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少林偶遇始结缘2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这位小师傅并未像长孙无忌想象的那样生气或不快,反而依旧平静含笑,颇有种荣辱不惊的味道:“施主无需介怀,小僧无名之人,施主不记得实属正常。小僧法号玄奘,俗家名陈祎,家兄洛阳净土寺长捷法师。”
“哦,原来是……失敬,失敬!”玄奘一提起长捷法师长孙无忌就全想起来了。
这长捷法师虽然年纪不大,可当年就已是洛阳家喻户晓的佛门大师,当时长孙舜华年幼,时常生病,父亲预感到自己已时日不多,便趁还能走动时带了他们兄妹二人到净土寺拜谒长捷法师为爱女祈福。也是那时起,父亲遵从长捷法师的建议把长孙舜华的小字改成了观音婢,希望她能得佛门庇佑。
长孙无忌记得当时长捷法师身边有一个比他小八岁的小孩子,据说是长捷法师的幼弟。可长孙无忌的印象里,那个孩子当时还不是出家人。长孙无忌又上上下下大量了一下玄奘,略带惊讶和惋惜地说道:“你……真没想到你也和你二哥一样别了红尘遁入空门……”
“正是!”长孙无忌在惋惜,但玄奘却是无比庆幸,“父亲故后,二哥怜我孤苦,将我接至寺中抚养,天长日久渐觉佛理深奥,禅意清透,遂心向往之,庆幸我与佛门有缘,便拜了佛祖。”
玄奘告诉长孙无忌,几年前战乱频起,他与二哥长捷法师便一起离开洛阳,远赴蜀地求学传道。那几年,他们几乎走遍了蜀地的山山水水,拜访了所有的名家大师,以天地自然为师,以人畜百鸟为师,对佛门禅理有了更深一层的认识。
不久前,蜀地流行瘟疫,长捷法师在救人期间不幸被传染,在蜀地圆寂。他遵从兄长遗愿,将其骨灰洒入江中,归于天地,再度众生。玄奘叹了一声道:“凡所有相,皆是虚妄,一切有为法,为梦幻泡影。原以为跟随二哥多年早已看透凡尘世事,可没想到仍难抛却故土,不似二哥来去无牵挂,我真是万分不及啊!”
“所以小师傅就重返故土以慰思乡之情?”长孙无忌问道。
“正是!”长孙无忌在惋惜,但玄奘却是无比庆幸,“父亲故后,二哥怜我孤苦,将我接至寺中抚养,天长日久渐觉佛理深奥,禅意清透,遂心向往之,庆幸我与佛门有缘,便拜了佛祖。”
玄奘告诉长孙无忌,几年前战乱频起,他与二哥长捷法师便一起离开洛阳,远赴蜀地求学传道。那几年,他们几乎走遍了蜀地的山山水水,拜访了所有的名家大师,以天地自然为师,以人畜百鸟为师,对佛门禅理有了更深一层的认识。
不久前,蜀地流行瘟疫,长捷法师在救人期间不幸被传染,在蜀地圆寂。他遵从兄长遗愿,将其骨灰洒入江中,归于天地,再度众生。玄奘叹了一声道:“凡所有相,皆是虚妄,一切有为法,为梦幻泡影。原以为跟随二哥多年早已看透凡尘世事,可没想到仍难抛却故土,不似二哥来去无牵挂,我真是万分不及啊!”
“所以小师傅就重返故土以慰思乡之情?”长孙无忌问道。
“正是。”玄奘承认道,“所幸我回来之时洛阳已重现往日宁和,可喜可贺。我乃佛门弟子,少林是我从小的梦想,若我日后能圆寂于此,那真是荣幸之至。”近来恰好无事,玄奘便来了少林请住几天,不巧就看到长孙无忌,依稀觉得似是故人,故冒昧上前询问。玄奘庆幸道:“幸好未认错人。”
二人闲聊中,玄奘又问起长孙无忌当年和他同来的那位小姐姐眼下可好。玄奘想起当年他来寺中陪伴二哥,恰好碰到长孙晟带着长孙无忌和长孙舜华兄妹来拜谒他二哥。玄奘只记得,当时那位小姐姐身子虚弱,二哥建议长孙晟让女儿带发修行,佛门之内或可得享天年。但长孙晟不舍得,故而拒绝了这一建议。
玄奘道:“当时二哥说,小姐姐眉目含情,七窍灵心,又如此体弱多病,怕是命里带劫,须杜绝红尘,潜心向佛,或可无灾无难,否则只怕情深难寿。二哥是佛门大师,必不会妄言……”
“胡说八道!”长孙无忌和玄奘皆一惊,回头一看,不知李世民何时来了这儿,听到他们谈及此,忍不住吼出了这四个字。李世民无奈极了,他不知道今天怎么了,怎么总是有人给他添堵,还总是在他好不容易通畅了一些的时候,先是薛收,现在又是这个不知哪冒出来的小沙弥,说谁不好,偏偏说起他的小观音,说就说好了,还偏偏说什么“情深难寿”,几个意思?但佛门重地,又都是出家人,他又不好发作也不能发作,还不能面有不恭失了礼数,真是快要疯了的节奏!
方丈与长孙无忌急忙相互引见、软语调停。此时玄奘才知他口里的那个小姐姐已是秦王王妃,而眼前这个人正是秦王。玄奘自知失言,急忙认错请罪,但言语中却也自有一股傲气。李世民暗中称奇,便与玄奘攀谈起来,他发现,这个小师傅,虽然年纪轻轻,又是个出家人,可对儒家典籍竟是如数家珍,而且不仅是背诵其义,更能引申互通,有时还颇能提出独到见解,且切合时弊,让人啧啧称叹。
其实当年长孙舜华和父兄在净土寺时,空闲中也曾与玄奘聊过几句学问,那份精辟和透彻玄奘至今仍记忆犹新,是以刚才看到长孙无忌便约莫记得与那位小姐姐的兄长有几分相似,这才斗胆上前询问。
众人交谈中,长孙无忌向李世民介绍,玄奘的父亲陈惠便是一学问大家,虽隐居不出但当时在洛阳也算是声名鹊起,他少年时还曾向陈惠求教过几日,玄奘家学渊源,有此学问不足为奇。李世民点点头,十分欣赏玄奘的才学,便恳请道:“小师傅,正所谓男儿当志在治国平天下,小师傅身负绝学,何不还俗入仕,上报天子下济黎民?”
玄奘笑着摇摇头,推辞道:“秦王厚意小僧心领,只是小僧十三岁落发出家时便已在佛祖前起誓,一心向佛终生不违。所以秦王之请小僧只能忤逆了,阿弥陀佛!”
又一个主动相请被辞的!李世民长这么大,还真没碰见过送官都送不出去的,除了敬佩和哀叹,他的脸色也逐渐阴沉了下来,却听玄奘又道:“佛门解救众生,度一切苦厄,难道不也是上报天子下济黎民?都是为民排忧解难,有什么不同?用得着去计较其身在哪儿吗!”
李世民仔细打量玄奘,发现这位小师傅虽只比他小上三四岁,浑身上下还有一股稚气,但却是极为明朗,看不到一丝烦恼和忧愁,便随口问道:“小师傅,恕世民冒昧,不知可否相问一下,人生百年总是十喜九忧,我们年岁差不多,哎,我有些时候总有生不如死之感,可是小师傅你为什么看起来就永远那么畅快呢?好像一尘不染一样。”
方丈哈哈笑道:“阿弥陀佛!佛家弟子若是连心如止水都做不到,那就真是愧对佛祖了!”

长孙无忌也顺势对李世民道:“大王,方外之人与我辈世俗中人自然不同。”
但玄奘对大家的赞美并不领情,淡淡一笑道:“境由心生,一切全在心而已。其实小僧修为尚浅,还远达不到万物皆空的地步,比如这次,就放不下对故土的思念,其实人生天地间,何处不为家,何处非故土,可惜小僧仍看不透……”
“乡情人皆有之,此乃常情,若当真万物皆空,无喜无悲,岂不是无趣?”李世民本是安慰玄奘,可玄奘却当了真,他坚持认为,自己修行不够乃是佛经不全的缘故,随即他便向方丈举出了几处少林所藏佛经中的残缺、谬误之处,字字在理,论证周祥。方丈大惊失色,他本是见玄奘颇有诚心才允其在藏经阁阅经,不想其竟有如此修为,很久才双手合十转向玄奘道:“佛门有幸,他日你之修为定在老衲之上,善哉,善哉!”
由此,李世民对玄奘就更为欣赏,再一次向其表达出希望其还俗入仕的希望,但又被坚决拒绝。无奈,李世民只好和长孙无忌一起悻悻拜别。临走前,李世民还问玄奘意欲何往,玄奘双手合十,答道:“也许回蜀地,也许去长安,看佛祖旨意。”
“好,若小师傅来长安,世民定十里相迎,秦王府随你出入。”
“小僧不才,但若秦王有心,小僧也乐意去府上讲经。”
“不,我说的是,你在我身边任职!”
玄奘愣了一会儿,仍坚决道:“小僧一心向佛,若秦王执意如此,那小僧永不再去叨扰!”
“你……”其实李世民也并未一定要强其所难,只是突然觉得这位小师傅有些有趣,像是久违的友人,故开了这个半个玩笑。他先阴了一下脸,后又笑了一声道:“好,我等你,看我们谁先食言!”
回来的路上,李世民骑在马上,慢悠悠地走着,长孙无忌和孤神庆在两旁默默跟着,不发一言。看着路上昂扬的绿树和稀稀疏疏盛开的野花,还有头顶上偶尔鸣叫着飞过的山鸟,李世民突然特别地想念长孙舜华,那个像书一样的女子,想来此刻应在树下或是窗前斜倚着看书吧。李世民望着前方,恨不得插上翅膀马上飞回她身边。
他幽怨地叹了一声,嘴里喃喃自语:“不知道小观音现在在干什么,在想我吗?……真有点儿想她了……一年了,其实现在我心里真的好苦……有很多话想跟她说……还有承乾和青雀,那两个小子正是淘气的时候,不知道会不会争吵打架呢……”
长孙无忌在一旁听着,忽然想起一事,便道:“大王,臣还有一事相禀。”
“什么事?”
“是关于家兄安世……”
“哦,这个我知道,放心吧,我不会忘了的,怎么说他也算是立了一功,我会向父亲请求的。”李世民承诺道。但长孙无忌听后立马摇了摇头:“大王,臣的意思不是这个。其实兄长早已把生死看淡,他说,他帮大王拿下洛阳其实只是单纯地想把洛阳给解放出来,再僵持的话家人就只有饿死一途了,所以也算不得是为唐立功,而且他为王世充效力多年,事实俱在,也狡辩不得。兄长说,他早已做好了去见阎王的准备,唯一放不下的便是家人。臣的意思是,能救最好,若不能也无需强求,大王一人安危身系秦王府上下,别因此冲撞了陛下就好。”
李世民勒紧缰绳,停下看了长孙无忌一会儿,说了一句:“我明白。那就把安世的家人接回府内吧,承乾慢慢也大了,正好缺几个侍读。”
“谢大王!”长孙无忌致谢道。
李世民放眼望去,天地如此辽阔,本应是极为畅快之事,可一想起今天的桩桩件件,甚是五味杂陈,他小声怒道:“真是,这一整天都是什么事!尤其是那个小师傅,叫什么玄奘的,若还俗入仕,凭他的才干,假以时日必不在玄龄之下,可惜呀,可惜!哎,算了,不提了,爱怎样就怎样吧!”李世民一甩鞭,胯下之马便即刻疾如闪电向前狂奔。长孙无忌和孤神庆也急忙紧紧追赶。
李世民回来后嘱咐了几句就率军一起启程返京。而在离开洛阳之前,房玄龄向李世民建议称,洛阳初平,怕军民难服再生事端,不如让车骑将军张亮留下便宜行事。李世民一想也对,便未提出异议。而私下房玄龄却授意在洛阳招募私官、隐匿经营。张亮原是瓦岗李世勣部下,随李世勣一起归唐,但其与李世勣关系平淡,不温不火,房玄龄发现其忠勇可嘉,便向李世民举荐其做了秦王府车骑将军,从此张亮便一心效忠李世民。
“房记室放心,张亮既已入秦王府,便生是大王的人,死是大王的鬼。我知道我在洛阳该做什么,绝不会让大家失望。”张亮重口承诺。
房玄龄却是一脸惭愧:“这点儿我们从不怀疑。只是……张将军,有一言玄龄不得不说,若一旦事泄,不该知道的人知道了……”
“一切皆是张亮个人所为,与大王无关。张亮别无所有,只有这身子还禁得起拷打!”张亮语气坚定,毫无悔意。房玄龄点了点头,只说了一声“抱歉”。张亮还提醒了房玄龄一件事,说是王世充手下有一个叫常何的,当年也是参加过瓦岗的,而且和魏征的关系据说还不错。房玄龄会意,当下就把常何荐入秦王府。
几天后,李世民率军回到长安,依旧是百官亲迎,依旧是随处夹道欢迎的百姓,唯一美中不足的是,李世民特意让李世勣与自己并排而行,并与自己一样身着金甲,但一路上李世勣除了恭敬礼让外再不发一言,与李世民也有意疏远几步,更不复往日交情。李世民起先还叫了几声“懋功”欲显亲近,但总是迎来冷冰冰的回应,后来也索性不管不顾,故意趾高气扬前行,心里却烦闷的很。他二人在前死气沉沉,其他人跟在后面也不敢吵闹。这次的胜利是最大的,但却是凯旋的最不欢喜的。
而且,更让李世民意外的是,三姐李慕兰竟未来相迎,这是开天辟地头一遭。据说是李慕兰身子不适,可当李世民前去拜访时,三姐竟将其拒之门外。他问过姐夫柴绍,柴绍称三姐无病无灾,只是心情不好不愿见人。李世民摸不着头脑,他想不起自己是哪里惹了三姐。
不管如何,自今天起,李慕兰不再踏进秦王府一步,同时也不许秦王府任何一人踏入平阳公主府,东宫、齐王府亦如此,她好像是把自己禁闭了起来似的,故意与他们兄弟三人断了往来、隔了距离。
这天,李世勣在街上随便走着,却在一个拐角处突然窜出来一个人挡在了他的前面,说是要请他去一个地方。李世勣本欲拒绝,但在看到对方露出的令牌时便打消念头,乖乖地跟了去。
书书网手机版 m.1p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