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小改礼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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召对完早班的朝中大臣们,兆华感到有点饿了,于是让崔公公传膳。这时候何汝霖也缓过劲来,赶紧来到前殿给兆华谢罪,殿前晕倒,怎么说这也是“君前失仪”了。
在清代“君前失仪”是要受处分的,虽然大臣们觉得“礼”应如此,但对于穿越者兆华来说还是难以接受。而且跪着奏对还有很多弊端,于是兆华决定把规矩改一改。
看多了清宫戏可能觉得上朝和开讨论会差不多,皇帝坐着大臣们站着。实际上,所谓上朝都是单独召对大臣,那种一群人朝堂议事的情况并不多见。而召见、引见无论时间多长,官员自始至终必须跪奏,直到皇帝允许“跪安”表示谈话结束,才可起立后退至门口转身退出。清代只有极少数人因身份特殊,可以坐或站与皇帝谈话。如顺治时“皇叔父”摄政王多尔衮免礼节,康熙时顾命大臣鳌拜赐座谈话,同光时议政王恭亲王、监国摄政王醇亲王可站立与皇帝谈话。但也不是永远不变,如恭亲王在同治时以议政王身份可站立谈话,但进门时也要跪安。在光绪时恭亲王只是领班军机大臣,就必须跪奏了。
跪奏时大臣们与皇帝的对话极其简明扼要,不像现在影视剧中长篇大论,喋喋不休。因为说话越罗嗦,跪的时间就越长。正常情况下,皇帝问话较多,大臣回答简而又简,几乎没有废话。跪奏是一件痛苦的事情,所以清代大臣都有一条不成文的规矩:“无论奏对何事,必以三语为率,并须简浅明白。”而且都用厚棉絮做成护膝,以免跪奏时间过长引起疼痛。并且经常练习,以免“失仪”。清代笔记载:同光时军机大臣王文韶年届70,仍每日在家练习下跪;贵为直隶总督的李鸿章在慈禧做寿前也每日练习三次下跪。不少大臣常因跪之太久,腰酸膝痛直至病倒。
矛盾就在这儿,如果事情很复杂,而大臣又一味以“三语为率”,很可能出现表达不清楚,轻重缓急不分明的情况。
经过几个小时和咸丰身体的“融合”,这时候的兆华已经完全进入当皇帝的角色。
兆华先是关切地向太医问了问病情,在得知无大碍之后,笑着对何汝霖说:“何部堂为国事日夜操劳,偶染微恙,何过之有。另外爱卿所制订军机章程自去岁以来执行良好,朕心甚慰,不必去理会个别人的非议。”
“谢皇上宽宥。”
“臣子们跪奏时间过长确实对身体不好,这样吧,今后无论中外臣工奏事上折一律免跪,你和祁中堂商量一下,然后直接拟旨就是。”
“皇上,朝仪礼法事关国体,因体谅臣子身体而存废礼法,恐为不妥吧。”
“何部堂多虑了。朝仪礼法各代均有不同,所谓经不变法变,哪有什么万世不变的礼法制度。君臣之间以礼相待,此礼乃诚也,岂可为虚文礼节所没。士人乃国家基石,臣工是朝廷根本,朕体谅臣工实为理所宜然,只要不违背圣人之教,有何不妥?”
“皇上说的是。皇上深得五经要义,更兼悲悯博爱之心,令臣叹为观止。臣这就去拟旨。”
“慢着,御膳已经传上来,陪朕一起用膳吧。朕还有话跟你说。”
“谢皇上恩典,微臣诚惶诚恐之至……”

虽然拍马屁的话兆华听着肉麻,但他也能理解何汝霖此时的心情,毕竟陪皇帝一起吃饭在清朝当真是不小的恩赏。只不过从此之后,这种殊荣淡化了许多,因为陪膳的朝廷大员们渐渐多了起来,那是后话了。
待五盘菜上齐之后,兆华跟何汝霖客气两句便开始美美地享用。
说实话,兆华没想到只用两句话就把身为礼部尚书的何汝霖打发了,因为变动礼法制度是和出兵打仗一样重要的事情,不是皇帝说变更就变更的。“都说何汝霖是书呆子,这不是也挺通情达理吗,不过如果换成倭仁之流恐怕就没这么简单了。”兆华暗自庆幸。
一说御膳想当然就会觉得很好吃,但清代御膳房为了皇上随时传膳方便,大部分菜在前一天都做好了,所以吃起来味道尚可却不怎么新鲜。不过御膳到底是御膳,比起老百姓的家常菜来无论材料还是品相都没得说。一边吃一边和何汝霖聊一些家常事,结果把这位年届古稀的何老爷子搞的感激涕零。
按照宫廷的规矩吃饭的时候皇帝还要阅“膳牌”(膳牌书写被召见者之姓名、籍贯及入仕年岁、出师勋绩诸事),并从中选出要召见的人员。兆华看了看膳牌,一共还剩两个人,分别是贵州布政使张集馨(就是写道咸宦海见闻录的那位)和福建按察使阮孔厚。
“过会儿让他们挨个觐见吧。另外,何爱卿回去后通知祁俊藻会同兵部和诸位军机将最近广西剿匪的折子整理后检重要的呈上来,并通知各部院衙门明日乾清门听政。”说着兆华就径直来到前厅,对他来说拯救中国的任务如此艰巨,事事都须躬亲才得心安。
乾清门听政就是御门听政,因清初时皇帝偷懒把御门听政的地方由明代的奉天门改到内宫的乾清门,所以才叫乾清门听政。清初有“逢五”视朝的惯例,但雍正之后基本就废除了,平时只在养心殿议事。咸丰登基以后踌躇满志,再加上自己比较年轻所以总想依赖仪式来给自己壮胆,遂不定期的进行“御门听政”(差不多一月一次)。
何汝霖一听感觉奇怪,不是才刚刚上过“常朝”,怎么又要上啊。御门听政也称为常朝,每逢上朝,京官门都要午夜起床,然后由仆人打着灯笼穿过大半个北京城,再穿过午门来上班(仆人不能进入午门),煞是辛苦。尤其对于何汝霖这样的年迈老臣来说,更是极为痛苦的事情。
何汝霖自然不知道皇上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他明显感觉到皇帝和平日的不同,就像换了一个人。如此果断的更改礼法,而且又莫名其妙称自己“爱卿”而不是本朝皇帝惯用的“尔”(注一),这根本就不符合皇上以往的做事风格。莫非要出什么大事?何汝霖心里敲着小鼓自去通知祁俊藻不提。
注一:清代进一步尊君卑臣,君臣关系主奴化。明大臣四拜或五拜,清大臣始有三跪九叩之礼。明大臣可以侍坐,清大臣则奏对无不跪。明帝在正式场合下对大臣皆称“卿”,清则称“尔”。至于没有功名的满族臣子在皇帝面前自称“奴才”更成为千古笑柄和文明的悲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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