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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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详细情形你去问David,他是个长舌男,只要你开口,保证他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他?他更小气,明明年纪一大把了,却老爱学小女生搞秘密,不是说“你猜猜看──”就是“这牵涉到个人**,我不能说”……」他学起David那副温文儒雅的样子,用他特有不急不缓公务员似的腔调说。
还真学得有模有样,我抱著肚子笑了起来,跟大个穿过老树围绕的浓荫小径,系办公室就在眼前了。
「石瑞,你在学校看来挺开心的───」某个熟悉的声音突然在旁边响起,我听过这声音……
「你……」一个根本不应该会出现在此地的身影!我望向身前一棵老树下修长劲瘦的黑衣人,脱口呼道:「黑鹰!」
「你还记得我?真高兴!」刀锋般削过的脸上满是狠戾的神色,却在精明的眼中闪过**炽盛的光:「……这几天我也一直想著你……」
胃肠忍不住翻搅,我又有想吐的冲动了。
「为什麽你会出现在这里?是因为校园景色太美吗?」我的语音有些抖。黑鹰,说是吧!说你只是閒来无事来这里逛逛。
黑鹰玩味地看著我,**裸的淫猥**从眼睛扩散到他整个表情,迟钝如我,也读得出他对我抱持的想法;老板说的没错,这黑鹰──对我有非分妄想。
「校园再美我也没兴趣……」发现我脸色苍白,他愈发觉得有趣:「别怕,石瑞,我不会伤害你的。」
我不信任他,下意识的抓紧身边大个的臂膀。
嘴边划过一抹乖戾,黑鹰不知为何脸色变了,手一扬,三四个学生打扮却气质粗鄙的年轻人将我们团团围住,刚才找我说话的学弟也在其中。
「这里可是学校,你们想干什麽?」大个忍不住开口了。
「你好像从来都不缺护花使者嘛!石瑞,真希望我也能有这个荣幸……」他不理大个,只是阴鸷地对我说,那语气让人从脚冷上心头。
「……额满了,你去试试别的机会吧!」我忍著牙齿打颤,故意轻松地说:「现在可以让我们离开吗?迟到的话会被教授扣分的。」
「我必须拒绝你的请求,有人想见你。」
「想见我?谁?」我皱起眉头,糟糕,这个习惯是被情人传染的。
「美国的几位老人家……」他轻描淡写地说,我却骇在当场。
美国的老人家?他说的不就是龙翼会的长老们吗?见我做什麽?是不是怪我诱拐了他们旗下的当家杀手?
这时大个一跨步,护在我面前,说:「这里是有法律的地方,不管你们是谁,你们都妨害了人身自由,再不走的话,当心我叫警察来抓你们!」
我崇拜的看向大个。认识他这麽多年,这是头一次发现他也有这麽男子气概的时候──当然,还是差老板那麽一点啦!
黑鹰却不慌不忙地伸手入怀掏枪出来,慢慢说:「……这就是我们成德会的法律……」
这把枪让大个身子僵住,也突然提醒了我黑鹰身为黑道太子的本质。
我叹了一口气:「黑鹰,别伤害我同学,好吗?我会乖乖跟你走的。」
黑鹰笑了:「只要你乖乖,我不会对他怎麽样,顶多控制他的自由到中午银狼来为止………」
我心中一凛,这个黑鹰早把我们的生活模式摸透了。
「相信我,我只是不希望这家伙预先给银狼通风报信,中午就会放了他。」他向我保证、重申:「──毫发无伤──」
「……不怕他找你报复?」我低头轻声问。
「我只是替龙翼会跑跑腿,银狼很聪明,知道该找谁负责。」他过来揽了我的肩:「走吧,石瑞,得趁银狼发现不对之前弄你上飞机呢!」
我不抵抗,潜意识里觉得他的确不敢对我乱来,至少,只要老板活著,只要龙翼会还希望老板归队,这个黑鹰就绝不敢造次。
「大个,别担心,我不会有事的。」我回头对大个说:「告诉老板,我等他来接我……」
大个被好几个人以枪抵著,动弹不得,我对他报以轻松的一笑,随著黑鹰的引导,离开学校。
知道行尸走肉是什麽意思吗?表面上是说会走路的尸体,俗称「活死人」,指躯体活著而精神死亡,这句成语让我联想到美式僵尸片,坟墓里一具具挂著腐肉的恶心骷髅从地下钻出……
打了一个机伶的冷颤,我终於从浑噩的状态中苏醒,才发现在刚刚做活死人的期间,已经被这个叫人寒栗到骨子里去的黑鹰带往机场,推著拥著上了一架飞机……是飞机吧?
好呕!我从没坐过飞机耶,值得纪念的处女航,居然在我恍神恍神的时候就错过了可供回忆的镜头,等我终於回过神时,人已坐在宽敞的豪华座椅上,腰上横著安全带,黑鹰坐在一旁,窗外则掠过丛丛白云。
捏捏自己的脸颊──不是梦。
「你终於肯面对现实了,石瑞,我一直以为你是张著眼睛睡著了,还打算就这样让你睡到美国去呢!」
黑鹰邪气的笑著,时常亲近太阳而显得黝黑的肌肤让整个人散出狂野的气息。
我转转头,张望目前所处的环境,跟印象中总统专机的豪华内部装潢类似,机舱後段坐著十几位穿西装打领带的保镳或……打手?
黑鹰在旁边看著我──标准的虎视鹰瞵──想想自己的处境,人都已经在半空中了,逃也逃不了,既来之则安之,我认命的叹口气。
「这真是要开往美国的飞机吗?」我怀疑地说:「我既没护照、也没有可证明身分的文件,真到了美国不就是非法入境?会不会被关起来?」
黑鹰听了我的话觉得有趣,阴狠的表情淡了几分:「你以为我成德会做事会这麽马虎?你现在的身分是我黑鹰的弟弟,各式证件一应具全,我们两个是因为受到美国龙翼会的邀请,搭乘他们派来的私人专机,专程到美国为吴长老祝寿的。」
「这是龙翼会的私人专机?」我吓到:「是听说龙翼会那里要派一辆私人专机过来,还指派你黑鹰专职护送某个重要的政经界人士到美国……」
「你这消息怎麽来的?」黑鹰闻言,眼里暗了几分:「应该是防的滴水不漏的消息……」
滴水不漏?嘿嘿,知道吗,黑鹰,我是从牌桌上听来的。
「这麽说,那个重要的人物也在这架飞机上罗!到底是谁?」连David都探不出的身分,我若早他一步知道,就可以向他炫耀了。
念头一起,我把安全带解开,脖子伸长到处找──前面没有,左边没有,右边没有,後面一堆黑衣人──没一个像的。
「别找了,那个重要的人士就是你!」看著我大惑不解的表情,黑鹰终於忍不住说了。
「嗄、我?」惊的跌回座位:「你别开玩笑了,这……这的确是龙翼会的专机吧?我……我只是一个小小的学生,不至於扰动黑鹰大哥你特地送我到美国去……」
「我没开玩笑呀!」黑鹰左右端详我的脸,口中啧啧地说:「根据吴老亲自下的口头指令,要我带银狼的亲密爱人,一个叫做石瑞的XX大学四年级学生到美国──我确认过了,就是你没错!」
我咽咽口水,感觉心跳的既慌且乱:「你……你确认过了?」
「你以为我到垦丁真的只是去玩吗?」黑鹰脸上的邪气再盛,侧著头,充满打量的意味:「老实说,头一眼看到你时我还不信呢!你人虽然长的清秀,比起银狼的前任情人James还差的远,为甚麽银狼会舍他取你呢?」
我眼中大概喷出火了,这只死鹰,居然在我面前提到那金发蓝眼外国人的名字!要知道,黑鹰,你跟他同是绑架过我的人,两兄弟沆瀣一气,大哥别说二哥。只是,James已经受到报应,而你是现行犯,我发誓,只要逮到机会,我一定……一定会小小的报复一番……
「我承认,James的确长的很好看啦,人就像画里的天使一样……」我悻悻地说:「可是我心地善良啊!况且容貌这种东西,看久就顺眼了嘛!」
黑鹰居然被我逗的笑出来:「……或许吧,如果只是根据龙翼会提供的资料,你不过是个乏善可陈的人,可是当我在垦丁街上初次见到你後,对你的感觉就大大改观了……」
龙翼会提供的资料?David,你一百万卖出的资料到底是怎麽描述我的?乏善可陈?
心里骂著David,嘴巴上应付著黑鹰:「怎麽,你也承认,心中有爱的人最美了?」
「那个叫James的顶尖杀手刚到我们成德会时,我的确被他漂亮的外表给吸引,可是那种心情只维持两三天就淡了,觉得他拥有的只是肤浅的假象,无法维持太久……」
我不置可否的点点头,心里却想:黑鹰,你说的真好,加分!
「……你却不一样……」黑鹰续说:「虽然浅浅淡淡地,可是毫不做作的自然天真让人怎麽看怎麽舒服,气质纯净的像是……是真正的天使……」
「……」头一次有人说我像天使,老板,这个黑鹰比你还要会甜言蜜语。
看看黑鹰,他眼里那种狂热**的神采毫不掩饰,我想我必须说点什麽来浇熄他的**。
「你别把我想的太美好了,黑鹰大哥,我其实是个大愚若智、大而化之的人,你觉得我天真自然,是因为我没办法思考太复杂的事情……总而言之,我是个笨蛋啦!」
呜~~~~自己承认自己是笨蛋,虽然很伤心,但总比成为刀殂上的鱼肉任他宰割要好的多吧!
他又笑了,我突然发觉这个黑鹰跟老板其实是同一类的人,虽然外在表现的形式不同,黑鹰狂放邪肆,老板则内敛沉稳,可是只要碰上我这种毫无心机的人,他们也会不自禁地敞开内心的某个角落,不再设防。
一想到这里,原本还对黑应有几分谨慎戒惧的我,也开始对黑鹰看顺眼了起来。
「……原来你是个笨蛋……」他笑的更加开怀:「现在的人都太聪明了,真希望我身边能有几个你这种笨蛋,这样我的生活一定会有趣的多……」
他倒底是褒我还是贬我呢?搞不清楚,我只好说:「如果找到跟我一样笨的人,一定介绍给你!」
「像你这样……一样可爱的人很多吗?」他似乎跟我聊天聊出兴趣来了。
「笨的人很容易找,满街都是……」我也开始大放厥词:「可是像我一样天真活泼又可爱的,全世界只剩下我弟弟妹妹两个人……」
他眼睛金光一闪,我知道自己说错了什麽,忙补救:「别……别当真,黑鹰大哥,我弟妹还未成年……」

他「哦」的点一下头,不再说什麽。我想,是时候转个话题了,希望他赶快把刚刚我说的蠢话给忘记。
「嗳,黑鹰大哥……」基於之前我曾当面喊他变态,此刻亡羊补牢,口头上尊敬些凖没错:「你知道为什麽龙翼会的人一定要你押我回美国?有事找老板……我是说银狼……直接来台湾找他就好了嘛9
「我是听说银狼的脾气又倔又硬,若是强逼反而会惹怒他,能请得动他的三位长老又身分特殊,无法自由出境……所以根据情报银行的资料分析,只要把你带到龙翼会,银狼就会自动现身了。」
我沉默,没错,老板一定会亲自到美国接我,只是这样一来,龙翼会会以我的安全为要胁,逼老板做一些他不愿做的事吗?为了我,他会做吧……
David,我恨死你了!
飞机上黑鹰简洁扼要的向我说明了龙翼会的概况。
30几年前,「龙翼」只是纽约唐人街的一个小帮派,由三个年轻的街头混混──也就是现任的三大长老所组成,招募一些不三不四的家伙,渐渐地声势茁壮了起来。
当时唐人街还有其他四个帮派共同成长,彼此之间和平共处,但是不久之後,各帮派之间开始划分势力范围,每个帮派各占一块根据地,地盘大小肥瘦导致收入不等,相互之间便抢夺领地,战争不可避免的爆发了。
龙翼也行动了起来──制造了几十起惊人血案,包括谋杀其他帮派成员、携带武器抢劫等,展开唐人街血腥历史的新篇章。
1985年以後,美国联邦政府在历经10年的调查後,采取了消灭唐人街华人黑帮的动作,沉重打击唐人街的黑帮势力。龙翼会趁此时化暗为明,将自己黑街帮派的身分漂白成一个合法的商业组织,不但提供贷款,甚至是一个扶助新移民的慈善机构──实际上是华人社会最大的一个堂口,控制存在全美的地下犯罪组织。
要不是上述这些历史跟老板间接产生些关联,我大概在黑鹰说明到中途时就睡著了。
尽管如此,心中仍旧有惶惶不安的感觉,毕竟──黑帮耶!像我这麽一个好人家的小孩,对黑帮究竟在搞些什麽勾当的概念是很薄弱的,只在电影上获得些印象,但也不脱贩毒、绑架、谋杀、偷渡等。
对了,记得David说过,老板是龙翼会创党大老吴老大的弟子,隶属於龙翼会旗下的暗杀部门,专责狙击敌人或灭绝客户指定的对象──
苦笑……我好像经常、或是故意的,忘了情人过去是个杀手,也就是说,他杀过人,还不只一人吧?那双常常牵著我的手其实是染满血腥的,手掌上几个厚厚的茧,也是因为握惯各式武器,经年累月得来的吧……
可是,那双手是那麽温暖,对现在的我而言,是不可或缺的……
若时势逼得老板真得过回从前的生活,我该如何自处?我真的能毫不在意的,就像曾在白砂海边对老板说的,像个橡皮糖紧黏在他身边,看他重掌杀人武器,继续杀手生涯吗?
两难啊!既不希望老板为了我限制他的选择,与龙翼会这样的黑帮正面为敌,但是本性善良、颇有妇人之仁的我,也不想坐视老板再干杀人的事业。
唉!长长叹口气,一片凄风苦雨───
又回复了行尸走肉的模样,我任著黑鹰将我带下飞机,坐进黑黑的长礼车,感觉车子好像开了很久很久,最後进了一条长长的、热闹的、挂满中文招牌、走满东方人面孔的大街。
吓!我终於惊醒过来,这就是所谓的──唐人街!
车子继续前行,避开热闹人潮,转入一条林荫大道,两旁是宁静清幽的中式庭园区,每一区都架设著黑色的镂花铁门,高大豪华的中式楼阁在精心造景的园林後若隐若现。
我们的车停在其中一处看来占地最广、门口戒备最森严的庭园前,五六名著黑色唐装的中国人细心验证了车内黑鹰与我的身分,才放心放行。
看见他们身上的唐装,让我想起李小龙的电影,有点想笑、又有点害怕。
车子继续前行,经过了许多漂亮的唐风大房舍,这里简直有森林公园那麽大,在我诧讶之际,车子已经停在一栋布局严谨精妙的堂皇楼阁前。
下车,几个扮相肃穆的人等在门口,其中一个看来地位颇高的中年人走来对黑鹰说:「黑鹰少爷,你们按照预定的时间到达,吴老很高兴,如今正在诚志堂等著见客。」
黑鹰点点头,说:「李爷,我们这就去。」
黑鹰对这里似乎熟门熟路的,也不需那个叫李爷的人带路,就引著我往里左穿右穿,看看两侧至少经过了二三十间厢房,最後进入了某个厅堂,厅堂正面上方处还挂了块大匾,写著「诚志堂」。
我真的来到美国了吗?感觉自己其实是跑到中国大陆观光去了。
诚志堂里,十几张红漆檀木椅,其中一张坐著位精神矍铄的老头子,发色发白,眼神却凌厉狠劲,意态悠然的喝著茶水,见到我跟黑鹰走进,抬头望了一眼。
黑鹰向前一步,抢著喊了声:「吴老爷。」
那位吴老爷就是我从老板及David口中听到耳朵快烂掉的老头子?那张脸好像在哪看过,让我想想、在哪里………
「吴老爷,这位小朋友就是石瑞。」黑鹰介绍过我後又说:「石瑞,这位吴老爷是就银狼的师父,银狼的枪法跟拳脚功夫都得自其真传,是唐人街里耳熟能详的传奇人物!」
传奇人物关我啥事?不过,考虑到我一条小命正在人家地盘里,要杀要剐全凭他一念之间,还是乖乖鞠个躬、叫了声:「吴老爷好。」
吴老一见到我,立即拿起一支手机,说:「……接个电话……」
电话?莫不是老板?他知道我已经身处龙翼会了吗?一想到他,我的胸口就闷起来,有一哭为快的冲动──冷静点,石瑞,我若是在电话里哭的话,老板会发疯的。
「喂,老板……」我接过电话,咬紧下唇,忍住眼泪,保持情绪如常。
「瑞瑞,你……你还好吗?他们有没有对你怎麽样?」透过机器,情人的声音显得空茫,忧急的情绪在短短的话里表露无遗。
「没有,没有人对我怎样……」怕他不信,我加重语气:「真的,我很好,你别担心。」
「……瑞瑞,我现在人在机场,马上就要登机了,耐心等我,别怕……」
老板怎麽搞得比我这个被绑架的人还要忧虑?忍不住轻轻笑了:「老板,你才别怕呢!不过隔一个太平洋嘛!又不是生离死别,睡个一觉不就又见面了?」
「……说的也是……」他终於镇静下来:「那、我登机了。」
「掰掰。」我切断电话,把话机还给吴长老。
吴老没什麽表情的脸在我身上晃了一下後,冷冷说:「……石瑞……我知道你目前跟Vincent在一起,要不是那个小子的个性像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我也不会强人所难,委屈你前来作客……」
「茅坑里的……石头?」我一愣,略过他不甚诚意的话──说什麽委屈我?真觉得对我委屈的话就不要用绑架的方式嘛!不过,听到居然有人把我的亲亲老板形容成茅坑里的石头……好、好贴切,我哈哈笑起来,这个吴老,实在太了解老板了!
黑鹰不知我笑什麽,瞪大眼看我,那表情似乎在说:别耍白痴了,这里可是龙翼会,哪容得你这般没大没小?
吴老却好像於我心有戚戚焉的感慨,看我的眼光也温暖多了。
「哎,那小子……离开两年了,从没想到要回来探望探望我这个老头子,打个电话也是讲没几句就急著挂断……」他摇摇头:「……的确是石头……」
原来……那个沉著稳重、总是独当一面的老板,在这个教养他的师父眼里,也不过是一个坏脾气的小孩!这麽一想,我突然觉得这个传奇人物也没什麽了。
感慨了一阵,吴老对黑鹰说:「黑鹰,你留下来,我有事跟你谈谈……」又转头向我:「石瑞,在那小子回来前,你就留在这里,有什麽需要的尽管吩咐李管家。」他指指正在外面候著的、刚才在大门口迎接我跟黑鹰的李爷。
李管家对我比了个请的手势,我知道吴老在赶我了。
走出几步,想到了什麽,我回头问那老头子:「吴老爷……你长的跟老板……跟Vincent好像,同样的眉型、鼻子、嘴巴……你是他的叔叔、伯伯、还是……爸爸?」
吴老被我问的瞿然而惊遽,呆呆愣著说不出话来。
我微笑、对他颔首,无比轻快地走出诚志堂。
纽约的冬天是很冷的,我这个亚热带地区土生土长的土包子几时经历过这种彻骨的寒冷?身上仅穿著被绑架时的那件薄外套──对抗南台湾的冷意刚好,但是挡不住这里的严冬,幸好黑鹰要那个李总管准备了几件厚重保暖的衣物给我,否则等老板来时,见到的就只是一只冰冻小兔子了。
也许是时差的关系,也许是心情饱受激盪的缘故,我睡不好、也睡不著──不习惯这里的酷冷、不习惯空旷的大房间、不习惯身边没有人拥著、不习惯少了睡前必有的晚安吻……
睁著眼到天亮……
明明没睡,可天一亮我就爬起床,套上厚重的衣服,忍著刺骨的寒冷,走出砖墙的包围,慢慢踱步到主屋外的园林去。还好,他们对我还算尊重,没有人限制我的自由,也没有派人亦步亦趋的跟著,因为知道即使我离开龙翼会,也没有地方可去吧!加上身上什麽证件都没有,一句话:寸步难行!
这里的园林有柳暗花明的乐趣,园林结构紧凑,以数个水池为中心,有亭台楼阁、假山小鸟、小桥回廊、花草树木等,错落有致、疏而不漏,倒真的令人流连忘返,给了我杀时间的好去处。
可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这座园子再怎麽清雅恬淡、再怎麽独具神韵,都不能引起我真正的兴趣……我像一只等待主人的狗,守在门口,希望能在第一时间迎接老板的身影……
哎,这样的我,真的好可怜,觉得自己就快要变成一个人也无法独立生活的个体了。
难怪老板说,他连想像放我一个人生活都不行──这不正是他的目的吗?把我疼的宠的变成生活白痴之後,我就真的一步都离不开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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