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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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兀自气愤难当,一**用力坐回老板身边。他看我气嘟嘟、抚抚我的头发轻声说:「瑞瑞,不要紧的,David敢将你的名字告诉龙翼会是因为……他知道龙翼会的人不会做出伤害你的事……」
我把头埋在他怀里,闷著气道:「……我怕他们会以我为筹码,逼你回去,电影上不都这麽演的?」我主动抱住他的腰,想藉此平抑心底那股无法形容的不安:「……我不想你离开身边……」
老板在我头顶烙下一吻,轻叹,也双手回抱我,喃喃道:「瑞瑞,你就是这样,让我好爱好爱你……」
我抬起头,心中著实给他感动个一分钟,突然想起这里是公共场合,有些动作……儿童不宜,还是收敛点好,转头四处望望,还行,没人往我们的方向看。
赶紧挣脱他的怀抱──虽说是我主动抱住他的。
结果老板的脾气又回来了,我再拿一条香肠塞他嘴里,他咬了几口,说:「瑞瑞,这下你不用再打工了…」
「什麽?」我有听没有懂。
「你不是说要赚自己的零用钱吗?可是比起自己开店,让你去外面打工我更不放心……」他像是终於解决了一件心头大患似的:「星期一David的钱就会转进你户头,反正那是用你的私人资料换来的,就心安理得的使用吧!」
「咦?我还以为你跟David是在开玩笑……一百万,太多了……」天外飞来一笔钜款,我都吓呆了:「这算不算不义之财?」
「想那麽多做什麽呢你!」又再摸摸我的头:「以後你可没理由抛头露面了,下课後没事就乖乖回到我身边,陪我……」
呵呵,三十岁的大孩子……
大个及David终於回来了,两人四手抱著一堆饮料,不外乎可乐汽水啤酒什麽的。David谄媚的先开了罐啤酒双手奉到老板面前,我跟大个则取了可乐过瘾──果然,青年人跟年轻人还是有代沟的存在。
「Vincent,今晚我也租了帐蓬要睡在这里,不介意吧?」有点小心翼翼地,David笑的人畜无害、向老板报告。
「往前到社顶公园下就有许多高级饭店,你何必委屈自己待在这?」老板啜一口啤酒又问:「……你有什麽目的?」
David打了个哈哈:「我只是想,或许到了明天你会改变主意……毕竟,我被吴老嘱以重责大任,看看事情还有没有挽回的馀地呢!」
「还是一句老话,我不回去!」老板顿了顿,说:「David,我也知道你夹在中间难做人,那就由我亲自打电话给老头子,有些事还是说清楚好。」
我猜老板是想早点把事情解决,让David再没有理由缠夹不清吧!只是可怜了大个,他是唯一遭受池鱼之殃的人……
想及大个,真巧,他也在此时扯扯我的衣服,可怜地说:「石瑞,今晚可不可以跟你睡同个帐蓬?我不想跟恶质男在一起,老板又晴时多云偶阵雨的,好可怕!」
我是能体谅大个的心情啦,现在的老板跟David在他眼里如狼似虎,唯有我这个同班三年多的好友能给予他心灵的慰藉,所以他一要求,我忍不住就点头,答应说:「好啊!」
「不行!」两个几乎而立的男人异口同声大力反对。
老板反对还有话说,David反对个什麽劲?让他跟老板睡同一个帐蓬不是给他天大的机会,可以有一整夜的时间来说服老板回美国……
David跑来执住我的手,媚眼含泪、如慕似怨的说:「小瑞,你过来跟我睡好不好?Vincent给人的压力太大,在他身边绝对会做恶梦;傻大个那麽魁梧,只怕他半夜翻个身就会压伤我……还是我们俩在一起好……」
原来我的行情这麽俏,大家抢著跟我睡。
老板终究是出面了,一股怒气跃上眉间,真是,我好不容易把他哄的好心情被David三言两语就破坏殆尽了。
他指指David,再指指大个,冷酷无比的说:「你、你、你们两个给我去睡租来的帐蓬!谁敢跟我抢瑞瑞,我保证让他看不到明天的太阳!」
被点名的两人对望一眼,不敢再说什麽。老板馀气未消,突然拉著我的手,说:「瑞瑞,我们到海滩去散步!」
抱歉了俩位,我能帮的都已经帮了,今晚你们就凑合凑合著睡吧,要知道,本人我也自身难保了……
越过露营场地,在矮林与沙滩之间,不知是私人业者还是垦丁公园管理处用木板搭了廿几阶的木梯,顺著走下就可直接连上白砂湾那一片狭长的洁白海滩。
垦丁著名的沙滩有南湾、大湾和小湾,是大部份游客会拜访的地方,可是老板选择露营的白砂湾,有名却较少人去,没有太多的开发,非假日时段尤其宁静优雅,算是能享受静谧世界的理想地点。
现在,大约是晚上九点,星期五的晚上,游客还未大量涌入垦丁这个度假胜地,老板牵著我的手閒散的走在纯白贝壳砂组成的沙滩,赤脚踩上颗粒均匀、晶莹明亮的沙砾上,晚风徐徐吹拂,回首这个月来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彷佛一场梦。
老板好久没像这样悠哉牵著我走路了,现在重掌他的手温,心中暖烘烘地;加上现在是夜晚,四周无人,我俩才能如此明目张胆的踽踽缓行,有声、无声、又何妨?
长约500公尺的海岸,才走到一半,老板就停下来了,静夜里海风伴随浪潮的声音有些聒噪,我转头看他的侧脸,棱角分明的表情因著思考刻划出神只般的线条,虽然冷漠,但是掌心传来的不变温度与紧握的力道,让我不至於有被摒弃在他世界之外的忧虑。
「……别想了,老板,我不会跟你分开的……」迎著海风,我打断他的思绪。
他有些讶异,回头望著我,好像还未厘清我到底在说什麽。
「不管回不回美国都由你自己决定;况且,我不认为你能跟过去断的乾乾净净,你从前的头家也不会这麽轻易就放弃你……」我有看开一切的释然:「谁叫你是这麽厉害的一个男人……」
「瑞瑞……」他微笑:「为什麽嘴巴这麽甜?」
「我是说真的,老板。」仰头看他,真情诚意的,我说:「我也不想放开你,若是哪一天你真的被逼回美国,我不要你因为维护我的安全而把我一个人放在这──我要跟你同进同出,当个橡皮糖黏在你身边。」
他叹口气:「……我不认为自己能变回从前的银狼……自从有了你,我已经……不能再像从前那样洒脱、那麽肆无忌惮,我甚至开始……害怕死亡……」
「我无法再过回没有你的……连想像放你一人独自生活都……不行……」他垂下眼,表情不动,却───
却让我心动,也……心痛……
「傻瓜老板……」千言万语只能化为轻轻一笑:「干嘛担心这、担心那?反正不管有什麽事,你尽全力保护我就好了,我才不为那些还没发生过的事情伤脑筋呢!」
「你还真不是普通的乐天!」老板轻喟,但是沉重的表情也随之放松了。
我俩相视对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有点累了,找了块礁石坐下。这块礁石离海岸线约有七、八公尺远,靠著一丛海边特有的灌木林对著海,整个沙滩一览无遗。
我闭起眼呼吸这入秋後的凉爽空气,蓦地一双手将我旋过,老板怀的我紧紧的,直到两个人的身子贴在一起毫无空隙为止。也许是气氛太好了,当他滚烫的唇欺上来时我一点也没扭捏。

就像老板需求我,我的身体与灵魂也同时渴望他那种可以烧毁伪装与矜持的**,我甘心於被他拥有、也同时拥有他。
舌尖彼此的交缠与品尝,不断地吮吻好交换湿润的吐息,什麽都比不上强力的撷取对方柔软香甜的津液来的重要,我心里想:只有这样是不够的,还想要更多、更多……
直到两人唇瓣分开,倚在他怀里的我意识依旧迷蒙,隐约觉得老板的视线向著我俩来时的方向瞟过去。
我也顺著他的眼光转头,却发现大约十步远的地方站著惊愕到失神的大个,以及摆著一脸错不在我、略显尴尬的David。
我身体一僵,糟了,跟老板这种暧昧抱在一起的姿势用什麽理由都盖不过去吧?被大个发现了,我大学三年唯一的麻吉朋友,他,终於发现我口里的爱人是谁───
友谊完了吗?等他从震惊中回复过来时,将投我以如何鄙视的眼神?我……好怕……
直到老板用力将我一拥,才发现我居然微微发著抖。
短短的几分钟,对我而言有一两个小时那麽久,在大个瞠目结舌的期间里,我连动的力气与勇气都没有。化石般的倚在情人的拥抱中,想著象牙塔里的爱情终究有摊在阳光下的时候,只是没想到──这麽快,在我还没建设好心理的坚持前……
现在,只有老板是唯一能支撑我站著的力量。
好不容易大个涣散的意识终於回来,他居然没有掉头就走,反而拖著脚步,沉重的走到我与老板面前,好像要说什麽……他会脱口说出对我不屑的话语,还是大力的苛责老板?哪一项我都不乐见。
「……拿来……」出乎意料的,大个的眼直射向抱著我的人,认真的对他伸手。
原本面无表情的老板也因他没头没脑的两个字而诧异:「拿什麽?」
「媒人礼呀!」大个一脸的理所当然:「好歹石瑞是我介绍给你认识的吧!现在你们能这麽幸福甜蜜的在一起,不都是我的功劳?」
昏倒!!我在这里吓的都快哭出来了,还以为与大个数年交情就此破裂,没想到……媒人礼?又一个卖友求荣的家伙……
更没想到的是,老板居然大方的说:「……不愧是瑞瑞的朋友……没错,大个,你居功厥伟。说吧,你想要什麽?」
大个搔搔头想半天,终於下定决心说道:「圣诞节晚上你那辆黑色ㄅㄨㄅㄨ借我,我要带马子兜风、到饭店吃平安夜大餐。」
老板失笑:「好啊,没问题!」
我愈听愈奇怪,也愈听愈气,挣脱老板的怀抱,正面冲向麻吉:「大个,难不成你早知道老板是同性恋,还推我入火坑?」
大个摇摇手,退後两步无辜地说:「我哪知道啊!要是知道的话才不会介绍你去老板的店里呢!你人笨笨的,看起来又那麽好下肚,送到有心人面前不是推羊入虎口……」
老板这个「有心人」瞪他一眼。
「……老板,我没有指你是老虎哦……」大个害怕的再退一步,极力澄清。
「那麽,为什麽你看到老板吻……他吻……吻我,不会觉得讨厌或……排斥?」我有点脸红、有点怀疑的问。
「我?我是吓一大跳啦!可是你们俩个人在一起那麽自然,也不会让我有不舒服的感觉。再说,现在社会上同性恋情也不是什麽希罕的事……倒是你,别这麽大惊小怪好不好?」
到头来竟是我反应过度?不管如何,大个的态度让我感动的热泪盈眶,让我不禁喊了声:「大个……」忍不住伸臂就想给他个拥抱。
大个也习惯性的打算伸手回抱,这种动作在我和他之间算是很平常的,但是老板却在我们即将抱到一块之际,猝不及防的一手拎一个人的後领,硬生生的分开我俩。
「不许抱在一起,我会吃醋!」老板冷著脸说。
我不好意思地对大个吐了吐舌头,意外的,大个脸红了。
夜半十一点,我摸黑钻入帐蓬要睡了,老板跟进,并且打算继续之前在海边拥吻的後续行为。我惯例的抗拒几下,正想举白旗投降,老板突然停下动作,在我耳边用气音轻声说:「嘘──」
「怎麽了?」我也用小到唯有近在耳旁才听得见的音量问。
「……那两个人在外面……偷听……」
是吗?我怎麽什麽都听不见?不过情人会这麽说,就一定是真的,忍不住哧一声笑出来,故意放大音量说:「老板,我讨厌被狗仔队**。」
「如果真的有人在旁偷看偷听呢?」老板接著我的话问。
「我看…你现在就拿把枪把人给毙了丢到海里──记得乾净俐落点!」我一本正经的说。
话才刚说完,帐蓬外突然响起轻微却慌乱的脚步声,其中一个跑出几步後,还不小心绊倒叫了一声,是大个的痛哼。
正准备得意的大笑,嘴──又被堵住了……
早上天刚亮,老板就醒来走出帐蓬去慢跑了,我仍旧睡的迷迷糊糊,只感觉他在颊边亲了一下,也不吵我,就悉索的出去了。慢跑是他每天的习惯,在家时他也会趁我去学校的空档,到某个健身馆活动身体、锻鍊肌肉,每隔一两天他还会到郊区某个秘密的野外靶场练枪法野战什麽的。
平常我就起的晚,早上爬不起来又爱赖床,再加上昨晚被情人磨了一个多小时的运动,累摊了,害我直睡到附近有人用震天响的喇叭放出吵闹的流行音乐才不得不起床。
抓了毛巾先去洗脸,回来後看见老板躺在吊床上看报纸,身旁的小桌子有小七的塑胶袋,翻了翻,找到三明治、罐装咖啡、奶茶,我大惊小怪地问:「咦,这里有小七?你去买的?」
老板把报纸从头上移开,难得的悠閒懒散,瞅著我笑说:「有两个免费的仆人干嘛不用?我叫那两个人早上开车去前头那家小七买回来的。」
我搜索著昨天的记忆:「我记得……那家小七在……核三厂附近嘛!」
「也才七、八公里远……总得找些事给他们做,免得老在这碍眼……」老板恶意的笑。
我赶紧找到椅子坐下来,满怀感激与珍惜的谢意吃起早餐───来回几乎15公里带回来的早餐不好好吃进肚子里的话会遭天谴的!
唔──边吃边问:「他们俩个咧?」
「那两个人跑到恒春镇内买了衣服泳具什麽的,现在玩水去了。」
对厚,他们匆匆忙忙跟著我俩**後面来,什麽换洗衣物都没有,大个还对我抱怨说他被David那个鬼挟持到这麽远的地方,除了书包及口袋里的300元,其馀什麽都没带,幸好David良心发现〈其实是我逼迫的〉,答应负责大个这两天的一切花费,大个才转怒为喜。
我还特别暗示大个,想买什麽想用什麽想吃什麽不要客气,尽管痛宰那个眼镜男,有问题我……我叫老板撑腰!
看看早餐吃的差不多了,老板从吊床上起身,笑咪咪的问我:「瑞瑞,待会想到哪玩?」
「这里我不熟耶,老板,你全程安排吧!」一口气让罐装咖啡见底,精神来了:「开车沿著海岸线兜风似乎不错,还有我也想游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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