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材苗条的她，似乎不太注意打扮。
她身着一套质地很差的玫瑰红休闲衫，齐肩的黑发未经认真梳理，也没有别上发卡，任其蓬乱地披散着，给人有些懒散的印象。她的皮肤很白净，天生丽质的脸盘线条协调生动，五官标致秀气。
看着红衫女郎我心里暗忖：“她是因为太清楚自己容貌靓丽，才如此自信地不屑刻意包装自己吗？”
虽然从红衫女郎身上散发出了丝丝缕缕的天然之美，然而在她那张耐看的脸上，还是能够捕捉到隐隐的沧桑感，最明显的特征是，她的眼睛清澈度不高。
“能告诉我你有多大吗？”红衫女郎刚刚启动按摩程序，我便试探性地发问，我希望自己感觉的触角能够快速切入到她的生活和精神世界中。凭我的经验，具有沧桑感的女性大都阅历丰富，也较为健谈。
“哈，你犯规了，是你忘了规矩还是你明知故问？见了先生不能问他的收入有多少，见了女士不能问她的年龄有多大，这些都是老规矩，你不会不知道吧。”果不其然，红衫女郎的嘴巴很厉害，一开腔话儿就一串串地说了出来。
“我们的情况不一样嘛。”我当然知道社会上存在着这条不成文的规矩，这规矩也可以说是人们在处世中的一种默契，一条潜规则，但我没有想到红衫女郎如此的认真。
“有啥不同？是规矩每个人都得遵守，以我为例，我就不会问你每月有多少收入，在这点上你尽管放心好了。”红衫女郎把话说得头头是道。
“对于我的问，你也能持尽管放心的态度就好了。”我神情轻松地说道，见红衫女郎乐意和我说话，我的一颗心已经放了下来。
“嗯？”红衫女郎睁着一双大眼睛看着我，对我的话似有不解之处。
“像我们这种萍水相逢的人，对于自己的年龄也好，收入也好，就是让对方知道了也没有啥吧，需要这么讳忌吗？好像没有这个必要。”
“嘿，你还真犟！不过你说的话也还在理，也许今天你离开这里后，我们要下辈才会见面，呵呵。”
“你这样想就对了，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吧，你有多大？
“你自己猜好了。”
“二十六七？”
“你把我说年轻了，我快二十九了。”
“还真看不出，你比实际年龄显得年轻。”
“你不是为了让我高兴才这样说的吧？”
“真话。”
“那就好，我就希望你们男人看不出我的实际年龄，否则我在这里也就干不了几年了，呵呵。”红衫女郎说出这句大实话后，淘气地眨了眨眼睛，抿嘴抿嘴地笑了笑，笑出了碗豆角般的美丽嘴形。
“你要真有二十九岁，那你应该是一个建立了自己小家的已婚女人。”
“有吗？我有自己的家吗？呵呵，我都搞不清楚我现在是一个有家的人还是没有家的人。”
“怎么会呢？”
“因为这事我自己也糊涂啊。”
“再怎么糊涂，也不会糊涂到连自己是已婚的还是未婚的都搞不清楚吧，不至于吧。”
“我是已婚的。”
“那不就说明你有自己的小家吗。”
“可是我已经不再需要那个家了，我是一个人私自跑出来的。”
“哦，是这样啊，胆真够大的。你是从什么地方跑出来的呢？”听红衫女郎这么一说，我已断定今天的对话肯定有料，她是一个有故事的女人。
“福建。”
“两口闹矛盾了？”
“谁家里没有矛盾？你家就没有？”
“是呀，谁家都会有矛盾，可是夫妻之间不见得一闹矛盾就非得分开过呀，更不见得非得女方离家往外跑呀，还跑得远远的，一跑就从福建跑到深圳来了。”
“我们的矛盾不同嘛。”
“怎么个不同法？”
“没解了。”
“心里头的疙瘩，绾得这么紧？”
“是啊，已经紧得解不开了。你说，男人喜欢一个女人，为何就不能多喜欢几天呢？两口亲亲热热和和气气的时间，为什么就那么短呢？结婚也没多久呀，却闹成这样了，把我的心都伤透了，伤得血淋淋的。幸福和快乐就像过年过节时燃放的鞭炮，放完就没有了，剩下的只是呛人的烟味，痛苦和忧愁却像流水一样长流不息，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流到头。咳，活该，人的痛苦，都是人们自己搞出来的，我的痛苦也是我自己搞出来的，怪只怪我瞎了眼睛。”
“你的感叹还真不少，你读的书也不少吧。”见红衫女郎把话说得颇有水平，我感觉她是一个喜欢读书的青年。
“是，我的感叹是多，书也读过几本，我之所以感叹多是因为坏男人太多，我之所以读书是因为无聊，是因为除了干活之外没事可干。”红衫女郎的这几句话，又说得很经典。
“出来前，你和他经常发生磨擦？”
“经常，你听了也别见笑，我们是三天一小吵，十天一大吵，吵得彼此像仇人似的，见面就烦。他烦我，我也烦他，烦烦烦，我真的是烦死了他。”
“你烦他什么呢？”
“我烦他不是我的错，因为是他先烦我的，他烦我烦得**裸的，烦得一点面都不留，他居然当着外人的面糟蹋我，什么怪话脏话都讲得出来。从他的话里，我能察觉出他心里的秘密。”
“什么秘密？”
“他早已变心了，一点都不喜欢我。过去他对我是那样好，什么事都想着我，疼着我，可是自从结了婚后他就开始变了，变得我的心都冷了，冷得像冰块一样，一丝热气都冒不出来。到最后他事事都讨厌我，嫌弃我。我长得很丑么，不丑呀，我很笨么，也不笨呀，你说，他为什么要嫌弃我呢？”
“是呀，他为什么样要嫌弃你呢？”
“不清楚，也不想弄清楚。”
“你到底是心里很清楚，还是不想弄清楚？”
“不想弄清楚。”
“是他心里装上了别的女人吧？”
“当然少不了这种事情，喜新自然会厌旧。他这样对我，我还呆在家里干啥，这口气我不可能一直忍下去。有一次我们又大吵了一通，我一气之下拿了家里的银行存折就跑出来了，我心里狠狠地骂他说，你这个混账东西，陈世美，整天和我过不去，那就别怨我对不起你了，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既然要反抗就得彻底一些，我这样做也算是对他的一种彻底反抗吧。”
“离开他后，你就直接到深圳来了？”
“是。”
“事先，一点风声都没有透给他？”
“透风声给他干什么，犯傻呀？他要是把存折藏起来，我两手空空的还走得了吗？就是走得了那也太吃亏了，太苦自己了。我觉得我们之间已经没有任何关系，我就想早一点离开他，免得看见他的那张铁锅一样的脸，冷冷的，黑黑的。我也不想听到他的声音，那声音很冲，就像是在对犯人训话，我听到他的声音就不舒服，心想你冲什么呀？人不求人一般高！我不会求他的，他讨厌我，我还讨厌他呢。”
“这样分开也不是办法呀，你们又没有办离婚手续，你就是跑出来，你俩的夫妻关系还是存在的。”
“那又有什么，总不能因为没办离婚手续，就把自己拴死在家里吧。离婚手续不是那么容易办的，需要花时间费口舌，可是那个家我一天都不想呆，所以我要快些走。反正在我的心里他已经不是我的老公，我呢，也不是他的女人。”
“你真是这么想的？”
“早就这么想了，我早就想横了，没有感情的家还是家吗？比旅馆还不如。刚来深圳时我住在一家小旅馆里，人家服务员又不认识我，但是见了我就笑脸相迎，热情招呼，让人心里暖暖的。可他倒好，一年到头也难得对我笑一笑，我又不是一个讨饭的，哪能看得惯他那张脸呢。”
“你出来后，他和那个女人还有来往吗？”
“管他的呢，反正我已经出来了，也不打算再回去，他要同谁好就同谁好去吧，他要想和谁睡觉也由他好了，一切的一切都与我无关。我现在既不想看见他这个人，也不想知道他的消息，就当他已经死了。看不见他，我乐得心里清闲。”
“你心里是不是还有这样的想法——我在深圳要同谁好，那也是我自己的事情，是我自己的权力，谁也无权干涉，包括他。”
“呵呵，有机会的话，我会这样开导自己的。”
“你以前来过深圳吗？”
“没有，我是第一次出远门。”
“为什么一跑出来，就选择了深圳？”
“我有熟人在深圳打工，有熟人帮忙找工作方便一些，免得自己像个无头苍蝇似的，到处乱窜。”
“是谁介绍你来的呢，一个男人？”
“不不不，不是男人，是女的，是我老家的一个朋友。”
“你来这家发廊上班，有多长时间了？”
“一年多了，这日呀，过得稀里糊涂的，有时候觉得每一天都很难混，过得好慢好慢，慢得让人难以忍受，可有的时候又觉得过得好快好快，快得让人都不敢相信。”红衫女郎很有感触地说。
“来到深圳后，你和老公有联系吗？”
“没有，我不是说了吗，我连想都不愿想到他，怎么还会和他联系呢，联系个头呀，那不是自讨没趣自找苦吃吗，不，我不会和他联系，我不想知道他的任何消息。”
“一次都没有联系过？”
“没有，想到他我心里就鬼火冒，肺都像给气炸了一样，难受。都这样了，还有什么好联系的？况且我也不会把我现在的情况告诉他，那不是让他更瞧不起我吗，弄不好他还会拿这事到处臭我，所以我不会和他联系。只要我不联系他，他根本就弄不清楚我在什么地方上班。”
“他不知道你的手机号码吗？”
“早换了，出来时就换了，我做事很彻底，一切和他有关系的东西我都想放弃。”
“孩呢？你也会放弃？”
“孩？是哟，孩孩，好可爱的孩，那可是我心头的一块肉，要放弃好难，但是……但是……怎么说呢，怕是也得学会放弃了。”提起孩，红衫女郎的眉头都快皱到了一堆。
“在孩这件事上，长时间的放弃你也做得到？”
“恐怕也只能这样了，要放弃这个家，就只能放弃孩，因为是我自己要走的，是我自己放弃这个家的，这后果我清楚。”红衫女郎摇了摇头，苦笑了一下。
“孩由谁带？”
“他妈带。”
“想孩吗？”
“不想。”红衫女郎的回答很快，语气不再像刚才那样犹豫。
“为什么？”
“想也没用，还不如不想。要学会放弃，首先就得学会不思不想，什么都不思，什么都不想。”红衫女郎似乎已经在很短的时间内调整了自己的情绪，脸上的表情变得淡然起来。
“孩可是你的亲骨肉哟。”
“是啊，想起来会心痛，可心痛又能怎样？还不是见不上，见不上还要去想，只能是痛上加痛，所以不如强迫自己不想这事算了。好在时间能够医治我心里的痛，时间长了也许就淡忘了，也就不再需要强迫自己这不想哪不想的了。”
“你是真的不想回家了？”
“不想，我现在没有家，也不知道将来有没有，但是我不害怕这些，在哪里不是过？在哪里不能活？我现在人还年轻，我会趁年轻把基础打牢实，把将来的日安排好。”
“不想回家，不想老公，连孩也不愿意想，那你心中现在最想的是什么？”
“钱。”
“有了钱后，再重新组建一个家？”
“有这个可能，有钱我才会结婚，没钱我就单身到底。”
“你这样想，又是出于何种考虑呢？”
“不是我有什么考虑，是生活在不断地提醒我说，女人手头不能没有钱。男人本来就比女人牛B，女人要是没有钱，只好向男人伸手要钱，那样男人会更加牛B，更把你不当回事。女人要是没钱，在丈夫眼里就不是老婆，只是一个包大奶，活像你是他的几个臭钱包养的一样，哪里还会顾及到你的人格，你的尊严，比包二奶还不如。要是钱没挣到多少就再次结婚，婚后又因为无法接受对方牛皮哄哄的态度要再一次放弃，再一次受伤，那还不如不结婚。”
“你觉得自己有了钱，男人就不会那么牛B了？”
“这是肯定的，以后最好找一个有工作但挣钱没我多的男人当丈夫，这样男人就是想牛B也牛B不起来了，在家里我就是当然的老大，呵呵，你说是吧。”
“你考虑问题好像总是很现实。”
“不现实不行啊，过去我就是梦想太多了，以为恋爱呀结婚呀都是充满浪漫的事情，都是男人追女人疼女人，试过了才知道，恋爱和结婚是完全不同的两码事，区别太大了。”
“说说看，在哪些地方区别大？”
“谈恋爱是浪漫的时候多，男人疼女人的时候多，所有值得回忆的事情都发生在恋爱阶段。婚姻就不同了，婚姻是矛盾多，吵吵闹闹多，男人要女人疼自己的时候多，要女人伺候自己服从自己的时候多。男人疼女人的那种情景呀，自从结婚之后就很难找到了，好像你累死累活做牛做马都是应该的。我已经彻底想通了，我不会找一个挣钱比我多的男人，而且结婚前还要把有些话讲清楚，他的收入得统统交给我，不能搞什么小金库，不然我就不会和他结婚。只要家里的钱捏在我的手里，我的钱比男人多，我的底气就足，男人就是想牛B也牛B不到哪里去了，想玩女人么，也不那么容易了，因为他口袋里没钱嘛，没钱哪个女人会理他哟，呵呵。”
尽管红衫女郎目前的的生存环境并不怎么样，但她心里已经给自己的未来描绘出了一幅美丽的蓝图。
“你若真想建立新的家庭，只有钱还不行哟。”我以这话善意地提醒红衫女郎，从法律的角度看，事实上她是一个没有离婚的女人。
“我知道你想说的是什么，这个我心里有数，我不会犯重婚罪，到时候我会按照国家的规定办。”
见红衫女郎这么说，我也就无话可说了，于是我转移了话题：“在这里上班，有休息日吗？”
“有，但是不多，双休日被老板打了折扣，缩了好多水，每个月只放两天假，大家轮流休息。”
“你会怎么打发自己的假日呢？”
“睡觉，把平时欠的磕睡账还够。我们每天要上十多个小时的班，天天如此，弄得人又累又困，所以我得利用放假的时间好好睡觉。呵呵，我这样过休息日很无聊吧？但我们这些打工的还能怎样？泡吧、泡迪厅、进电影院、逛公园……这些我也想呀，可是条件不允许啊，因为我的钱太少，钱少了去哪都没心情。你想想看，在深圳这个鬼地方就是看场电影，少说也要花掉三十块钱，这等于是我好几天的饭钱了。我要是一边看电影，一边想着这个星期我又要少吃几餐饱饭了，还有心情看电影吗？想来想去，休息日还是睡觉好，又还了磕睡帐，又节约了钞票。”
“不喜欢上街逛逛？”
“钱包里没有多少钞票，街有什么好逛的啊，看着别人大包小包的买东西，大手大脚的花钱，自己却什么也不敢买，眼馋啊，那滋味难受死了。有时走在大街上，看到人家手里拿着蛋卷冰淇淋吃得香喷喷的，好想也买支来尝一尝，可到最后还是劝自己能省一元两元的，也别嫌少，先省下来再说，于是吞吞口水，忍了。不怕你笑话，我现在就是这样过日的，是在计算着存款过日，虽然活得很累但我乐意，不管怎么说存折里的钱月月都在增加，等到钱存得差不多后，我就可以离开深圳这个鬼地方了。”
“为啥你会觉得深圳是个鬼地方？”
“说这话有点对不起深圳人，但我很清楚，这座城市不是我们这些打工的人能够永远呆下去的地方。这里的有钱人太多了，连那些城中村里的居民都很有钱，别看他们穿得不怎么样，土里巴叽的，但全都有钱得很，家家都有楼房出租，年底村里的股份公司还要给村民大把大把的分红，一个个肥得流油。他们整天不劳而获，到处乱花钱，好多村民都是我们这里的常客，可是他们却瞧不起我们这些外地来的穷人，所以我不喜欢他们，我也瞧不起他们，土老财！看到他们我心里就不高兴。”
“这些居民原来都是农民，改革开放前他们的生活条件很差，吃过不少的苦，他们当时也没钱上学读书，文化水平不高，你不应该太苛求他们。”
“我才不管那么多，看着不舒服的人，我不看他们还不行吗？所以我不愿意上街。”
“你口口声声骂深圳是个鬼地方，可你却选择来这里打工，道理上好像说不过去。”
“我在深圳打工，那也不是我心甘情愿的嘛，是没有办法的办法，是暂时的，你以为我会在这里扎根呀，那是不可能的，我没有这么傻。这个城市是吃青春饭的地方，我的脸蛋现在还看得过去，才有人理我，也有人需要我，可是等到我把青春耗尽，脸上起了皱纹，额头上出现了‘五线谱’，还有人理我吗？还有人需要我吗？做梦吧。到那时我就不能在这里活下去了，就算能够活下去，充其量只能是给人家当保姆，做清洁工……拣人家不干的活做。对这些，我有自知之明。”
“如果说深圳是个鬼地方，那你对现在打工的这个店，又是怎么看的呢？”
“怎么说呢？”
“你讨厌这个地方吗？”
“说讨厌吧，有点无情无义，毕竟这个地方收留了我，养活了我，给了我一个能够安顿下来的空间，我应该感激这地方才对。说不讨厌吧，可这里明明就是一个鬼地方呀，这里的人太复杂，鱼龙混珠，三教九流的人全有，什么样的气你都得受，有的客人是很讨厌的，也是很难对付的。”
“在你接触过的客人中，你最讨厌的是哪一类？”
“最讨厌的呀？嗯，有，就是那种既脏兮兮又色迷迷的人。我们没有资格挑选客人，但心里的想法还是有的，客人长得不怎么样倒无所谓，可总得把自己弄得干净些吧，让别人不那么恶心吧。有的客人就是不懂得我们女人的心思，喝得醉醺醺的，一身臭哄哄的，还老想要摸摸你，抱抱你，抱着了你还要啃你吻你……你要是不让他吻吧，还不行，他们会发脾气。臭男人都有臭脾气，发起脾气来声音好大，震得一个店都能听见。有的客人发了脾气不说，还要投诉我们，在老板面前说我们的坏话，弄得我们六神不得安宁。这种人要是给摊上了，那真是倒了八辈的霉，心情几天都好不了。”
“心里明明很反感，也只好顺着客人？”
“不顺着人家你又能怎么样？不顺着会被恶狗反咬一口，恶人先告状嘛，所以只好忍着点，要是什么气都不能受，什么不顺心的事都不能忍，老板也不必让我在这里上班了。”
“如果客人提出更加过分的要求呢？”
“你说的是**吧？”
“包括**。”
“那不可能”
“你能说到做到？”
“不说也能做到，哈哈。”红衫女郎的这声朗笑，笑得强烈而又沉稳，表现出的是自己的一种态度，一种她在工作岗位上虽然抱着逆来顺受的想法，却也有自己的底线的态度，并在骨里暗藏着一股坚持底线的韧劲。
“可你要是不能满足他，他会不会又告你的状呢？你不是很怕客人在老板面前出你的言语吗。”
“这种事情还是要你情我愿才行，不能太过勉强，太过勉强我是一定会拒绝的。一般来说这种事情我就是拒绝了，客人也不会投诉，说到底这是违法的事情，摆不上桌面。非要投诉的客人有是有，但很少，这种人要么太自以为是，要么就是动物油吃多了，缺乏理智和冷静，回到家里后，他自己都会后悔的。”
“为这事投诉你的客人，你遇没遇到过？”
“长过见识。”
“遇上了你怎么办？”
“我不会理睬的，也不会计较，他要牛B就让他牛B好了，他的脑进了水，有问题，就让他自己出自己的洋相，自己糟蹋自己好了。这又不是什么正大光明的事情，还要投诉，谁听了都会笑掉大牙。哈哈。”在红衫女郎的这声笑里，满含着蔑视和嘲弄。
“接到投诉，老板会怎么处理？”
“把客人客客气气打发走呗，还能怎样？老板是不敢得罪客人的。”
“老板会为难你吗？”
“那倒不会，老板不会明目张胆地让我们做犯法的事情，老板很懂得保护自己，他得给自己留条后路。”
“你觉得来这里的客人，让你讨厌的多吗？”
“不多，应该是规矩的客人多一些。”
“什么叫规矩的客人呢？”
“就是不乱来的客人，没有过分的要求，也懂得尊重我们，呵呵，就像你现在这样，能和我们轻轻松松地聊聊天，让我们也开开心，解解闷，我觉得很好呀。你不晓得，要是遇上了不爱说话的客人，也是很惨的，那就只能一心一意给他按摩了，一点懒都偷不了。”
“你所说的尊重，包不包括钱的因素？”
“包括，给小费大方的客人，我就感觉他们比较尊重我们的劳动，也比较看得起我们。”
“我这人给小费可不怎么大方哟。”
“哈，没事，你能陪我聊这么久，已经让我很快乐了，真的。我很难和客人这么聊的，把好多心里话都讲了出来，不过也很少有客人像你这么问的，问得好仔细。”
红衫女郎的脸上和唇上，此刻挂满了微笑，让人感觉她太需要受到尊重，太需要有人倾听她的心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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