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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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了,他们高兴就好,我就当自己是凑人数的,打的慢打的烂出相公可别怪我。
等大家就定位,我开口:「有件事我得先说清楚,那就是──我、不、赌、钱!」
David看了眼老板,笑著说:「小瑞,你担心什麽?有Vincent帮你撑腰,输了他也会帮你付钱……」
大个知道我的原则,想了想说:「要不,输的人负责明天早上开车买早餐,怎麽样?」
我开始笑的花般灿烂,怎样都赚到。一来我不会开车,二来早上老板才舍不得硬要我起床,所以就算我最输,也轮不到我买早餐。
「好,就这麽说定了!」想著今晚靠著这方城之战或可躲过来自老板的劫难,我愈益开心。
老板许是从我笑的忒愉快的模样猜中我的想法,一面洗著牌一面懒洋洋的说:「今晚打一圈就好,我跟瑞瑞都累了,想早点睡觉。」
被他那脸你绝对逃不了的表情一吓,我手一颤,把他丢出去的牌给吃了。
垦丁回来,David和大个像是有了默契似的,总会在星期五的晚上跑来找我们打麻将,打扰我跟老板原有的通宵看电影大会。
今晚六点不到,两人就来按门铃,明显是来蹭饭吃嘛!大个跟我一样是穷学生,跑来占占老板的便宜就算了,可David靠著卖情报日进斗金,要吃什麽山珍海味吃不到?干嘛特地过来抢食?
根据他本人的解释,说是最近好不容易赚了笔100万的生意,一转手钱就进了别人的帐户,恨的很,只好想办法从其他地方补贴这笔损失。
老板不在乎,耸耸肩,多了两个人吃饭,气氛反而热络的很;况且大个这人很认份、也懂事,吃完白食後总抢著收拾狼籍,还帮我一起洗碗,有他在一旁说说笑笑,倒也愉快。
接下来,就是那三个人最高兴的搓牌时间了。
听说要看出一个人的人品,只要观察他在牌桌上的表现、或是开车的态度就行了;此言果然不差,我虽然不擅打牌,可是牌桌上看著那三人的动作气味,倒也别有一番情趣。
比如说,David的表情很丰富,总是溜溜转著眼镜後漂亮的眼睛,仔细分析其他三家丢出的牌,暗自猜测别人手里的牌面,计算手中牌丢出去被胡的机率,非常的小心。
大个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吊儿郎当的好像不把桌上的牌当一回事,情绪大鸣大放,老爱说些取笑我跟David的话。其实他的牌技是很高明的,常在不知不觉中就扮猪吃老虎的胡了别人势在必得的牌。
老板呢?老板就稍嫌沉闷了些,脸上老是挂著清清淡淡的表情,标准的喜怒不形於色,根本无从猜测他手上究竟拿了副什麽样的牌。
至於我最倒楣了,老搞不清楚自己要丢还是要听的是哪支牌,每次睁大眼睛努力排列组合的时候,就会被David催著快点快点,有时心一慌,随手丢了张牌,就──被胡了。
虽然玩的战战兢兢,可是,看他们开心,我即使老被念笨也没关系。
今天,David做大个的上家,看看刚拿到的牌,几经考虑之後,丢了张小鸟出来。
「哇,我等好久了,吃你的小鸡!」大个一副哈了很久的样子,拿了David丢出去的牌,得意的对他笑。
「中国人说吃什麽补什麽,你是因为自己的羞於见人,才想要补一补是不是?」David反唇相讥,文质彬彬的脸说起黄色话题特别辛辣。
「用你的补?拜托,你那小鸟连塞牙缝都不够,我是手上的牌太烂,只好勉强吃下那只鸡的……」大个脸不红气不喘的回声。
我忍住笑,这两个人知道自己究竟讲了些什麽吗?老板则没有表情,丢了张安全牌出来。
「吃都吃了还嫌人家小……」David气愤的再丢一张二筒出来:「再送你两颗蛋蛋行不行?我想你一定很缺这东西!」
「你什麽时候成了我肚里的蛔虫?」大个把牌一推:「胡了!」
David将双拳握紧,我猜要不是为了维持良好的牌品,他就会往大个的脖子掐过去了。
「别生气了,David,牌桌上胜负本来就平常,你瞧,到现在输的最惨的是我,我也没气馁啊!只要还在牌桌上,就有翻身的机会嘛!」我笑意盈盈地安慰他。
继续噼哩啪拉的洗牌,David的心情终於平复一些:「说到小鸟,Vincent,上次那只惹毛你的黑鹰不简单哦!」
「怎麽说?」老板看著手上刚拿到的牌,不动声色的问。
「听说美国龙翼会即将派一架私人专机过来,指定成德会的黑鹰护送某个重要人物到美国……」David丢出东风,继续说:「专机耶,不知道是哪位政经界的大老能劳烦龙翼会如此谨慎……」
「连你也不知道?」老板也被撩起了好奇心:「这可真难得……」
「这次的消息锁的很紧,只有会中几个大老知道,台湾方面大概也只有黑鹰才知道要护送的是谁吧!」David有点心响往之:「龙翼会放手让黑鹰这年轻人全权负责台湾保护那位人士的事情,可见他本人相当受到信任器重……」
老板沉默了,手上的动作停止,似乎思考著什麽。
大个听不懂那两人谈的到底是什麽,有点沉不住气的看向我,我回以一个耸肩:「别看我,大个,大人们有大人们的事,我们小孩子别插嘴。」
听到我这麽说,老板倒回过神了,用一种恐怖到令人头皮发麻的眼神瞅著我,不发一语。
被他这麽一看,心下毛毛的,耐不住精神上的煎熬,只好嚅嚅地问:「老板,为什麽这样瞧著人看?我有说错了什麽?」
「瑞瑞,所谓的中年危机是怎麽一回事?」他皮笑肉不笑的问。
「……嗄?中年危机?什麽跟什麽啊?」我睁大眼睛傻愣愣地问,心中还狐疑,今晚的对话中哪一句跟「中年危机」扯上关联?
「你不是跟大个说我关店的原因是为了中年危机的困扰?刚才你也说我跟David是两个年纪大的人,而你们还是小孩,怎麽著,真的嫌我老了是不是?」
哇,一个晚上下来,老板就这段话讲的最长,可见──我偷笑──他真的很在意年纪这个问题。
「我什麽时候说过你年纪大了?我只说你跟David是大人,是成熟稳重的大人,而我跟大个是小孩,是毛头小夥子,你别一个人在那边乱想啦!」
看看老板还是不悦,我想想又说:「当时大个一直问你关店的理由,我总不能明说你是个醋桶子吧!只好随便掰了个原因混过去,你别当真嘛!」
「可是……」听见我当众揭发他的弱点,老板有点脸红,想说什麽又住口。

「喏,老板,别生气,我送只五万给你吃……」我装可爱的笑,把手里一张看起来很危险的牌送到他面前。
「吃不到……」看看手中的牌,老板有些别扭,又有些邪恶:「我要吃别的……」
这里风波刚息,轮到David摸牌舍牌,他小心翼翼地只拣大个丢过的牌丢,策略成功的让大个一脸闷。
「哟,一直保持门清,做大牌是不是?」David捂著嘴坏坏地笑。
「还不都是你没尽喂饱我的义务?」大个斜瞪他:「这次我就不吃你不碰你,自己帮自己解决,来个自摸!」
「想自摸?没那麽容易!」David故意往大个那吹一口气:「看我把你的运气给吹掉!」
大个头移开、避过,摸起一张牌,煞有介事的闭起眼睛用指腹摩摩──颓然把牌丢到池中。
我舒了一口气,看看不是自己要的,赶紧轮摸轮丢;老板摇头,手气也不太好的样子,接著David又小心的抛出一张牌。
大个搓搓手,正准备摸牌,突然啊地一声叫出来。
「我想起来了!」一脸兴奋的样子。
看他跃跃欲试又颇为忌惮,我不禁好奇的问:「大个,你想起什麽?」
「哎呀,差点忘了那绝招!」他不怀好意的往我跟David脸上转了转:「石瑞,你有没有听过,手气不好的时候,只要摸摸自己马子的**,就一定能转运?」
「……好像有听过……」我想起以前陪大个打麻将时,的确从他们的玩笑话中听过这种未经证实的招数:「就算有,你现在哪里找女人过来?」
「只要人长的漂亮,我将就著用吧!」大个先瞄瞄我,感受到老板瞪他的凌厉目光,悻悻然地又将眼光转向David。
「你……在看哪里?」David好像有大难临头的预感,尝试狠狠回瞪,却来不及了:「……你!!你竟敢摸我的**……」
得逞的手收回,摸张牌看看,大个笑到嘴裂开:「自摸!门清一摸三……」
日子就在平淡与幸福中交织而过,十二月,南部的天气已到了不穿大衣就无法出门的地步,早上尤其冷,起床已经成了我日复一日必做的最艰困运动之一。
亏得老板每天总是不厌其烦的帮著意识朦胧的我换上衣服,预先在浴室打好温热的水,看著我洗脸刷牙,待精神好一些,又逼著我吃下暖胃的早餐。
住的地方离学校很近,走路不过十分钟,他却还是坚持每天开车接送我上下课,我觉得自己愈来愈像养尊处优的大少爷了。
「其实我可以自己步行到校的,老板,你这样宠我下去,只怕以後我连路都不会走。」坐上车、系上安全带,我说。
「这城市靠海,早上湿气寒重,加上又是冬天,坐车子里比较不容易感冒……」
他这麽说也对,回头想想,自从跟他在一起後,我就被照顾的无微不至,好久好久都没生病了,连个咳嗽声都听不到。
真不敢想像,过惯了这样受尽呵护的生活,要是有一天再度恢复成一个人的日子,我怎麽活的下去?套句电影里的台词──老天爷为什麽要让我吃到这麽好吃的东西?我怕我以後再也吃不到了怎麽办?
「……老板,我改变主意了,还是先跟你到国外结婚去吧!」
被我的话震了一下,小心,还在开车耶!
「瑞…瑞瑞,怎麽突然这麽说?」他伸手摸摸我额头:「没发烧啊……」
我无比严肃地在车上正坐,说:「老板,你太贤慧了,天上地下再也找不到像你这样棒的老婆,我得先把你给订下来,免得将来有人把你抢走。」
「……三个月试婚期怎麽办?」他假做沉吟、考虑再三。哼,还装?明明眉梢都高兴地扬起来了。
「不试了不试了,今晚就带你去买对戒指,咱们以天地为媒,喝盅交杯酒,来个私订终身。」我哇拉哇拉说。
老板被我逗的乐不可支:「……好,承蒙你不嫌弃,今晚的洞房花烛夜我一定让你永生难忘……」
好像一桶冰水浇下来,我一呆,说:「……不用了……其实……心意最重要……」
他哈哈大笑起来。
到了校门口,我正要转身入校门,老板摇下车窗,喊了我一声:「……瑞瑞……」
「什麽事?」我回身讶异的问,发现他欲言、却又止。
「……刚刚你说的……是真的吗?」他眼里发著光,却又不放心的加上一句:「你真的没发烧?」
探探自己的额头,体温正常,我凑近车子,将头伸入车窗内,说:「老板,我是真心向你求婚,别怀疑了,难不成你要看见我下跪才肯答应?」
他垂下眉眼,呆了几秒钟,说:「我今晚叫David及大个过来……」
「叫他们来?为什麽?」一会我才恍然大悟:「你好诈,居然还安排证人……」
「我怕你悔婚嘛!」男人又变成了大孩子。
钟声响了,再不进教室不行,我轻声跟他道了再见,看他依依不舍的样子觉得好笑,这个傻瓜,中午不就又见面了?
上完第一节课,有个一年级的学弟来教室,说本系的教务组长找我。
「教务处找我做什麽?」我自己也没有一点概念,便转头问学弟。
「教务组说石瑞学长的学分数有问题,怕这学年毕不了业,要学长亲自去教务处看一下选课纪录。」
我脑筋飞快地转动,关於毕业需要的学分数我都仔细核过,为了安全起见,四年级我还多选了门保证会过关的选修课,以免出差错,或许教务处那里的资料出了问题……没关系,我就过去把事情解决吧。
赶紧冲向本系办公室,那是一栋平房建筑,与教学大楼中间隔了处荫森幽凉的小园,要进入办公室,穿过小园是最快的一条路,在这之前,我却被随後跟来的大个猛然拉住。
「石瑞,我陪你去。」他显然听到了学弟与我的谈话,特地追出来寻我。
「咦,大个,不用啦,只是走一趟教务处,小事情。」
「……石瑞,你见过那个学弟吗?我总觉得他的脸很陌生。」大个怀疑地说。
「你怎麽传染了老板那种谨小慎微的个性?」我取笑:「好啦,你陪我去吧!」
「老板拜托我在学校要注意你身边不寻常的情况……」大个忧心地看著我:「石瑞呀,老实说,你们到底是惹上什麽麻烦?我总觉得老板一直害怕你会被人绑架……」
原来情人还是不放心我一个人在学校,私底下拜托了大个照顾我……心里甜甜的,却也觉得他未免小心过度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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