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五灵血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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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正是因为看到煌融和汐容离开才敢在泠王面前肆无忌惮,可以朝阙小心谨慎的作风,终究还是回头看了一眼。便是这一眼,也已给了泠王极大的间隙,玄龙印被女子骤然催发的灵力鼓耀通透,印上雕刻的黑龙猛地抖了抖长鬃,一旁的凉瑶便看到黑龙张开口不断喷出迷蒙的水雾将自己和泠王笼罩其中。
“玄龙幻水阵?”朝阙低声冷笑,宽大的袍袖拂过水雾边缘,抬手时指尖却有冰霜般的水汽开始冻结,逐渐覆上了整只手。
“便只有这种程度的‘玄冰霜劲’?看来玄龙部历代王主胎孕期间灵力最弱的传言,果然不假。若是平素功力,只怕我这条手臂早该废了。”说着咬破左手手指,将血滴在被玄冰霜劲冻住的右手上,指诀一引,右手上的血滴立刻丝丝脉脉化散开来,如同罗网般围住了整只被冰冻的手。朝阙看着血丝满布令人骇惧的右手,嘴角一丝苦涩的笑容瞬间化作自嘲,一握拳便碎散了手上裹覆的冰霜,但手上的血丝网脉并未消失,反而随着大司命脸上越来越冷锐的神色更加密集,仿佛整只手刚刚从一具生命旺盛的活物身体中抽出来一样。
大司命盯着浸泡在血色中的手看了许久,终于举起来伸向面前的水雾,雾气仿佛受到炙焰蒸烤般消散开来,现出里面两名女子的身影。朝阙也不多想,伸手抓向握剑凝立的少女,却在接触到对方衣襟的刹那感觉到一阵冰冷的刺痛,那握剑少女周身竟突刺起无数尖锐的冰锥。
“‘叠冰玄影’?”大司命笑起来,“看来倒是我太小觑了你,只是这些伎俩,总是不能伤到我的。”
“我也没想到,你终究还是步上了蛮越后尘,擅自修习这贻害无穷的‘五灵血咒’。”半空中蓦地传来一声叹息,“‘五灵血咒’,穷极要妙,便是当真以血为介驾驭了五灵生灭之力,将来却又如何抵挡天地反噬?”
大司命抬头看去,却见一条明透晶莹的水龙腾伫空中,泠王右手持印,左手拉着凉瑶站在龙背上,望向自己的目光中竟有几分怜悯。朝阙心头没来由一阵恼怒:“在你看来,以血为介驾驭五灵之力便是旁门左道,邪祟末流吧。但在我看来却是容易得很,家父当年不过是因翡云之死摧折了心志,令五灵之力有机可乘。自我修成‘五灵血咒’,只觉天地间诸般变化自在由心,吐纳千钧,尽是不竭真气。”
“是啊……翡云在时终究还能规劝蛮越,让许多事间有转圜。可如今的你,却有谁能约束呢……”泠王也是想起了什么,喃喃,“弥荒那般温和的性子,若是莹儿当初不曾恋慕隆玕,或许如今便不会在玄武宫下面受那囚狱之苦了……”
“呵呵,你还会记得自己的妹妹么?”玄色星袍的大司命听到对方回数过往生命中出现的那些角色,不由冷笑,“数十年来你可曾去玄武宫下面的囚室里探望过她?如你这般凉薄的姐姐,我也是有些寒心呢。”
“便是去了,又当如何?”泠王眸色一黯,满是苦涩,“莹儿爱隆玕太深,我与她相见,也只会多生怨怼罢了。”
“可你又知道她这样便过得好了?”看到女子眼底的疑惑,朝阙神秘一笑,“虽说当年苍王看在前代泠王面上只将郡主终生囚禁,但那样一个阴冷黑暗的地方,又有历代被囚死的幽魂日夜逡扰,莫说她区区一个女子,便是堂堂七尺昂藏也该疯了。”
“是啊,那时候她还只是个孩子……”泠王眼中涌出了泪水,脚下水龙感受到术者灵力的波动躁动起来。
大司命看到首尾开始剧烈摇摆的水龙心底冷笑,悄然驾起云头接近水龙。白衣佩剑的少女看得真切,手中翥凤出鞘,蓦地挽出九朵剑花,芒华吞吐聚放,如卉丛流蝶般渐次开谢,错落有致。
大司命看得疑惑,却也不放在心上,直冲剑气而来。凉瑶见对方这般负傲,冷笑一声,剑上玄光瀑闪,眨眼间刺出九剑,剑剑击中方才九朵剑花残影。大司命一愣,却觉那九朵剑花好似倏忽间裂散开来,每朵剑花分成九朵,分出的每朵又续分下去,如此顺次化生,循环不绝,潇湘榭上空霎时被绵密的剑网兜头罩住。
“大司命才绝横逆一时,想必这区区‘九裂’‘乱红’,是困不住你的吧。”凉瑶微微一笑,泠王却终于醒转过来,看了眼逐渐向朝阙攒合的剑网,心中一惊,急忙拉紧少女,催聚灵力驱驭水龙:“你也太过鲁莽,这剑阵是困不住他的,若是惹恼了对方,只怕我们也难逃得了了!”

凉瑶一嘟嘴,心中负气,不满道:“泠王这话也太泄气,他便是再有本事,我这师门所传的剑法也不是拿来看的。”
泠王听得好笑,转头看到少女不以为然的神色,心中忽地便有些释然:这撒娇使性的模样,终究还是女孩儿家。
仿佛看出对方眼中的笑意,凉瑶察觉到自己的失态,微微低下螓首,颊边却有了一丝难得的嫣红。泠王看得一呆,随即掩口轻笑:“罢了罢了,我也不与你争。只是以后不许一口一个泠王,我叫漪岚,今后你就随融儿一样叫我岚姨吧。”
凉瑶也是一呆,抬起头来想要说些什么,却见对方望着自己身后,脸色瞬间苍白。凉瑶回首看去,不觉也变了容色。
却见玄色星袍的大司命依旧驾着云头,万千剑花在他身边不断绽放,却是半分也伤不到他。朝阙右手捏诀,血色丝网在他手上汩汩脉动,有如活物,令人望之作呕。指尖似有风影卷绕,扩散开来罩护全身,没有留下一丝缝隙。更令人吃惊的是,凉瑶以“凤唳九天,红莲灭劫”第三式“九裂”遽晋而成第五式“乱红”所造出的剑花网脉,竟似也被他身体周围的风牵动进退,乖巧无犯。
“你竟将‘五灵血咒’修炼到如斯境界。”泠王默然片刻,叹息,“方才你以火灵之力破去我的‘玄龙幻水阵’,还不过是有形之气,如今看来,你竟已修成了无形的风灵之力。以你如今操控五灵的能力,便是放眼五部,也足慰颜了。”
“区区五灵,不过小技。”朝阙目光一转,淡淡道,“姑娘剑法得自令师?”
凉瑶微一愣怔,随即笑起来:“大司命莫非糊涂了,我的剑法自然是师父所授。”
“如此,可便怪了。”朝阙锁眉盯着凉瑶,“令师可曾告诉过你剑法来历?”
凉瑶又是一愣,只觉对方神色古怪,念及泠王在旁,只得回道:“剑法乃家师自创,哪里会有什么来历,大司命若是有话,即管说来。”
“当真?”朝阙看了会凉瑶,口中喃喃,“怎会那么像……”
“像什么?”凉瑶心念一动,隐隐便有不安的预感充斥心头。却见对方转向自己身旁女子:“泠王可还记得我们幼时初习术法便修炼的根基?”
“你是说‘重渊羽霓舞’?”泠王似乎也想起了什么,虽然身处险境,脸上也有些忍俊不禁,“不错,‘重渊羽霓舞’乃我龙族五部术法根基,就算多么古怪,心中多么不愿,也须得从它开始窥登门径。”蓦地一顿,讶然看向对方,“莫非你从她的剑法中看出了什么?”
“确是有些‘重渊羽霓舞’的影子。”大司命若有所思,竟然不再作声,却是泠王一把握紧了少女的手,语气中有不可抑制的颤动:“瑶儿,你师父叫什么名字?年纪若何?相貌怎样?”
“我师父?”听到女子对自己如此亲昵的称呼,想到方才她的温言软语,尽管绝少愿在人前提及家师,少女还是暖彻了心扉,开口回道,“家师从未告知本名,便是江湖上怕也没人知道,只是自号伏龙子。至于年纪,家师自言百有一十,因为修仙求道之故,看来也不过五十上下。若论容貌……”并未发觉泠王黯淡下去的眸光,凉瑶叹了口气,“沧海桑田,阴阳催岁,便是晋列仙班,怕也赎不回逝去的年少音韶了。”
“嘿嘿,失望了么?”朝阙冷眼看着女子萎殆下去的容色,言语刻薄,“你以为会是那个抛妻弃子,舍你而去的懦夫么?以他那般性情,连凡间市井中的杂碎都不如,何况是修真的羽士!”
“他是怯懦,可你便有担当了么?”泠王咬着薄唇讥讽,“说到底,你也不过是只向苍王乞怜的狗,是沟渠里最污秽的蛆虫!”
听到向来矜持的女子口出粗言,凉瑶不禁一愣。玄色星袍的大司命却哑着嗓子桀桀一笑:“如此,我便让你看看蛆虫的手段!”说完指掌间诀印翻转,风灵之力威势倍增,清软的风影顷刻间化作烈烈飓浪,扶摇极天,将环绕男子周围的万千剑花卷聚起来,幕天席地的向凉瑶袭压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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