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等身高的她，身材过于纤细，纤细得弱不禁风似的。
她的眼神大方、恬然，给人一种容易接触和让人放心的感觉。两片嘴唇很薄，似在向人预示自己是个话多的女人，唇角两边堆满了不太舒展的、近乎苦涩的微笑。细小的鼻子伦廓分明，线条优雅，是她五官中的一个亮点。一张清癯白皙的瓜子脸，晃眼一望像是一朵娇洁的百合花，多看两眼之后，则不难发现上面已留下了不少岁月的痕迹——眼角有丝丝细小的皱纹，嘴唇也出现了褶痕。
在化妆上，这位体质瘦弱的女人明显动了一番心思，她将一头细软的头发染成了淡淡的金黄色，增多了一点别样的风韵。
或许女人很清楚，皱纹这类时间产物，对于自己从事的这份工作是个硬伤，颇具威胁性，将直接影响客人对自己的喜欢度和欣赏度，进而影响自己的上钟时间和饭碗，所以才煞费苦心地将头发作了特殊处理，让这金色的头发对自身容貌起到增颜添彩的效果。极有可能出于同一个理由，她将嘴唇上的口红抹得有些夸张，红得过了头，艳得失去了天然，腥红的嘴唇与她苍白的脸蛋，形成了不尽协调的色差冲突，反倒使这张脸看上去有些惨然。
“外面很冷吧？”带我进了房间后，女人语气柔和地问道，并习惯性地整理了一下床单。
“是有点冷，有风，还夹着雨。”我搓着手回答。
“深圳很少有这种鬼天气，这几天寒潮一来，冷得都有些像内地的冬天了，手脚都冻硬了。我把电暖器开着烤烤，好吗？”她用询问的眼睛望着我说。
“那当然好，你想得很周到。她的话，让我心里产生出一股暖流，身上顿时感觉没有刚才那么冷了。”
“我们店的条件不怎么样，希望能通过我的服务让你满意。”她又说出了一句暖人的话。
“你们这里生意好吗？”趁她背过身子按动电暖器开关的时候，我问了一句。
“不好，天气太冷，客人都躲在家里不出门，一天难得有几个客人进门。今天你是我接待的第一个客人。没有客人来，对我来说是最惨的事了。”说话时，她的眉头皱了起来。
“你年龄好像不小了。”当她的眉头一皱，我觉得突然间她像长了几岁似的。
“你看出来了？看来青春真要把我抛弃了。我是不小了，今年已经开始吃三十岁的饭，再过几年就成中年人了。好快呀，一晃就晃过了半辈子，这些年也不知道是怎么走过来的，脑子里就像装着一锅粥，糊里糊涂的。”她的话的确很多，一说起来就没完没了。
“你是从哪里来到深圳的？”
“湖南，株州的。听说过吗？”
“知道，株州是一个不小的工业城市。我去过的。”
“哦，是吗？”
“是呀。你是一个人来深圳的吗？”
“对。”
“一来就到这里上班了？”
“没有的事，我最先落脚的地方是关外的布吉镇，我表姐在那里的一家服装厂上班。工厂很小，条件又差，还不包住宿，表姐和另一个女工在工厂外合租了一间小屋。我去后就和表姐住在一起，两个人挤在一张床上凑合着睡。有了落脚点后，我就四处找工作。”
“工作好找吗？”
“不怎么理想的工作还是比较好找，表姐打工的那家服装厂就需要人手，但工厂开出的工资太低，一个月只有七八百块钱，我就没去。后来通过表姐的一个熟人介绍，我就到这家发廊来了。这里的工作虽说也不怎样，而且派出所有时查得很严，管这管那的，让人感到缺乏安全感，不知道能不能做得长久，但是干这活，收入比在工厂还是要高一些，加上老板比较通情达理，有事好说好商量，容易相处，所以我还是愿意在这里再干一段时间。”
“你一个人远离家乡，老公舍得吗？”根据她的年龄，我觉得她应该是一个已婚女人。
“没了，我没老公”。一提到老公，女人的神情相当的黯淡，惨白的脸上愁眉锁眼的。
“是没有过老公，还是老公没了？”我想得到明白无误的答案。
“老公没了，家也没了，要是有家有老公，我是不会出来的。我们已经分居了，分居一个月后我就直奔深圳来了，在这里上班有两个多月吧。”忧楚的浓云围裹着她，她那瘦弱的身子更显单薄。
“只是分居，还没有和他离婚？”
“想离，可一时半会离不了，还在扯皮。有些事情不扯清楚，这婚就离不成，可要想把不能含糊的事情全都扯清楚，又不容易，得呆在株州和他慢慢扯才行，那得花多少时间啊。要命的是，我现在最输不起的就是时间，我没法子再等下去，只好出来了再说。有些事情，等以后有了空再慢慢地扯，可该做的事就不能慢慢地等了，还得先做起来。”
“你们结婚几年了？”当话题触及到她的家事时，感觉她的情绪有明显变化。我试图通过询问，探索她内心波动的原因。
“五年，我是二十五岁那年结婚的。”
“都一起生活了五年，为什么现在想起要离婚呢？”
“他好赌。”
“喜欢打麻将？”
“他什么都赌，什么也都会一点，麻将、牌九、扑克，他样样都能玩，而且不管打啥子牌，他们那伙人都要带点赌博性质。本来男人没事时玩玩牌也不是不可以，只要数额小，我也不会有意见，可小了他嫌不过瘾，偏要赌大的，整天跟着一帮赌徒玩心跳，好好的一个家，就输在他手里了，我们的感情，也让他那好赌的毛病给毁掉了，毁得干干净净的。”随着对话的深入，掀起了她一腔的波澜。
“家里的钱，都被他赌光了？”
她凄楚地一笑：“不只是钱，家里所有的一切都被他赌掉了。毁了，全给毁了，嫁错了一个人，一切都改变了，我的理想，我的事业，我的家庭，我的好心情，这一切的一切全都失去了。我原先把这个家设计得好好的，把我的事业也设计得好有奔头，而且事业都已经上了路，顺风顺水的。可是自从他迷上赌博后，不过短短几个月的时间，我所有的美好设计全泡汤了，真的是计划不如变化快呀。老天爷怎么要和我这样一个好人开这种玩笑呢？太残酷了！我真的是想不通啊。”她的声音有些沙哑，眼睛映出了内心的痛苦。
“你设计的事业是怎么回事？”
“在株州我也是开店的，大小也算是个老板吧。我最先开的是一家洗衣店，虽说店子小，门面只有十来个平方米，又是新开张的，但我收费合理，洗的衣服质量有保证，加上服务周到，所以口碑不错，找我洗衣的人一天天多了起来，收入很稳定。赚了一点钱后，我想把生意做大些，父亲也很支持我，我就从父亲那里借了九万块钱，加上自己赚的钱，在市郊弄了块地，建了一个小楼房，开了家茶楼。楼房修得不错，很实用，房产证也拿到了手。”
“生意好做吗？”
“太顺当了，太好了，好得出乎我的想象。我是个老实人，做的是老实生意，讲的是诚信，走的是薄利多销的笨路子，所以我把茶水和点心的价格订得很低，也不收服务费，熟客人来了还给打折。茶楼开张后没过多久，就有不少的回头客，人气旺旺的，生意一直很红火，每天除了成本和费用，赚个三五百元是常事。那段时间，我雄心勃勃的想发展事业，我是这么盘算的，生意照这样做下去，只需要苦上一年，就有了开分店的本钱，以后每年至少可以开家分店，要不了多久就可以把茶楼搞成连锁店。不瞒你说，我甚至还想把生意做到省会长沙去，让父母为我高兴，以我为骄傲。”
她的话，让我感觉她是一个很有事业心也很懂生意经的女人。“你这计划很不错啊。”我由衷地发出称赞。
“是很不错，要是我的梦想能够成真，别说家里不愁没有钱用，我还可以为社会多做点贡献，向国家多交点税，解决好些人的就业问题。你可别笑话我是假装正经，我一点大话都没说，我父母都是很传统的人，他们都有一颗盼望国家好的心，我从小受他们的影响，心里时时刻刻都想着国家，希望自己能成为一个可以报效祖国的人。可他倒好，家里有了点钱后，手爪爪就发痒，正经事不愿干，也干不了，但玩牌赌钱的劲头却要个人来比。自从跳入赌坑后，他一下子就陷进去了，拉都拉不出来。也怪我不好，开始时我不知道他们赌多大，也就懒得管他，以为带点赌也只是意思意思，他想玩就玩他的好了，反正茶楼的事他也帮不上忙，他不跑到茶楼来添烦添乱正合我的心意。我知道他不是一个干正事的人，让他留在茶楼反而碍手碍脚的。”
“是你不想管他，还是你根本就管不了他？”
“怎么说呢，两方面的因素都有吧。他这人本事没有，却有他的脾气和个性，而且个性还很强，脾气也蛮大，我确实管不住他。可我真没想到他胆大得可以玩命，赌金再大，他也敢上牌桌子，有时一个晚上就输掉好几千块钱，不过两三个月工夫，他就把家里的积蓄赌光了。钱赌光后，若是能够及时收手也好啊，可他偏不，背着我在外面到处借钱，借到钱后就继续赌。也不知道是他的手气不好还是心态给搞乱了，我甚至怀疑是人家联起手来把他给整了，反正他是借多少就输多少，把借来的钱也输得光光的。这样一来，赌债就更没法子还了，只好拖着欠着。”
“拖着欠着也不是办法呀。”
“那是肯定的。后来，有好几个债主逼着他还债，追债都追到茶楼来了，守在茶楼不肯走，吵吵闹闹的，弄得茶楼连生意都没法子做。直这个时候，我才知道他借了那么多的债，问题严重了。这债，借都借了，赖是赖不掉的，没办法，我只好把茶楼存在银行里的钱全都取出来，帮他还债。取钱取得我好心痛哟，那些钱，是我辛辛辛苦赚来的，也是我天天跑银行存进去的，每存进一单现金，我就会甜甜美美地幻想一阵子，幻想到了开连锁店的那一天，会是个什么样的热闹光景。可这一切都只是泡影，说没了就没有了。那天在银行取钱的时候，我的大脑一片空白，人都快晕过去了，我的心也冰凉冰凉的，站在柜台前，冷得直发抖。”
“想象得出，这事对你的打击挺大的。”
“太大了，也太突然了，可我这人做事不想半途而废，虽然意想不到的事情说来就来了，我没有失去信心，还一个劲给自己打气，说没有什么，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只要茶楼还在，店还开着，将来钱有的是赚的。然而糟就糟在他居然一点也不悔改，等我帮他把赌债还完，他就又到外面借钱赌搏，结果和先前一样，除了输还是输。这回子，他知道茶楼的钱已经被他搞光了，再也没法从我手头弄到现金，就瞒着我把茶楼顶给了债主，还给人家私下签了份合同。价值二十多万的茶楼，他六万块钱就顶出去了，简直是个败家子。就这样，我们一家人的全部家当，在他手里三下五除二，搞得个精打光。我们两人都没有工作单位，没有了茶楼就等于丢掉了饭碗，只好失业在家吃闲饭。好在还有两个老人帮衬我们，孩子由我父母亲养着，我厚着脸皮没给过他们一分钱，不是不想给，是没钱可给。我心里着急呀，急得嗓子都快冒烟了，我很清楚，像这个样子，长久下去是不行的，两个老人会被活活拖垮的。所以我必须走，我必须出来打工挣钱。我太需要钱了，尤其是眼看快到年底了，这年一翻过去，明年年初就得给孩子交保费，我要是挣不了钱，到时候拿什么交保费呢。”
她紧纫慢缝地叙述着，把事情的来龙去脉以及自己的心思和心情，讲得一清二楚的。我想，这一定和她当时的体会和感触太深有关，所以她在回忆往事时能够如此的明晰。
“要交多少钱呢？”我接过她的话问了一句，我的心难受得紧缩起来。
“三千多元，一年交一次。家都给他掏空了，我手头哪有这么多的钱？什么叫心急如火，这回子我算是领教到了。在家里我连一天都呆不下去，一咬牙就出门了。都说深圳挣钱的机会多，我想，往机会多的地方奔准没错。”
“把茶楼顶出去可不是一件小事，这事他没有和你商量过？”我觉得这事有些蹊跷。
“没有，他是瞒着我干的，他知道找我商量没用，我绝对不会同意。”
“这茶楼是你修的，钱是由你张罗来的，茶楼的产权至少应该有你一份吧。”
“是，都是我出的钱，包括从父亲那里借来的钱，也是以我一个人的名义借的，但我们是夫妻，为了照顾他的面子，房产证上写的是我们两个人的名字。”
“他签的那份合同，只要没有你的签字，你也没写过茶楼产权转让委托书，就应该是无效合同，你可以不认账。这事就是打官司，法律也会保护你。”
“晚了，都到了那个份上了，说啥也没用了，逼债的人都追到茶楼来了，手里捏着亮晃晃的刀子，嘴里口口声声说，不给钱就要白刀子进红刀子出，把他给废了，我能不同意吗？我若不同意，那些人真要是把他给杀了怎么办？我总不能为了保住家产，连他的性命都不顾吧，这种事情我做不出来。”
“你的心也太好了。”我感喟不已地说。男人为了满足自己的**，可以不顾女人的一切，不顾家庭的一切，而女人却能不顾一切地保护男人，为男人解围，直到两手空空。人生中的两面镜子，照出的是男人的自私自利和女人的无疆大爱。
“没办法，再倒霉的事情，遇都遇上了还得面对，想躲是躲不了的，你就是躲得过初一，也躲不过十五，这就是女人的命啊。都说女人的命苦，我现在才明白为什么女人命苦，就因为女人的心肠太好，凡事总想着男人，让着男人，也顾着男人护着男人。可男人呢，男人知道顾我们护我们吗？男人有女人一半的心肠就好了。”
“当母亲的都热衷于为儿女买保险，这个我也知道，可你怎么要买那么多呢，为什么不量力而行呢？”
“保险是在他撞祸前买的，那时茶楼已经开张，钱赚得容易，手头的现金来得快，所以买保险时，心里也没有多少负担和压力，推销员油嘴滑舌地一介绍，我就心动了，一出手就买了两份。一份是人寿保险，每年要交一千一百元，还有一份是学业保险，交得更多，一年要得花一千九百多元。那时谁也没有预料到家里会出这种倒霉事，不过现在想想，还幸亏买了保险，总算给女儿留下了点钱，如果当时不买保险，钱还不都给他糟蹋光了。学业保险交满十二年就可以返还，到时候这钱正好供我女儿上大学。”
“女儿亏得有你这么一个称职的母亲，女儿的事情你考虑得真周到。”
“她是我自己的女儿嘛，我当然得为她考虑，她也是我的希望，是我能够活下去的理由。我心里天天都挂念着女儿，我好害怕自己没有能力尽到母亲的责任，没钱让她好好读书，影响了她的学业。如今的社会，竞争那么激烈，不把书读好怎么行，那会影响到她的一生。我早已横下一条心来，我在深圳就是累死累活也要为女儿多准备点钱，让她将来有条件安心读书，和别人的孩子一样得到良好的教育。我不奢望女儿长大**后能够赡养我，负担我，我只盼着女儿今后别像我一样的苦命。”她越说越动情，眼睛里闪动着泪花，对女儿的思念和浓情，在她的血管里流淌着。
“女儿有你这样的母亲，是她的福分，只是，太辛苦你了。”
“辛苦倒无所谓，让我发愁的是，她现在还太小，到大学毕业还有好长的日子，我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坚持到那一天。真的是世事难料呀，本来好端端的一个家，不愁吃不愁穿也不愁用，茶楼还养活了十多个小兄弟小姐妹，到头来却搞成这副模样，太惨了。完了，这辈子算是完了，就看将来女儿能不能有出息了。女人就是这样，什么都可以错，就是不能嫁错人！要是嫁人嫁错了，会有说不尽道不完的错！错！错！现在我的一切的一切，全都赔进去了。钱赔进去了不说，我的理想、事业统统都给赔进去了，就连我个人的名誉也赔进去了，我现在连自己干的是什么工作，都不敢对父母说实话，只能含含糊糊地说是在干服务工作，当了一个服务员。”
“结婚前，他赌不赌博？”
“以前也赌，不过以前都是小打小闹，以玩为主，只带了一点小彩头，那时他没有钱嘛，也没找到我这样一个能帮他还债的人，谁会跟他打大的，就是赢了也收不到钱。自从我开起了茶楼，钱挣得多些后，打他主意的人就盯上了他，那些赌徒像绿头苍蝇一样，整天围绕着他转来转去，想着法子拉他下水，劝他赌大些，他又经不住诱惑，于是就加码赌，越赌越大，直到一发不可收拾。”
“你们的兴趣爱好很不一样，再说，他好像也没有什么事业心，而你是一个事业心很强的人，你是怎么看上他的呢？”
“是的是的，像我这样的人，照说和他本不是一个道上的人，根本就不应该看上他，怪只怪我心肠太好，又太自信，结果就干了一件傻事。”
“心肠好和有自信心，都是优点呀。”
“可心肠好过头了啊，自信得过头了啊，什么事情都不能够太过头，过了头就不是好事了，心肠太好和自信心太强，都可以由优点变成缺点。我当时要是心肠没那么好，自信心也没那么强，和他根本就没有结婚的可能。”
“你的感触挺多的，这样吧，如果方便，你还是说说你们是怎么认识的吧。”
“这事说起来就话长了。”
“我有的是时间，你慢慢说好了。”
“我开洗衣店时，他是我的一个顾客，经常拿衣服到我这里来洗，三天两头我们都能碰上一面。时间长了后，彼此就面熟了，连打招呼也变得像老熟人一样，有一种亲切感。有时我们也会站着聊上几句，但一直没有深入地聊过，在我的印象中，说话时他总是一副怪不好意思的模样，所以没法子深聊。也许他那时已经喜欢上我了吧，有点心虚，也有点害羞，说话放不大开，这反而给了我一个好印象，觉得他这人蛮老实的。当时我的洗衣店开张不久，好需要客人的支持，每一个上门的客人我都视为自己的恩人，当作自己的衣食父母，我会用一种感恩的心情来对待他们。眼看他成了店里的忠实常客，我觉得他挺照顾我的，内心就十分感激他。他只比我大十岁，这是我后来才知道的，但他当时身体很差，脸上一点血色也没有，背也不直，看起来有点显老。我以为他比我大许多，更以为他早已结过婚，所以心里有时也挺纳闷的，想不通他太太咋就不帮他洗衣服呢？有一次他提了一大包衣服到店里来，我实在忍不住，就问他衣服为什么不让太太洗，没想到这一问，就有了以后的事情。他说自己还没有结婚，我就又问他，婚姻大事为什么不着急呢。他说自己也很急，但没有办法，条件不好，没有人看得上他。我是一个有同情心的女人，从这以后，我就留意帮助他，他拿来洗的衣服，我只象征性的收点钱，洗的衣服要是破了，我会主动帮他缝补好，也不多收他的钱。就这样，我们一步一步靠近了。当我靠近他后，我对他的了解多了起来，才知道他那时整个人都快完蛋了。”
“有这么严重么？”
“太严重了！太可怕了！都说自作孽不可活，他当时就差不多是那个样子，路已快走到了尽头，只不过他的运气好，遇上了我，是我把他从死亡线上拉了回来。他以前自己做点小生意，赚了点钱，但是他没有把赚来的钱派上好用场，而是拿去买白粉吃，把钱都糟蹋光了，身体也搞垮了。我看他好可怜，拖下去只能是死路一条，就想帮他戒毒，我不是一个见死不救的人。我一个人能力有限，就把他的事情告诉了我父亲，父亲是个热心肠的好人，非常支持我做这事，说送佛要送到西天，一定要盯着他把毒戒掉。父亲还说，他要是没钱，我们出，直到让他浪子回头。父亲最肯帮助人了，父亲从小就教育我要学雷锋，要助人为乐，我也最听父亲的话，帮助别人是我最大的快乐。就这样，我在父亲的支持下，真心诚意地帮助他，自己花钱送他进了戒毒所。那不是一点小钱，但掏钱时我一点也没有犹豫。”
“你对他的帮助，有成效吗？”
“有，成效很大，最后我真的帮他把毒瘾给戒掉了，我好有成就感，我觉得自己会成为像父亲那样的好人，成为对社会有用的人。可我万万没有想到，我做好事竟然把我自己给赔了进去，我把他从苦海里拖了出来，却被他推入了苦海中。如果他被我救出后，能好自为之的好好做人，就算我有再大的牺牲，心里也好受一些呀。可事实完全不是我当初想象的那样，没过上几年正常的日子，他就被一帮赌徒拖下了水，不仅把自己给废了，还让我和我的女儿、我的父母跟着受苦受累，不，简直就是受罪，是活受罪！我现在好后悔，后悔没有听家人的话。”
“家人反对你和他结婚？”
“反对。我和他好上时，起初全家人都不同意，父亲说我不反对你帮助他戒毒，但反对你和他结婚。父亲看人看得很准，他说这种男人社会背景比较复杂，容易反复，靠不大住。亲戚朋友也都劝我不能和他这样的男人结婚，说他比我大那么多，又没有正经工作，和他结婚等于挂了一个大拖驳，难免会受到拖累。我家是书香门第，父亲是教师，母亲是医生，家庭条件很不错，母亲和她的同事那些天老给我介绍他们医院里的医生，有的还是博士生和硕士生，可我没兴趣，我还是想和他好，我相信自己能够把他带入正常的人生轨道。加上他当时对我确实很好，很尊重我，对我说了好多感谢的话，让我好感动。那些话说过后，他自己可能都忘记了，我却句句都记在了心里。父母亲知道我是一个有主见的人，还有一点犟脾气，看我那么坚持，也就不好多说什么，反倒安慰我说浪子回头金不换。他们对他特别好，从不给他脸色看，也从不对他说句重话。在生活上两个老人也经常帮助我们，连自己养老的钱都拿出来给我开茶楼，想的就是让他走上干事业的正道。为了让我们安心做事，父母亲还聘请了一个保姆为我们带女儿，也没要我们一分钱。”
“医生是个很好的职业，而且博士生和硕士生的素质也比较高，为什么你对他们都不感兴趣呢？”
“找老公我不会找医生。”这话她说得很快，说得斩钉截铁的，让我很是意外。
“嘿，我觉得你还真有点犟脾气。犟，也得有犟的道理呀，找医生怎么了？能把你的理由说来听听么？”
“医生的眼睛就像X光，看人太透明了，他们看过的人太多，又都是近距离看，养成了一副职业性的眼光，不管是男人或是女人，只要被他们看过，无论是哪个部位，哪块骨头，哪个角度，全都被会被他们看透的，看透了就不会有感觉了，而男女之间没有感觉却要在一起生活，是很乏味的。每当母亲劝我时，我就拿她和父亲作例子，我说你对别人都很热情，也都很关心，可就是和父亲在一块时缺乏热情，也缺乏爱，你对父亲总是冷冰冰的，爱理不理的。你在父亲身上找不到感觉，知道为什么吗？就因为你是医生，这和你当医生的职业有关系。”
“话说得这么直？”
“我和母亲从来都是无话不说。”
“你看问题是不是太偏激了些？”
“没有啊，嘿，没想到我这样一说，母亲立即承认是这么回事，还说我讲的话可能是有点道理，以后就再也没有向我介绍他们医院的人了。”
“你说你们没能离婚是因为还在扯皮，扯什么呢？”
“争女儿。”
“他和你一样，也想要女儿？”
“我是真心想要，他是不是怀有真心，就不好说了。女儿生下来后，没过多久就被我父母接了过去，她是在我父母家里长大的，女儿不仅是我的心头肉，更是她外公外婆的掌上明珠。他成天在外面混日子，没有工作，没有稳定的收入，更没有做父亲的基本素质，我很难想象女儿跟着他会过怎样的生活，更害怕女儿因为无人照管走上歧路，一想到这些我就后怕，心就发堵。这样的后果如果出现，就太恐怖了！他对自己都负不了责，能对女儿负责么？我对他说，只要女儿跟着我，我俩分手后，我什么家产都不要，女儿的生活抚养费和学费，我不会向他要一分一厘，开茶楼借的九万块钱，也由我一个人慢慢还，与他没有关系。”
“你怀疑他抚养女儿的能力？”
“抚养能力和教育能力我都怀疑，我信不过他。孩子若是一个男孩，我可能也不会费这么大的劲去和他争，男孩子受的教育就是差一点，书读得少一点，长大后找份普通的工作并不太难，至少下苦力的活还是有的吧。可一个女孩子，要是书没有读好，将来怎么办？难道又得像我一样，生活在黑暗中，挣扎在社会的最底层，难道要像我一样连**也要出卖，连灵魂也得不到安宁？我都不敢想下去，太可怕了！所以我一定要和他争到底，为这事我好话对他都说尽了，就差没有给他下跪。如果下跪能够解决问题，那我就下跪好了，在他面前跪上一天一夜我也心甘情愿。”
“你的话他一点也听不进去么？”
“无论我怎么求他，他就是不肯答应我。我知道他死都不肯松口并不是舍不得女儿，而是在玩花招，他平时根本就不爱女儿，从来没有给女儿买过任何东西，也没有带女儿出去痛痛快快地玩过，一次都没有，平时他连话都不乐意和女儿说。他现在这样做，是把女儿当作人质，目的是利用我对女儿的感情，逼我同意结束分居的生活，趁此机会再一次把我拴死在他的身边。”
“结束分居的可能，存在吗？”
“不，决不！办不到！”她的眼中陡然射出了一道寒光：“我已经把他看透了，我绝不会再一次上当受骗。他越是这么做，我只会越是恨他，恨死了他，我和他的缘分早已完了，一切的一切都结束了，我过去对他所有的好所有的爱，都被他自己一笔勾销了。都到了这个份上了，他现在还在算计我，还想压榨我，做梦去吧！我已经彻底清醒了。”
“你好像有种大彻大悟的感觉。”
“没错。现在我心里只有父母和女儿，已经装不下他，装了他就等于是在自己心里插了一把刀，我实在没有那么强的承受能力。我原本好好的生活，好好的前途，好好的事业和计划，都因为他的出现而毁了，他把我害得太惨了！我现在为啥会低下头来吃这碗饭，还不就因为他把我的事业搞砸了吗，把我所有的钱都搞光了吗，而我现在又是多么的需要钱，马上要交三千多元的保险费，我拿什么去交？我得拼命去挣呀。最近这段时间，父母亲都是隔天来个电话，提醒我别忘记寄钱回去交保险费。我知道他们带我女儿花了不少钱，原来的一点存款又都借给了我们，经济上很紧张，想多帮帮我和我的女儿，已经无能为力了。三千多块钱，不是一个小数啊，要是在工厂里干，至少得累死累活干上大半年，还要省吃俭用才凑得齐，就算我愿意在工厂上半年的班，时间也不等人呀，保险公司到时间没收到我交的钱，等于是我违约，给女儿买保险的事会给弄黄。没办法，只能这样了，上船就上船吧，管他是贼船也好，烂船也好，脏船也好，先干一阵子再说。干这行，不容易啊，先得得把心情调整好，学着不把自己当个人看，心里再苦再委曲，都不能太计较，要是太计较，怕是一天都干不下去。然后呢，还得整天装出笑脸，图的是把客人哄好点，让客人高兴起来，客人高兴了，他们提出的要求得到了满足，才能挣到小费。等到把交保险费的钱凑足了，我就没有现在这样着急了。”
“挣足了交一年保险费的钱后，你有什么打算没有？”
“到那时，再慢慢找个像样一点的工作吧，收入就是低一些，只要我努力干活，平时吃饭尽量节约一些，还是能够存点钱的。存的钱我每一分都不会乱花，全用来给女儿交保险费，如果交够保险费还有节余，有机会就开一个小店。”
“想开一家什么店呢？”
“还是先开洗衣店，这个行道我很熟悉，不需要多少本钱就能开起来。我好想能够重新创业，慢慢地把生意做大，把店子发展大。开店我还是有信心的，我相信自己在这方面的能力，可不管怎么说，先得有本钱呀。现在生活上苦点就苦点吧，精神上痛苦点就痛苦点吧，为了能多存点钱，为了女儿，为了将来，我不在乎。在精神上我现在就像被判了刑一样，很压抑，真实情况不敢告诉亲人和朋友，还生怕哪一天在店里遇上了以前的熟人。好在我知道这种精神徒刑是有期的，不是无期的，一旦条件成熟，我就会解放自己。”
“你表姐不是在深圳吗，她不知道你在这里上班么？”
“我所有的一切表姐都了解，她有时还会来这里看我，给我带点好吃的，她知道我舍不得花钱，怕我把身体搞坏了。表姐了解我的难处，也很同情我，她会帮我保密的。我现在想的和做的，就是一心一意挣钱和存钱，每天我连饭都只吃两顿。老板每天晚上提供一顿工作餐，一般都是素菜，缺油少味的，米也很差，难吃死了，好在不用花钱，将就着凑合一顿算一顿。晚上我们一般都要干到深夜两点，两点以后有客人来，还得继续上班，没有客人才可以睡觉，通常我会睡到早上十点才起床，然后花上三块钱，打个最便宜的盒饭吃了上班，这样早餐和午餐合起来吃，饭钱就节省下来了。每天的日子就是这么过的。”
“你也真够苦的。”看着她单薄的身子，我愈更感觉到她的心是多么的坚强，责任感是多么的强烈。
“苦倒没什么，我不怕苦，最怕的就是没有客人上门，那才真是有说不出的苦，是又苦又闷。就像最近这种鬼天气，冷啊，客人都躲在家里不出门，可我们每天还得坐在店里等客人来，明明知道没啥希望，还是要傻瓜一样守在这里等着，这份心情你们根本就没法理解。好在，今天总算等到了你这个客人，没让我彻底失望。”
“你说他不想和你分手，盼着和你结束分居的生活。”
“是，他是在继续做他的美梦。像他这种又没本事又没钱，心里还不肯安定的男人，却总想有一个安定的女人在自己的身边，他这不是在做梦么。”
“你真是这么想的？”
“难道不是吗？我在他的身边，他就又有了一个可以为他当牛做马的人，多美的事啊。他昨天还打来电话，给我说了好多好听的话，赔了好久的不是，说来说去，就是想让我原谅他，可我对他已经彻底失望了，我不可能再原谅他，我做不到。他说得再多，话说得再甜，我都不可能相信他了。”
“就因为他好赌么？”
“不只是好赌。”
“还因为他不尊重你？”
“是，我最气他的就是这个。他不是一般的不尊重我，他会打人的，他打过我。”
“你们打架了？”
“不，我不会打架，他打我，我就让他打好了，我是不会还手的。可有一次他太过分了，不但打我，还拿着刀子威胁我，吓得我父亲跪在地上向他求饶，生怕他把我剌伤了。一个老人向一个小辈下跪，这一幕情景，我这一生一世都忘不了，我的心早已被那一幕伤透了，伤得血淋淋的，我再也无法接纳他，我没有办法原谅他。”
“他为什么要打你和威胁你呢？”
“那天他喝了好多酒，是喝醉了打我的，其实他是有意喝醉的，是要借机发酒疯。”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小心眼呗，死要面子活受罪呗。他平时吊儿浪当惯了，所以茶楼的工作我不敢让他插手，我宁可自己多干点，也不愿他到店里帮倒忙。可他却觉得自己是个人物，面子观点蛮重的，认为我看不起他，所以心里一直有股子积怨，总想发泄出来。那天茶楼开班前会，我正在对员工交待工作，他站在一边乱插话，搞得班前会没法开。我怕他继续瞎说一气，就打断了他的话，对他说有什么事回家再说吧。他觉得我这样对待他，让他很没面子，就坐在茶楼里猛喝酒，喝多了就发酒疯，吵吵闹闹的，把店里的客人都吓跑了。”
“你没劝劝他吗？”
“没用的，越是劝他，他越是疯得来劲，以前他就这么干过，只是没有那次厉害。那一天，他再怎么胡闹我也不理他，我知道理他没用，想等他先冷静下来再和他讲道理。可他却误会了我，认为他都喝醉了我还不理他，火气就更大了。”
“火气上来就干出了傻事？”
“简直就像疯了一样，居然抱起电视机砸我，幸好我躲得快，没被砸上。可他不肯甘心，又到厨房里找了一把切水果的刀子，跑到我面前来威胁我，说我不懂得尊重他，要修理我。那天也真凑巧，我父亲带着几个老朋友在茶楼包房里喝茶。父亲平时经常邀约一些熟人来店里捧场，喝了茶还都是他自己掏腰包，他是想给我们茶楼添点人气，也算是扶我们一把。听见有人把电视机砸了，还喊打喊杀的，父亲赶紧跑了出来，一看那场面，脸都吓白了，他怕我有生命危险，双腿一弯就跪在了地上，不停地向他磕头，求他手下留情，痛苦不堪的脸上老泪纵横。一想到当时的情景，我就心如刀绞。我这一辈子欠父亲的太多太多了，父亲是个文化人，从来没有受过这样的气，可是为了我，他什么都舍出去了，连一张老脸也不顾了。我这人好命苦啊，我把自己的全部感情给了那个男人，可他却轻而易举地毁掉了我对他的感情，伤害了我这颗爱过他也疼过他的心。人们经常说这样一句话，说成功的男人后面往往有一个负责任的女人，可我更想说的是，不幸女人的后面，往往有一个不负责任的男人。我既然遇上这个不负责任的男人，我命该是个不幸的女人。做女人，真的是做得好不如嫁得好啊。也该我命苦，谁叫我瞎了眼睛呢！！！”
“虽然他对这个家不负责任，可你却始终没有忘记自己对女儿的责任。”
“是，我会为女儿负责到底的。就这一条理由，我也要好好地活下去。”在她那平静的语调里，透溢出的是绝然的肯定。
“除了要为女儿负责，想再开一家小小的洗衣店，你还有别的什么想法没有？”
“没有。你说的是我会不会再找个男人吧，我现在连想都不敢想。跟客人**，我敢，找个情人，我也敢，但要找个丈夫成家过日子，我可不敢了，我再也经不起这样的折腾。找错了一个人，自己的命运全改变了不说，孩子也很受罪，没有一个完整的家，就连父亲母亲的正常生活也给搅乱了。我怕了，真的怕了。”她的手还在按摩着，但有些发抖。
“跟客人**，你心里没有任何顾忌么？”
“顾忌当然有，但我现在已经顾不了那么多，我自己总还得活下去吧，不活下去女儿怎么办？女儿的保险我总得买下去吧，不买她将来上学的钱从哪里来？还有，对女儿的未来，我总得尽一份母亲的责任吧，我不尽这责任谁尽？一想到这些，我就不愿意再多想什么。命运可以抛弃我，生活也可以抛弃我，可我不能抛弃女儿呀，为了女儿我甘愿承受一切，我豁出去了。也许有人会说，你这人只讲责任不讲道德，但人若连责任都不讲，还有道德么？别人说的大道理我懂，但我还有自己的大道理，那就是我的女儿必须有书读，必须受到良好的教育，所以我必须活下去，必须做牛做马的挣。一想到女儿，我就觉得自己再怎么委曲都值，只要能把钱挣到手。”
“如果真的有人这样讲，说你不讲道德，你会怎样想？”
“我早就想开了，我已经和自己的内心达成了妥协，我现在只坚持自己的最高道德。”
“在你看来，什么才是最高道德？”
“尽责任。一个母亲为儿女尽到自己的责任，就是在坚持最高道德。不讲责任就是不讲道德，不尽自己责任的人，都是不道德的人。”
“你的话真的是一针见血啊。”
“不尽责任的人，就应该受到遣责。”
“你在同客人**时，心里会是怎样的感受呢？”
“看跟什么样的人了，有的人还是能给我带来不错的感觉，有的人就不行，让人讨厌，不想打交道。嗨，我今天是怎么了，给你说了这么多，平时我可没有这么多的话。我讲了这么多不愉快的事情，会影响你的心情吧。”
“没事，我喜欢听。就怕讲这些会影响了你的心情。”
“呵呵，你很会听，也很能问，所以我才讲了这么多。其实我是太苦闷了，遇上可以聊聊天的客人，我的心情会好过一些，苦水倒出来后，心里有一种轻松的感觉。”
“当你遭遇上让你很讨厌的客人后，这个人偏偏想和你**，你怎么办？”
“办法还是有的，就给他说自己的‘大姨妈’来了。‘大姨妈’，你懂吗？就是月经，月经来了不方便**嘛，男人都懂得这个道理，他们可能也觉得女人在这个时候有点脏吧，所以只要我这样一说，男人都能理解，不会勉强我的。我还可以问客人需不需要换个小姐，客人想换的话，我就可以脱身了。反正只要脑筋灵活一点，嘴巴甜一点，客人也没话可说，打不出喷涕来。”
“要是遇上感觉不错的客人呢？”
“那最好了，**还是要有感觉才好，有没有感觉，通过身体下面的水多水少就能知道，有感觉，下面的水就多，一汪一汪的来，做起来很舒服，没有感觉时，下面就干干的，湿不起来，怎么也夹不住。有了感觉，自己才会用心地去做，自己用了心，对方是能够感觉出来的。当对方感觉出来后，也会很用心地去做，这样两个人在身心上都能得到一种满足。”
“你所说的对方，是指你老公还是指客人？”
“都指吧，客人中有的也很重感觉，也是很懂得情趣的。有的男人很温柔，动作细细摸摸的，又轻又柔，进去时很小心，不会把我弄得很痛，抚摸我的时候就像蚂蚁爬过一样，痒酥酥的，那种感觉还是蛮不错的。在这方面我和老公倒是很默契，我们在**时都很注意临场发挥，有时候会换换花样，制造一点新鲜的感觉，来点新的刺激。在那个时候，他是很在乎我的，是最懂得疼我的，知道我喜欢什么样的感觉和感受，我也知道他喜欢什么，我们在这方面都能想到对方，也都能满足对方。很可惜，他是上了床才是明白人，才是个好心的男人，下了床就糊涂了，心也变狠了。”说到这，她仔细打量了一下我说：“你好像很喜欢听我讲这些。”
“是，你所说的，平时很难听到。”
“那你今后就经常来吧，经常来看看我们这些苦命的姐妹，我还有好多的故事可以讲给你听……”此时，她的眼神依然是那么的大方，那么的自然，那么的恬静，多了一点的是友好，是亲切。
走出门外，天已经黑尽，风一阵紧过一阵，比白天刮得更大。冷风吹得我通体寒凉，也把我的头脑吹得格外清醒。
我知道，她最后说的那几句话里，有真心话，也有客套话，话中还混杂着商业因素，即混杂着她需要钱的动机，因为她太需要钱了，她太需要自己能够忙起来，她也就太需要通过语言将自己的动机表达出来。
然而，顺着她的商业动机深究下去，却能发现人性的光辉，所以她的故事深深地感动了我。——一个满怀着经营美好人生强烈愿望的柔弱女子，在遭遇到命运的残酷打击时，依然顽强地活着，并策划着自己的未来，依然在为下一代默默地奉献着自己的一切，哪怕将自己投入身不由已的苦难境地。
这个时候，我的脑子里浮出了“伟大”这个词。这个词，能用在这个为了女儿将来能体面地生活在人世间，而甘愿下地狱的母亲身上吗？能用在这个将男人从吸毒的死亡线上拉回来，而自己却落了个一无所有的妻子身上吗？能用在这个从法律意义上正行走在危险边缘的女性身上吗？能吗？
我想，答案是肯定的——能！
因为，她就是一个伟大的母亲！她就是一个伟大的女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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