。他看着一个个伤痕累累的士兵,感慨万千,真心希望有一天这世上不会再有战争,不会再有任何一个人要去过这种舔血的生活,他希望有一天每一个人都能幸福安康的活着。
他扶过伤员,一个个替他们包扎上药,并一个劲儿的安慰,谁知这些伤员没有一个人悲伤,反而都兴奋不已,他们道:“其实大军扎营,城里、县衙里不是没有好的住处,官府也不是没准备过,秦王大可不必非和他们一起同吃同住,在野外遭那份罪,想河东那时候他们都是驻扎在野外,齐王就是在县衙里住地舒舒服服的……”
“是啊,大王总是跟我们一起,我们吃什么他就吃什么,我们没吃的他也不吃,我们喜欢跟大王打仗,跟着大王,过瘾!”
“而且大王每次都是冲在最前面,他是主帅啊,哪有主帅亲自去砍人的?他都那么不怕死了我们就更不怕了!”
……
他们的每一句话李世勣都仔仔细细地听着,不住地笑着点头。他也是跟着李世民经历过生死的,这些如何不知?“秦王,果然了得!”李世勣在心里一遍一遍地说着,也一次一次地佩服着……
李世民现在才有时间来欣赏起虎牢关来,他发现这里果然景色奇幽,他闭上眼做了一次深呼吸,虽然太阳晒地火辣辣的,可他却觉尤为沁入心脾,简直太舒服了!都说窦建德最不好对付,可现在不一样成了我的阶下囚,还号称二十万的大军,不一样全部在我的手里溃散,李世民越想越得意。算起来他如今也不过才刚年二十三,正是少年意气,男子二十才行冠礼,而他,早已累累战功、前无古人,如何能不怀有一二分的骄傲?
李世民专门跑到窦建德的扣押处,一老一少,一内一外,喝着酒,聊着天。
“我征王世充,关你何事?偏越界而来冒犯我军锋锐,你就不怕自食其果吗?”李世民微仰着脸,三分责备,两分骄傲。
窦建德闭上眼,连番唉声叹气,他十分不喜欢被人这么高高俯视,尤其是眼前这般不可一世、故意来示威的贵族公子哥,他十分看不惯眼前之人的那般嘴脸,既然他专门来示威,那便成全他好了。窦建德虽是阶下囚,但仍凛然端坐,竟也摄出几分威严来,他笑着答道:“今日我若不自己来,恐怕就要劳烦你去远取。我一向最体恤,怎忍心让你如此劳累呢?”他不是不能接受失败,而是不能接受自己竟然会败给一个小了自己将近三十岁的年轻人!
李世民哈哈大笑,他忽然发现这么去俯视别人居然也有那么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快感,确实难得。然而片刻之后,李世民就收起了取笑之意,反露出了敬佩的神情,谦恭而又自豪道:“你也别怪我,我也不是来取笑你的,如果你非要觉得是的话,那我道歉好了。男子二十才行冠礼,我不过才二十三,就取得了这么大的胜利,我要是不骄傲一点儿,那岂不是太对不起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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