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有人在需要我们时,也抱歧视的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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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在深圳火车站附近的那个城中村,当我第二次进入上回光顾过的洗足屋时,一眼就捕捉到了女老板熟悉的身影,还有她的那双神气活现的眼睛,两片艳红欲滴的嘴唇。
“来了?”她一见我进来便优雅地站了起来,脸上堆满了笑容,比上次热情多了。
“是呀,来了。”我还以热情,迅速地向她点了点头。
“好久没见你了。”话里充满了女性的柔情。
“不就半个月吗,久吗?”我及时回应着她。
“半个月还不久啊,够久的了。我们这里既安全又安静,收费也便宜,你应该一个星期来一次。生命有限啊,不抓紧享受,多可惜哟。”柔情背后的商业性,明白无误地显露出来。
一问一答之中,我已随着女老板流畅的碎步,走进了那间熟悉的小房间。里面一切如故,洁净、温馨、舒适,体现出的是女主人善解客意的敏锐和慰贴,看重卫生和环境的经营套路。
“大哥,我今天在等人,有个熟客是约好了的,再过一会就要到了。没办法,我就不陪你了,对不起啊,大哥。”她的确是个善于交际的聪颖女子,和我才见第二面,已大哥大哥地叫开了。
“是一般熟客,还是你的非常朋友?”看她态度随便,我便问了一句含带玩笑意味的话。
“哈,你也太敏感了吧,把我盯得这么紧干啥哟。你要有这份闲心也行,等空了时再和你闲聊这些,可现在我得先把你安顿好。对了,给你找个刚来不久的小妹,好吗?”
“你觉得好,就行了。”我摆出一副客听主安排的姿态。
“有个情况得给你说清楚,这个小妹不是特别靓,但也不丑,一般般吧。不过呢,她有一个很突出的特点,就是话特别多,是个十足的话包子,技术也还行。你喜欢聊天,就让她陪你好好聊一聊,你可以边聊天边享受她的按摩精招,包你舒舒服服的,怎么样?”女主人始终没有直接回答我的问题,但把话说得很周到,很圆泛,话中尽显出她的智慧和干练。
“还是你说了算,你是当老板的,我还能勉强你吗。再说,君子**之美,你的老朋友要来,总不能因为我这个新朋友,影响了你们的好事吧。”我顺水推舟地说着,心里觉得这样最好不过了,因为如此一来,我就能够多接触一位从事按摩服务的女性,我对她们的了解面,自然会相应扩大。如若来者真像女老板说的那样,格外的健谈,那就好上加好。我期待着。
“哈哈,你这人真好,好善解人意哟。那好吧,你先躺着休息一会,有点热,是吧?我帮你把空调打开。”女老板用熟练的动作启动了空调。“感觉怎么样?有风了吧,二十三度,合适不?”她的话一句接着一句,一句紧扣着一句,没有一句听着不舒服,没有一句是多余的。
“可以了,这温度不高不低的,爽。”舒爽的凉风,放大了我心中的期待:“有这么好的条件,尽可慢慢地聊一阵子,聊上两小时。”我是利用午休时间来到这里的,逗留时间的上限,只能是两小时。
“那就定在二十三度好了,吹吹就凉快了。你稍等啊,我这就去叫人。”语音刚落地,女老板的人影儿已在转瞬之间消逝在过道里。
“先生,喝水吗?冰的。”没过多久,一串清脆而又陌生的声音在小屋里回荡开来。
“现在不用,先放在灯柜上吧,谢谢你。”我顺着声音转过脸,仔细看了看进来的小姐——
一头刚刚盖过颈项的短发,有些蓬松凌乱,看似没有认真梳理过,顶多也就是用手指头马马虎虎地拢了拢。皮肤黝黑,呈油性,光泽度很好。她的身材和模样总体上讲,的确尚属一般,好在五官组合在一起后,还算协调,协调中给人一种顺眼的感觉,顺眼中传递出一种安全感,让人觉得这是一个平常实在的女性。
在她的身上,看不出任何特别的地方,唯一引人注目的,是她说话时带有一股天然的笑容,笑得很自然,很透明,没有任何的杂质,让人觉得她本人就是一个很自然很透明的女性,心里藏不住什么秘密。这一点,在我们的对话中得到了完全的印证。
“是老板叫你进来的吗?”我试探着向她发问。
“是呀。”她回答的声音柔柔的,很好听。
“在你们这里,客人有挑服务员的习惯吗?”
“这个呀,哪里都有吧。”
“客人的这个习惯,你觉得好吗?”
“讨论这个问题,没啥意思,说好也好,说不好也好,都改变不了客人的习惯,也改变不了我们的命运,我们的命运就是服从客人的习惯。”她说话很沉稳,意思表达得很清楚。
“你自己挑不挑客人?”
“不挑,没有资格和本钱挑,只要能开工,有事情做,我高兴还来不及呢,还挑什么挑啊。”
“这么想开工啊?”
“当然想喔,不想开工来这里干啥,陪老板太子攻书啊,哪还不如不来。对我来说,能够开工就是开心的事情,不能开工才让人窝心。开了工,就意味着我今天多多少少总会有点收入,有了收入,我来这里的目的就达到了,你说对吧?”她把话说得很实在,实在得让人觉得她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心话,没掺丁点水分。
接下来,她仍用很实在的口吻说道:“出门在外,就得现实一些,不劳而获的事情有是有,但轮不到像我这样的女人身上。”
“那你觉得,轮得到怎样的女人身上?”
“至少比我漂亮许多吧,得有大款愿意花钱包她,或者说,有开公司的大老板肯出高工资聘她当花瓶,就是那种不干正事的女秘书。那样的女秘书,在我们这帮小姐妹的嘴里,称为‘小秘’或‘二秘’。你可要听清楚哟,是秘书的‘秘’,不是甜蜜蜜的‘蜜’。公司里的正经事,老板会让大秘书去上窜下跳,老板的情事和**,就由‘小秘’或‘二秘’顶上,负责打点。”
她嘴没闲着,手也没闲着,双手顺着我的手臂按摩起来,手指起落轻巧,动作温存细柔,节奏缓慢颇有韵律,**位按得极准,按一阵后又轻抚一阵,指尖划过时,像一缕缕清风从我的皮肤表层吹拂而过,令我顿感阵阵透心的舒爽。
“这样用力,够吗?”她细声细气地询问了一声,问得也很实在。
“很好。”
“做吗?”又是一句实在得不能再实在的询问。她问话的口气和脸上的表情,全都很实在,很平常,就像是在问我需不需要喝水一样的平常,波澜不惊。
“哦,不了。”我淡淡地笑了笑。
“不喜欢?”她把视线投放到了我的脸上,专注地观察着我的表情。
“我年龄大了,得悠着点,感觉还是享受按摩服务舒服一些,也比较适合我。你的技术不错,我很满意。”我及时夸了她一句,为的是把她的注意力引到按摩服务上。
“你是怕染上病吧?”她,没有放弃努力,所以也没有放弃自己挑起的话题。
“也有这方面的考虑。”我顺着她的问回答。
“可以戴套呀,很安全的。”她依然很实在的地说着,一个劲地劝我。
“还是不做的好,兴趣真的不大了。”面对她的热情攻势,我只好把话说到底。
“哦。知道,知道你们这个岁数的人顾虑要多一些,要顾虑身体、顾虑精力什么的。”
“既然知道,为什么还要一个劲地问?”她的话让我抓住了一个问话的好机会。我开始以攻为守。
“也有例外的嘛,有的人就是六十多岁了,也钢枪不倒,英雄不老,还是很想做哇,所以问一问还是有必要的。见了客人不问一问,心里放不下。”
“等等,为什么你不问,心里就会放不下?这又是为哪般呢?你没有这个义务吧。”我加快了问话的节奏。
“不就是为钱吗,还能为哪般。这种事情,当然说不上什么义务不义务,而是你情我愿,你有所图我有所得,没有义务,只有利益。客人有客人的利益,那就是享受,我们也有我们的利益,届就是钱。问清楚后,客人要是愿意做,那就做呗,客人要是不做,我也就死心了,不会觉得有件事情没做完,弄得心欠欠的。”她真是太实在了,把自己的想法暴露得再彻底不过。
“你很想做么?”
“呵呵,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真话。”
“可以这么说吧,干都干上这活了,也就无所谓了,只要能多挣些钱,怎么都行。老大远跑到这里来,要是没挣上钱,还要倒贴交通费和生活费,不是等于亏本了吗,那可就太冤了。老实说,很多时候做与不做都由不得我们,还得客人说了算,我们只是迎合客人的爱好和兴趣。不过我对这种事情已经习惯了,客人要做,我是不会推的,也不会假装娇情,扭扭忸忸的,犯不着那样。做,也就那么回事,我会好好配合,让客人高高兴兴的,不觉得是花了冤枉钱。当然喽,做,也不是白做,做了我会得到一点小费,这就是我的一点小小的利益,也是我想做的目的。我还是希望辛苦一天后,能够多一点收入,银行卡里没钱,心里七上八下的,无法安稳啊。”
“当你第一次和客人**时,你的内心,可能不会有无所谓的想法吧。”
“这还用得着问么,什么事情都有一个过程。开始的时候,我的确很害怕,也很害羞,后来看多了,经历多了,我也就慢慢的不觉得有啥了。我发觉,那些想**的客人,不少是厚脸皮,见了我们嘻皮笑脸的,很随便,啥样的话都敢说,啥样的事都想做。想**又不好意思的客人,有是有,但没有厚脸皮多。我其实比较适应脸皮厚的客人,这种客人说话不弯过去弯过来的,比较直接,要我们怎么服务,一两句话就交待得明明白白的。在我眼里,最理想的客人,就是说话痛快性子又特别急的客人,他们喜欢讲好了就做,做完了就走人,这样最好了。”
“好在哪?”
“客人不拖泥带水的,就不会耽误我的时间,客人走了后,我就可以重新排队,等待下一次上钟的机会。不过,我的第一次没有给客人。”
“是给了你的男朋友么?”见她话锋急转,我心里暗暗高兴,不用说,随着话题的转移,必将涉及到她以前的经历,这正是我所需要了解的。她的过去,她的现在,她的心路历程,她将来的打算,我都想多多了解。只有在深入了解的基础上,一个真实而立体的她,才有可能跃然于纸上或网上。
“对。”她敏捷地点了点。
“还记得当时的情况吗?”
“自己的第一次,怎么会不记得呢,一生一世都不会忘记。那还是我在四川老家时发生的事情,那时我太小了,刚从中学毕业,什么事情都不懂。”
“不懂就做了?”
“我是不懂嘛,可他懂呀,他比我大四岁,又是男人,男人在这些方面比女孩子懂得早,也懂得多。在这种事情上,男人是不是有天赋哟。”
“呵呵,你也会说笑话呀。”我打趣地说。
“不是说笑话,我真有这样的想法。”
“他要做,你就依了他?”
“是啊,他太想要啊,要是不依他,我感觉他会很痛苦的,当时看着他一副又焦急又可怜的模样,我的心肠就软了,我不忍心让他太失望。”
“第一次**,留下的是怎样的感觉?”
“痛,很痛很痛。”说话间,她的脸上飞起了两朵红云。
“只有痛的感觉吗?”
“是呀,除了痛,就是难受。他动作好大,心又特别的贪,‘小鸡娃’都进去了,还不满足,还要一个劲地使力气,像是非要把我的身子戳穿戳透不可。我痛得受不了时,就推他,不想再和他继续玩下去。可是没有用,我愈是推他,他就愈是急,是那种发疯了似的急,颠来颠去的,弄得我的身子更加疼痛。好在他没有后劲,只过了一会儿工夫就结束了。男人的性急,男人的野蛮,是不是在这个时候最容易表现出来哟,我见识过的男人,好像都有这毛病。哈哈,我怎么这么老实啊,我都不认识你,就什么话都对你说了。”
“是呀是呀,就因为你不认识我,心里没有负担,才愿意把自己的青春往事讲给我听嘛。”
“呃,是倒是这么个理。可是很奇怪呀,别的客人我也不认识,我怎么就没把这些事情讲给他们听呢。”她用一双好奇的眼睛打量着我。
“你乐意讲,我喜欢听,就这么简单,你说是不?”
“也许吧。”她半信半疑地回答。
“那一次,你怀孕了吗?”我想用问话来淡化她的好奇。
“没有。”
“他戴了套?”
“可能吗?他都性急成那样了,哪会想到戴套。”
“你没有提醒他?”
“我不是说过了吗,我那时什么都不懂,根本就是傻妞一个,连避孕是怎么回事都不晓得,更不知道**要戴什么套不套的了,就算把安全套放到我眼前,我都不认识这玩意。我自己都不懂得这些事情,怎么可能提醒他。”
“你呀,胆子也真够大的。”
“不是胆子大,就是不知道嘛!那时我太单纯了,单纯得就像一张白纸。对女人来说,太单纯不一定是好事。”
“你真是这样想的?”
“难道不是吗?女人太单纯很可能就是无知,容易被男人牵着鼻子走。这事说起来真的是又搞笑又后怕,我都已经在和男人**了,却不知道做过后女人有可能怀孕,心里迷迷糊糊的,根本就没想过会有什么后果,要是当时真的怀上了一个小宝贝,我都不晓得应该怎样向父母交待。我的父母都是一根筋的花冈石脑袋,说有多传统就有多传统,他们要是知道我这么胡来,非气出高血压不可。还好,这种事情没有发生,谢天谢地。”
“那些事情,你的男朋友全都懂得,他不作好必要的准备,就因为他很性急吗?就这一个原因吗?”
“可能是吧,他太想得到我,太想早点进去,心思都放在了这上面,哪还顾得了那么多哟。”
“有没有别的可能呢?”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其实后来我也想过,这会不会是他玩的一个阴谋呢,他想拴牢我,就让我先怀上他的娃儿,这样我肯定就是他的人了。但这只是我一个人的胡思乱想,到底是不是他的想法,鬼才知道。这事我没有问过他,我想问了也白问,他就是有这想法,也不可能告诉我。事情都过去好久了,我不会再去想了。”
“同客人第一次**时,你害怕吗?”
“那才叫怕怕怕,一言难尽,好可怕喔。这么跟你说吧,我一看到他那个东西,魂都吓掉了,妈哟,怎么这么大!说来你可能不相信,初恋那次我和男朋友**,他的‘小鸡娃’,我连看都没看过一眼。”
“怎么会呢?”
“事实就是这样的呀。他要**,我很不好意思,不太愿意做,但我又不忍心拒绝他,就任他摆弄。他要脱我的衣服,我就让他脱好了,他要爬到我身上来,我也由着他爬,一切都随他的便好了。他做这些事时,我都是闭着眼睛的,然后就觉得下身开始疼痛起来,痛得受不了时,我就使劲推他。嘿,这一推麻烦了,他反而像抽筋一样来劲了,动作更加粗野。不过也没抽几下筋,他整个人就蔫了,没了动静。等我睁开眼睛一看,他都穿好内裤了,这时我才发现床单上有血。我问他,你是怎么搞的啊,把血都弄出来了,是谁的血啊?听我说这话,他乐了,嘿嘿嘿地笑个不停,他说我好笨,连生活常识都不懂。”
“这还真是生活常识,你那时一点都不懂吗?”
“没有人教过我,我怎么会懂呢。老师没有教过,我妈也没有告诉过我,我又不喜欢看书,这种事情遇到时,只能是两眼一抹黑,啥都不明白。现在倒是懂了一些,都是在社会上学的。”
“以后你俩**时,他那个敏感部位,你也没有看到过吗?”
“没有,我俩就做过一次。”
“只有一次?”
“对。”
“这又是为什么呢?”
“吹了,没过多久我们就分手了。”
“这么快就拜拜了,总有什么原因吧。”
“人家结婚了嘛,不过这事不能怪他,要怪只能怪我的父母。初恋时,我人太小,父母都不同意我小小年龄就交上男朋友。其实,他们根本不知道我俩已经做过了,只是发现有个男孩子经常来找我,觉得不正常,怕我傻兮兮的出事情,就不准我再和他接触。后来他找过我几次,见我爱理不理的样子,就不再找我了。没过多久,就听说他已经结婚了。我也不是不喜欢他,可我没办法呀,我虽说不是一个乖乖女,但我也不愿意老惹父母生气,那样就太不孝顺了,所以我只能狠着心肠不理他。”
“这以后呢?”
“挺无聊的,谈情说爱的事完蛋了,家里也没啥事情好做,我就跑到广东来找工作,先是在顺德的一家工厂上班,后来经过朋友介绍,又来到了这里。顺德的工资太低,所以我就辞工不干了。不过我在这里也做不了多久,顶多再做半个月吧,以后我还得回到顺德,重新找一家单位打工。”
“你不是嫌顺德的工资太低吗,怎么还要回去?”她的话,让我觉得前后有点矛盾。
“我男朋友在那里呀,我当然得回去,来深圳只是打打短工,不可能干得太久。”
“男朋友?是另一个男朋友吗?”
“对,他是我的一个老乡,刚从学校毕业不久。”
“大学毕业?”
“是啊,他是在江西读的大学。”
“是分配到顺德工作的吗?”
“没有,他是自己到顺德来的,因为我人在顺德,他毕业后就跑过来了。他是男人,又有大学文凭,很轻松的就找到了一份不错的工作,工资比我高多了,福利待遇也好,单位还给他买了养老保险和医疗保险,比我有保障。”
“你们是怎么交上朋友的呢?”
“我们是一个村的,从小就认识。让我一直感到奇怪的是,我长得不怎么样,这我自己也清楚,可他偏偏从小就喜欢我,也一直很照顾我,只要有他在,啥事都不会让我吃亏。小时候我们经常和别的小伙伴一起玩耍,遇到我和别人闹矛盾时,他总是向着我,帮我说话,替我撑腰,还为我的事和别的小孩打了好几次架。”

“为你的什么事?”
“都是些屁大的小事,比如有的小伙伴说我的坏话,他听见后心里特别生气,就要打他们。他比我大两岁,自从他上了高中后,我们的往来就少了,但接触的机会还是有的,他有时会跑到我家来看我,给我讲一些从别人那里听来的笑话,让我开心。他从小就是个乖孩子,读书肯用功,又懂礼貌,我父母都很喜欢他,说他将来一定是个有出息的人。后来他考上了南昌的一所大学,我呢,也到广东打工去了,就再没见过面,也没有书信往来。”你有兴趣听吗?她见我一时没有插话,便礼貌地问了一声。
“我听得很认真,你的故事很有趣,你继续讲好了。”我朝她笑了笑说,还以礼貌。
“在他读大三的那一年春节,他回了趟老家,刚巧我也从顺德回家探亲,他知道后,急急忙忙跑到我家来看我。见面后,我们都很惊喜,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还是像小时候那样喜欢我,这我看得出来,也很容易看出来,因为他是个老实人,他的眼睛藏不住秘密,他喜欢我的表情就在他的眼睛里装着。我这人是不是傻人有傻福啊,当时我也不明白他到底喜欢我什么,只是心里有时会想,这恐怕就是别人常说的缘分吧,但也没敢多想,害怕想得太美结果却不美,人会受不了。毕竟人家是大学生,将来前途无限,我呢,只是一个打工妹,我俩条件相差太悬殊了,就算是恋上了爱上了,说不准什么时候,人家就后悔了,不再喜欢我了。他倒好像没有想太多,就是喜欢我。回校前,他又来看过我一次。那一次他很害羞似的,说话吞吞吐吐的,你知道为什么吗?他想要我在顺德的地址。”
“这有什么好害羞的?不过是朋友之间的平常小事。”
“他怕我不给呀,我要是不把地址给他,他多没面子,可我哪会呢。从那以后,他就老是给我写信,每封信都写得长长的,亲热的话写了不少,他们大学里有趣的事情也写了不少,有时还会附上几首小诗。”
“诗,写得很动情吧。”
“我土里巴叽的,不懂得欣赏诗歌,但我知道他想说的是什么,无非是说他会爱我到永远,会对我负责到底,嗯,就这意思。每次收到他的信,我就像过年一样快乐,心里暖暖和和的,不再觉得孤独。这些信我一封都没弄丢,舍不得啊,全都在行李箱里保存得好好的,过不了几天我就会拿出来看一看,每次看过后我都会感动得泪水长流。我也给他回信,但我写得远不如他好,我书读得少嘛,只能是问候问候他,要他注意身体,吃好点,睡早点。那些很浪漫的话,我一句都不会说。就这样,我们的书信往来一直没有断过。他大学毕业后,也没有提前给我打个招呼,就跑到顺德来了,他说这下子好了,从此以后天天都能看到我,守着我。他的话让我有一种仙女般的感觉,我有这么漂亮吗?我有这么大的吸引力吗?不,我不觉得,我太普通了,而他太优秀了,我到现在都觉得好奇怪,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这样喜欢我。”说着说着,她像是沉醉在了幸福的遐想中,两条淡淡的眉毛都笑弯了。
“他很喜欢你,也很爱你,这就够了。爱一个人,不需要有特别的原因。”一个农村女孩,拥有如此痴情的男朋友,无疑是她最大的幸福。我心里很是为她高兴。
“是,要找原因,真还找不出,要漂亮我没漂亮,要文化我没文化,要浪漫我不懂得浪漫,要钱我也没钱,连好听的话我也不会说,可能他就是觉得我特别单纯吧。”
“单纯就是一种漂亮,而且是心灵的漂亮,是更高层次上的漂亮。你很单纯,在他眼里你就是一个漂亮的女性。”
“可能吧,只能这样想了,否则怎么也想不明白啊。嘿,以前我怎么就没这么去想呢。我喜欢他,不也是喜欢他的单纯么。不过我现在已经没有过去单纯了,心思多了,脑子复杂了,不好的想法也有了。”
“都是些什么想法呢?”
“一下子也说不清楚,只是觉得自己不太像没有结婚的女孩子,似乎吧,已经什么都见识过,什么都经历过,什么都不再害怕,要单纯也单纯不起来了。但是我这颗心是很爱他的,而且爱得很单纯,因为我只爱他一个男人,心里也只装着他。我在工厂认识不少男人,在深圳也为不少男人服过务,但我能拍着自己的胸口对他说,我从没爱上过谁。”
“你们的感情都这么深了,也恋爱了这么多年,在顺德又天天相处在一起,应该是做过爱的吧。”
“是呀,经常。”
“现在知道要戴套了吧。”
“那是当然的了,这事现在我很敏感,特别是和客人做的时候,戴套是必须的。和他**,我也会要求他戴上套子,不载套我怕自己早早就生下了娃儿。现在一个小娃儿的花费,比两个大人还要高,那样我们的生活会受到很大影响。我人还年轻,他也年轻,我还是想趁年轻多挣点钱,然后再考虑结婚和生娃儿的事情。和客人**,不载套害怕的理由会多一些,不仅怕怀孕,还怕得性病,客人要是不答应戴套,我就不肯做,这种事情可开不得玩笑。总之,和他**也好,为客人服务也好,我都会很小心的,事先一定要把安全套仔细检查一遍。现在好多商品都没有质量保证,安全套也有伪劣产品,也有不安全的时候,还是小心为好。”
“现在暂时不要说客人,就说说你和他的事情。你在和他**时,感觉如何?”
“不错呀,他很实在。”
“你的意思是说,他在**时很照顾你?”
“哈,你怎么连这也要问啊,不过还真让你给说准了。他比较重视我的感受,就是在**的时候,他也会看着我的脸,观察我的表情。我的表情好,他的表情就差不了,他的表现也差不了。你知道什么叫表现不差吗?男人在**的时候,又是很投入,又是很放松,表现一定不差。**投入,才让人觉得他好在乎我,**放松一些,就可以慢慢的做,好玩的过程可以长一些,这样比较有趣味。你是干什么的呀,怎么问得这么细?”
“我是男人啊,从一个男人的角度,我就想多听听女人在日常生活中,在各种各样的生活细节上,会有怎样的感觉和感受。你的感觉感受,就让人很受启发,如果能让更多的男人通过你的感觉感受,受到启发和触动,从而在**时,能够充分照顾女人,满足女人,应该是件好事。”
“你说得很对,男人对女人的态度,区别好大,好男人都应该向我的男朋友学习,不能只图自己一个人痛快,大家都痛快才是真正的痛快。嗨,你不会是写文章的吧?现在有些人就喜欢写别人怎么过日子,写别人的感情生活。”
“你把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那我问问你,你觉得男男女女过日子的事情,有没有写出来的必要?有没有写头?写出之后,有没有看头?”
“那得看这书写得怎么样,写得好就有看头,写得不好肯定没人看。不过呢,过日子不可能都是开开心心的,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难念的经,可能就不太有写头了。”
“你和他之间,又有没有难念的经呢?”
“好像还没有,我们相处得很好,他是很爱我的。但是呢,他的家人对我就不怎么样,可以说很烦我吧。我们好上后,他家里的人齐声反对,特别是他来到顺德后,他的父母天天都打他的的手机,催他赶紧离开顺德回四川。”
“你俩的事,理应由你们自己决定,自己作主,他的家人为何要这么反对呢?”
“觉得我和他不相配吧,这事我不会怪他的父母,我也觉得自己配不上他,所以他父母有那样的看法很正常。当父母的,都希望自己的孩子好,要是找个媳妇觉得不怎么样,心里会有吃亏的感觉。他比我优秀,无论哪方面都比我强多了,和他在一起,我始终觉得自己要
矮他几分,无法摆脱自卑的感受。我曾经多次问过他,将来会不会嫌弃我,他想都没想就说绝对不会,回答得又干脆又肯定。他说我就是要和你好,就爱你一个人,还说家里人不喜欢我,不承认我,自己这辈子就不回家,我们在外面结婚,在外面建立一个小家庭。”
“可是,他的父母要是坚持自己的看法,也是一个不小的难题。”
“是啊,所以说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我们还没有成家,却遇上了这么一个大难题,有时想起来心里真不是滋味。很可能,他的家人还以为我是个狐狸精,是我在勾引他,拖累了他。事实上一直都是他主动,是他在追我。不过我也是铁了心的,只要他喜欢我,不嫌弃我,我也管不了那么多,要得罪他的父母,就先得罪一阵子好了,等将来有了机会,再慢慢报答他们。”
“怎么个报答法呢?”
“人都会老的,到了两个老人家老得动不了的时候,我会好好照顾他们,也许要到那个时候,他们才会发现我是一个心肠特别好的女人,是他们的好媳妇。”
“你来深圳上班,男朋友没意见吗?”
“他不知道,我没有告诉他真实情况。那天我是等到他上班后才出远门的。走之前,我在我们租的房间里给他留了张纸条,说我去东莞了,到我的好姐妹那里玩一段时间,还说是好姐妹到顺德来办事,顺便约我去的。”
“为什么要留条呢?你不可以直接告诉他吗?”她的话让我感到很费解。
“那可不行,我脸皮薄,要是当着他的面,我撒不了谎,我会脸红的,脸一红不就穿梆了吗。”
“可是,你以这样的方式离开他,极不正常,他不怀疑你吗?”我实在有些为他担心。
“应该不会,他一直都很信任我,他也知道我在东莞有个很好的姐妹。”
“分开后,你们会通电话吗?”
“没通过。”
“怎会这样呢?”
“我没有手机,这个他知道,他也知道我很单纯,不会怀疑我的,至多觉得我的方法简单了点。哎呀,我是不是并不单纯呀,是不是很坏呀,我怎么可以对男朋友都不说实话呢?其实,他才是一个特别单纯的大男孩,从小时候到现在,他一直都是单单纯纯的,单单纯纯的爱着我,单单纯纯的看待我,从来不会把我看成是一个不单纯的女孩。你看我,什么话都告诉你了,像我这样的人真是太老实了,心里一点话都藏不住。”
“他是好人,你也是好人,两个好人走到一起,不容易呀,可得好好珍惜这样的缘分。我猜,你这次跑出来,也是为了男朋友吧,是想挣到钱后,减轻他的压力,你是这样想的吗?”
“是,我真是这样想的。建立一个新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需要花钱的地方很多,他有责任,我也有责任。刚才,我没对你说出自己来深圳的真实想法,是怕说了你也不相信。另外呢,我心里还有一个小小的秘密。”
“哦,能说说吗?”
“我想用自己挣的钱,送他父母一人一件像样的礼物,要很好的,能够拿得出手的。”
“你有这份心当然很好,不过我还是要提醒你,他要是知道你在深圳干这一行,就不一定理解你的所作所为了,也不一定能够谅解你。”
“知道,这我心里有数,所以我是悄悄跑出来的,只要我不说,他就不可能知道。”
“还是多加小心为好,这么好一个男朋友,失去了你会心痛的。”
“嗯,我会小心的。”
“以前你干过这行吗?”
“你觉得呢?”
“你不像生手,而且你说过的一句话,让我觉得……”
“什么话?”
“你说你为很多男人服过务,但你来这并不久。”
“你太心细了!不瞒你说,我从前的确也干过这行,不过干的时间不太长,就半年多。”
“干这一行,整天都和客人打交道,你应该很了解他们,你是怎么看他们的呢?”
“是,我是很了解他们,我也理解他们,我不觉得他们有什么呀,男人嘛,都差不多,都有一些自己的需求。以前我在深圳白沙洲的一间发廓打过工,附近有一所好大的大学。没过多久我就发现,大学里的人经常会偷偷摸摸跑到发廊来,有的是要享受按摩,有的还要求我们提供特殊服务。他们中间什么人都有,有教授,也有讲师。教授也好,讲师也好,都是喝了不少墨水的人,一个个看上去文质彬彬的,但来我们这里的目的,我觉得都差不了多少,只不过各有各的表现。”
“你对他们的表现很了解?”
“太了解了,有的人喜欢玩深沉,给他按摩时,他躺在床上不说话,就想我主动问他需不需要**,需不需要特殊服务。问了,他才会‘嗯嗯嗯’地点点头,好像他是在接受我们的引诱一样。有的就不同了,不但主动提出要求,还对我们明说,自己是身体有压力才来的,说这压力不排除,心里好烦躁,不能安心备课,会影响到上课质量。好笑吧,听起来让人觉得,他是为了提高教学质量才跑到我们这里来的。一个小小的发廊,有这么大的作用么?还有的人也很搞笑,把自己骚得一塌糊涂的表现,说成是好事和本事一样。”
“你遇到过?”
“是呀,有个自称是教授的人,就搬出成套的理论为自己辩护,他说经过专家的调查研究,世界上最有快乐感的人,是欧洲三个国家的人,有丹麦人,瑞典人,还有……”她说到这里有些卡壳。
“是奥地利人吧。”
“好像是吧。教授说,这三个国家的人为什么最快乐,因为都是以性开放闻名于全世界的,说明人要是没有性快乐,是不会有真正的快乐和幸福的。有些教师还说,人有了压力,心里就得想法排除掉,也应该排除掉,说这是科学规律,是人的什么本能决定的,并且说这规律是一个老外总结出来的,我脑筋笨,也记不得说的是哪个老外。”
“是佛洛依德吗?”
“搞不清楚,外国人的名字,除了马克思、列宁什么的,我都记不住。我很乐意为大学教师服务,特别喜欢和那些话多的教师打交道,他们讲的话,我听不怎么懂,只懂一点点,但我喜欢听,听起来感觉很新鲜,能长见识。有时听着听着,也觉得蛮好笑的,他们可都是有知识也有身份的男人,在说这些事情的时候,全都大大方方的,像是在讲课一样。不过呢,尽管他们说得天花乱坠的,我心里明白得很,明白他们心里想的还是那门子事,说是找感觉也好,说是排除压力也好,说是遵守科学规律也好,在我听来都差不多,都是离不开女人。妈哟,连他们这些高素质男人都这副模样,别的男人就更不消说了,所以我说男人都差不多。”
“真的都差不多吗?真的没有一点差别吗?”
“差别?嗯,也有吧。”
“最明显的差别是?”
“有的人好尊重我们,一点都不勉强我们,还很同情和理解我们,对我们好有礼貌,真正是把我们当人看。有的人就不会了,可能觉得我们很下贱很脏吧,内心瞧不起我们,看我们时,眼睛比眉毛还要高。瞧不起就瞧不起吧,也没有什么呀,可偏偏他们又贪图享受,隔不了几天就憋不住了,要跑来让我们帮助他们解决压力问题,这算哪门子事啊?真是的。有的人太缺德了,太没有人性了,就是在需要我们时,也抱着一种歧视的态度。”
“你能感觉出来?”
“太容易了,从他们的眼神中就能看出来。既然要歧视我们,为什么又要来找我们呢?既然觉得我们不干不净的,为什么又离不开我们呢?没有哪个姐妹硬拉着他们呀,都是他们自己找上门来的,他们的狗鼻子可灵了,再深再偏的巷子,他们都能找得到,比侦察兵还侦察兵。”
“你的问很深刻,也很尖锐,可能那些教授、讲师也回答不出来。”
“没问过,也不会问,就是有时心里感觉很不平,不平也不会开口问谁,只能把这些问在心里藏着。”
“你男朋友还在顺德,你准备什么时候回去?”
“再做半个月吧,加上前些天挣的钱,争取总共能凑足两千块钱。这两千块钱暂时可以不用,我会全部存起来,利息虽然少,有总比没有好。过不了多久我就要走了,在外面呆的时间太长,他会担心我的。”
“现在他就不担心你?”
“现在不会,他真的很信任我,我说的话,他是不会怀疑的。”
“还是小心一些好,他对你太重要了,千万不要因小失大啊!”
“是,我自己有时也放心不下,所以我不会再干多久。”
“是放心不下他?”
“是,我人在外面,心却一直都在挂念着他,担心他照顾不好自己,也担心他一个人太寂寞。好快哟,都到点了,要加钟吗?”
“不了,下午我还要上班,这钱给你还是给老板?”足足两个小时的畅谈,我头脑中已经装了不少新鲜素材,够我码出一大堆字了。
“给我也行,你松了两个钟,六十块元。”
我递了一张一百元的人民币给她。
“一百元呀,没零钱么?还要补你四十元,我们这里是三十元一个钟。”她真是一个又老实又认真的女性。
“不用补了,这四十元就算给你讲故事的报酬好了。”
“真的吗?”她有眼里闪过一丝惊讶的亮光:“那我可赚了。哈,真没想到今天的运气会这么好。谢了,谢了。”
她的笑依然是那么的自然那么的透明,而她这个人也依然是那么的自然那么的透明,不,比我刚看到她的时候,还要透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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