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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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真是难得的景象──我突然发现自己其实从没看过老板的睡脸──他总是比我晚睡,比我早起,在我眼前保持精神奕奕的,随时随地注意我的需要……
哦,昨天上午是意外,现在想想,他那一副流浪汉的外表倒有另一种颓靡的风味,况且他是因为挂记我才会那样不修边幅,想到这里我忍不住又心痛。
总之,他睡眠时整个表情是放松的,没有平日的端重自持,五官的线条也较平日柔软,这样的老板,好、好可爱,忍不住捏捏他的脸颊。
侵略性的小动作唤醒了一旁熟睡的人;老板不像我醒了眼张著也还朦朦胧胧,他只要一醒就会立刻警醒神识,此时看我眼睛睁的大大,就习惯性的往脸上一亲。
「今天不赖床了,嗯?」慵懒地,他问。
「不睡了,再睡下去都要变成猪了!你看,从我踏上美国起,就一直困在这里……」我推推他:「老板,可不可以带我出去走走?至少,去唐人街逛逛也成……」
撒娇、撒娇、再撒娇。
「今晚再待一夜,明天我就带你上曼哈顿去──瑞瑞你头一次来纽约市,象徵自由的女神雕像一定要参观的吧?」
「咦,自由女神像在这附近?」我从床上一跃而起,喜出望外的道:「我要去,老板,带我去看女神像!」
见我快乐成这样,老板自己也高兴:「那就安排几日的行程,反正都老远来这一趟了,不好好玩玩也对不起自己──」他有些恶作剧似的笑:「也当作是藉机惩罚David,让他再代替你多上几天课,重温做学生的滋味。」
刷牙,洗脸,中饭时间已过,晚餐时间还不到,老板拉著我再次回到昨晚的小厨房,说已事先交代这里的厨师老王照著他的配料,炖了一锅牛肉汤头,等我肚子饿时,把面一下,就能在纽约的冬天里,享受到香辣醇厚的道地牛肉面了。
真了解我,不得不怀疑老板是不是真学过读心术?否则他怎麽猜的出在这麽冷的冬天里,我想的就是来上一碗唏哩呼噜、能从胃里暖烧到四肢的牛肉面呢?
厨房里有一位身型佝偻、大约50多岁的中国人,应该就是厨子老王吧?他正跟著另一名年轻小夥子清理厨房,看见老板跟我出现,老王亲热的招呼。
「老王,我那锅川味牛肉炖好了吧?」老板放眼逡巡过厨房的上上下下,没看到预料中的东西,也没闻到该有的香味,怀疑地问:「东西呢?」
老王心虚地、吞吞吐吐地说:「少爷,这件事……你别怪我老王啊……」
老板面无表情,冷冷地声音却透出怒气:「到底发生了什麽事?」
「这个……一个小时前,李管家跑来探听你是不是又煮了什麽,老王我……多嘴……说少爷你准备了一锅牛肉汤头,结果……他立刻领了三位老大过来……哦,那个台湾的黑鹰少爷也跟著,吩咐我就著那锅牛肉煮了面……吃光了……」
老板气的青筋布满额头,我也气,香喷喷火辣辣热呼呼的牛肉面……就这样无情的……飞走了……
老王看不懂老板的脸色,居然在此时舐舐嘴唇,意犹未竟的说:「不过,少爷啊……这牛肉面实在好吃,整个中国城里都找不到这麽好的口味了……」
原来老王你也是共犯啊!
「……三位老大吃的是赞不绝口,要我把少爷的方子记起来……」老王继续回味刚才那碗面的味道。
老板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骂了句:「……没想到老鼠这麽多……」
听不懂老板的双关语,老王愣愣地道:「没有哇,厨房很乾净,不可能有老鼠的。」
老板哼了一声,抓著我就要往外走:「……我得去好好教训那几只偷吃的鼠,尤其是那只台湾来的……」
我知道老板是心疼我吃不到超哈的牛肉面,准备发飙了,可是,这样也未免太小题大作了吧?要是让别人知道一碗面就让他跟龙翼会的三大长老反目成仇,说出去谁也不相信。
或者老板是想藉著这机会训训黑鹰?不行,无论如何我不能坐视不管,可不能让「黑帮喋血·牛肉面凶杀案」的标题登上纽约当地报纸的社会版吧!
用力抱著情人的腰,我道:「……老板,不要!」
突兀的动作成功阻住了老板的脚步,他看看难得做出如此大动作的我,讶异的问:「瑞瑞?」
「算啦,别为了东西被人偷吃就大动肝火……」我特意亲密地蹭著他的身体:「我们改吃别的好了,老板,只要是你煮的,我都爱吃……」
情况紧急,顾不得厨房里还有另两对眼睛在看。
老板敌不过我的甜蜜攻势,原本紧绷的身体放松了:「那就只能煮阳春面罗……」
「阳春面我也喜欢……」为了加强效果,我摆出一个暧昧的笑容,小声的说:「……要是不够吃,等天黑了你再吃我……」
情人眼睛一亮,把我用力往身上一压,我才知道自己勾引的功力不错,老板身上某个敏感的地方已经鼓胀起来了。
「……任我吃到饱?」老板邪邪地,低声问。
为了不让此底成为凶杀案的第一现场,也为了保住黑鹰一条命──毕竟他也不是什麽万恶不赦的坏人──我大方地对已经发情的老板开恩。
「嗯,什麽姿势都让你做!」
老板重新把我拽回厨房,动作迅速地煮面。看他喜逐颜开、笑容满面的模样,我预估,今晚……难眠了……
第二天老板真的带我离开龙翼会,也没跟任一人道别,在早上天刚亮时,他就让李管家开车载著我俩到纽约市中心的地铁站了。
老板说纽约市内的大众运输系统很发达,撘公车或地铁很方便,自己开车反而不容易找地方停车。
我是无所谓啦,反正是头一次出国的土包子,既然老板曾在这里待过十年,就全程交给他安排,谅他也没胆把我给卖掉。
先花了半天的时间在中央公园散散步,老板又带我到公园东侧参观了大都会博物馆,东走走西逛逛的,一天很快就耗过去了。
只不过下午的时候,老板做了件很奇怪的事。
走在某条热闹的街道旁,他在一个热狗摊子前停下,问问我说:「瑞瑞,来份纽约口味的特制热狗堡?」
还不等我回答,他向发福的热狗摊老板比了比动作,那位老板俐落的夹起面包及热狗,红红黄黄洒了堆酱料递给我,接著我的情人倾身向前,朝热狗摊老板用英语讲了句什麽,对方点点头,打开脚下一个暗箱,用乾净的抹布包了个什麽给他。
这时街上突然传来了警车鸣笛声,我好奇的探头往街角望去,几台警用摩托车在前头开道,接著是几辆黑色的官用房车往这个方向开过来。
「瑞瑞,注意第三辆车……」情人在耳边低喃。
就在第一辆车经过热狗摊背後时,他掀开抹布拿出里面的东西,当第二辆车尾刚过,他的左手上已握住一柄短枪,快的让我以为只是眼花之时,朝第三辆车的车头处开了一枪。
许是装了消音器、许是街声原来就繁闹,听不到枪声,也没人朝这热狗摊多看一眼,车队开过,他将手里的枪再度包裹回抹布里,递还给热狗摊老板,对方若无其事的把东西置回原来的地方。
看著一脸愕然的我,情人他却展开了大大露齿的笑,低头往我手上的大热狗堡一口咬下去。
「我最喜欢吃老亨利的大热狗了!」
我满腹狐疑,却不多问什麽,想起了吴老曾经要求他要制造三次警告的事。
没关系,只要不杀人就好了。
到了晚上,我们跑去看了一场十分精采的百老汇歌舞秀,之後回到曼哈顿市中心,找了一间富含旧日建筑气息、却有现代化设施、专供商务及观光旅客到纽约市度假休閒的酒店休息。
临睡前我问他:「今天……你射击的……是市长的座车?」
挨在我身边,躺在被窝里,他轻轻点了头承认。
「要是杀了市长,我们是不是就得立刻潜逃到墨西哥,再偷渡回台湾?」」我兴奋的问。
「你呀,电影看太多了!」他用中指指结敲敲我的额头,说:「瑞瑞,相信我,我办事很小心的,绝不会让你惹上麻烦……」
揉揉被敲的额头,我用眼神控诉他:「谁说我不相信你?别老是把我当笨蛋嘛!」
「市长座车都有防弹设施,傻瓜才会乱开枪!我只是把车头上那只银色的小东西打下来,顺便练练枪法。」
瞧他说的轻描淡写,我这个气的!
「下次出手前先通知一声,免得我在一旁吓的跟白痴一样,要是因此惊慌失措坏了你的事怎麽办?」
「反正你的神经也跟大个一样粗,我才不担心你会做出什麽令人侧目的事。」他笑笑地说。
我一气之下,用力拧他的耳朵:「臭老板,你是拐弯说我反应慢是不是?好,我要让你知道除了神经之外,我别的地方也很粗鲁!」往他身上压过去。
老板伸手一握,施施然说:「有多粗?我用手帮你量量看……」
第二天老板带我到下城的炮台公园搭乘早上第一班游览船,到自由女神岛。高达150呎的女神像是1876年美国建国百年时,法国送的生日礼物。
老板要我陪他攀登自由女神,看了看说明,开玩笑,有354个台阶耶!这可是耐力与体力的考验,老板的体能不成问题,可是我──我是标准的文弱书生,不知爬不爬的上。
「试试看,瑞瑞,要是半路上爬不动了,我背你!」老板捉狭似的鼓励我。
「要是被你背了,我岂不丢脸丢到国外?」我逞强的说:「不准你帮我,我一定会爬上女神的皇冠!」
可恶,我的豪情壮翅──不,是豪情壮志被激起来了,好歹我也是个男人,怎麽可以被他看扁?爬就爬嘛!我会证明自己不是个软脚虾。
爬到一半我就後悔了,想割了刚才说大话的舌头;等爬完约22层楼高的台阶,我痛不欲生。
老板又忧又急的扶我找了个地方坐下,等著我顺过气来。真是的,真要心疼我的话,就别用言语刺激人家,现在亡羊补牢的在一旁殷勤地说要帮我按摩腿,已经来不及了。
可是,辛苦毕竟是有代价的,从女神的皇冠部分,可以鸟瞰整个曼哈顿上栉比鳞次的参天高楼,配上小腿疼痛的代价,这景物千金难买,回去还可以向大个炫耀──哈哈哈,我笑的合不上嘴,老板在一旁赶紧捂住,担心我喝了太多冷风晚上肚子疼。
回程时参观了世贸遗址,逛街购物,傍晚上帝国大厦看夜景;一整天都没发生“特殊事件”,老实说,我有些失望。
逞能爬楼梯的後遗症终於出现,我累到勉强洗过澡後,头沾枕就睡了,一直到隔天七、八点的时候,听到门外有人敲门喊著:「Roomservice。」
老板叫了客房服务吗?用力将眼睛撑开一条缝,看见老板已经穿戴整齐的开了房门,著饭店制服的服务生推著餐车走了进来。
老板沉默的看著服务生打点,从餐车的最下层取出一个手提箱,微笑著交给老板,随即又安静的退出去。
我揉揉眼睛坐起身,看老板将手提箱放下,给了我一个早安吻,说:「你今天起的真早,正好吃个早餐吧……」

伸伸懒腰,两只小腿痛的要命,还是先去泡个热水澡好了。在浴室待到全身的刺痛感稍减,走出来,却见老板打开了箱子,将里面的东西取出来组合,成了一管狙击步枪。
好家在,我心脏的承受力愈来愈强了,虽然还没当过兵,面对著这种金属制的冰冷玩意,早已经没有头一次初见时的惊骇。
「早餐有什麽?」看著致命武器,嘴巴问著毫不相关的问题;的确,我的神经真不是普通的大条。
老板一面把弄著步枪,熟悉它的重量,一面回我的话:「奶油土司夹起司蛋卷、两个嫩煎荷包蛋、外加熏肉和咖啡。」
靠在他身边坐下,我随口问:「……今天有什麽节目?」
「瑞瑞你脚还痛对不对?今天我们就搭地铁,随意四处逛逛好了。」
「带著这东西能逛地铁吗?」我诧异地指指他手中的“玩具”。
老板愣了一下,随即哈哈大笑:「……放心,待会我就把这小玩意还回去了。」
我纳闷,这男人究竟在搞什麽鬼?一大早就让奇怪的东西出现在我视神经里,然後告诉我,他摸一摸碰一碰又要把它送回去,这……我不依啦!我一定要看看他究竟想拿这小玩意搞出什麽名堂。
情人猜透了我含恨的眼里抗议著,摸摸我的头,哄著说:「乖,先吃了早餐,看我玩个射击游戏。」
有戏法看?好,我狼吞虎咽地吃下一堆奇怪的东西,然後像个急欲讨奖赏的小狗眼巴巴望著他。
老板站在窗边,将厚重的窗帘拉开一道细缝,招手叫我过去。顺著掀开的长缝往外看,我们的房间位於十八楼,正对面约一千多公尺的距离有个大广场,广场前侧搭了个豪华的演讲台,台下聚集了许多人,且人数还在渐渐增加当中。
「十分钟後市长会上台演讲……」老板聊天似的说。
「你要从这里狙击他?」我吃一惊,却又暗自心跳,这是电影中才会出现的情节,好兴奋……
「错了,龙翼会并不打算杀他,只是给他个适度警告……」他说的颇有深意,我却仍堕五里雾中。
「时间……差不多了……」情人的表情瞬间冷静专注,将窗户稍稍挪出一个洞,把手中的步枪伸出去些,一边测测风速、一边瞄准标的。
觉得奇怪,凭我目测的结果,演讲台上似乎有些工作人员走来走去,可是主角市长应该还未到位,老板到底是瞄准谁?如果并不打算杀人,那麽枪子究竟要发向何处?呜~~~~我想的头都痛了。
看看情人,缓缓调整枪口,对准了什麽,在嘴角一丝冷笑扬起之际,扣动板机,一枪。
动作结束,他将窗户阖上、窗帘拉紧,拆开长长的步枪放回手提箱後就不再理会,随即对我说:「瑞瑞,我们check-out吧!」
傻傻地看他拿起俩人的简便行李,意态悠閒的牵起我的手打开房门,好像正要出门散步似的。在进入电梯下楼之前,我发现刚才替我们做Roomservice的服务生迅速进了刚才那间房,我猜,是要进行毁尸灭迹的工作吧!
到柜台结了账,我跟老板就像大街上随处可见的观光客一样,又开始了另一天的旅游行程。
在纽约玩了好多天之後,某个下午老板又带我回到龙翼会。
跟上次来时的门禁森严不同,今天龙翼会那道铁铸镂花大门完全开放,一辆辆富贵房车驶入,为数众多、穿著正式的东方人从门口到总堂招呼著西装革履、衣冠华丽的客人们──今天到底是什麽日子啊?
「老头子的生日。」老板简单回了一句,瞧他的表情,好像对区区一个生日要弄成这样大的场面有些不以为然。
「难怪黑鹰说我是用他弟弟的身分一起来美国为吴老祝寿……原来不只是藉口。」我想起来了。
「别提那只走狗!一想到晚上我都得托他照顾你,心里就不舒服!」老板的脸难看到像有人欠了他几百万。
「晚上?你要丢下我到哪去?」我有点慌,没他在身边,一个人待在龙翼会里,老实说我会害怕。
老板小声地说:「今晚老头子的寿宴上,我会离开一阵子……为了掩人耳目,你跟那只狗先在宴会上耗些时间,等我回来……」
我大概知道他要办些什麽事了,这几天没看他继续完成第三次警告任务,我一直纳闷呢!
「……老板,你也别老喊黑鹰是狗啊走狗什麽的,他人不坏,虽然有时看我的眼神怪怪的,可是关於这点我已经跟他声明在先了……」
他打断我的话:「你声明了什麽?」
「我说我已经有老婆了,绝对不会搞外遇──我还跟他保证过,如果他喜欢我这一型的,只要有认识,一定介绍给他。」
「……就这样?」情人不欢的表情稍微开展了些。
「另外你也听到了啊,我威胁他说我老婆银狼是有名的杀手,要是敢再招惹我,你一定会把他给杀了的!」我笑嘻嘻地说。
「真是的……」老板抱紧我,在耳边亲腻地说:「谁都拿你没辄……」
「这样的我……还不是被你给吃的死死的?」我无可奈何的回话,禁不住又笑出来。
「只可惜今晚的事过後,为了避免节外生枝,我们得立刻回到台湾去,否则带你先去教堂结婚多好!」他有些惋惜的说。
「喂,你忘了吗?我现在的身分是黑鹰的弟弟周瑞,不是石瑞,难道你想跟成德会联姻是不是?」我捏捏他鼻子:「我可不准哦!你要是跟别人结婚,我一定会去抢亲的!」
情人果然又被我逗笑了:「少来,要抢也是我抢你,这世界上要是真有谁敢动我的人,我会动用全台湾的秘密军火弹药把婚礼会场炸个鸡犬不留!」
打一个寒颤,不知道老板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因为他的描绘我开始在脑海里编织出战争的画面。
「原来我的面子这麽大,值得老板你这麽大费周章来强抢民男……」
「冲冠一怒为红颜……」老板说了句,我笑倒。
今晚,开放了总堂内最大的宴会厅,老板跟我都穿上了正式的西服参加。他穿上西服真是好看,剪裁得体的传统西装套在他经年锻鍊的有型身材上,让我忍不住都流口水了。
反观自己,虽然西装质料不错,穿在我身上就像挂在竹竿上,真看不惯;虽然老板直夸好看好看,我可不相信,他一张嘴只会哄我而已。
今天是龙翼会三位创会长老之一的吴老六十岁寿宴,听说纽约市里有头有脸的人都前来致意了,满会场是政商名流,冠盖云集、衣香鬓影,我从没参加过这样的场合,今天却顶著台湾成德会会长二儿子的身分,跟黑鹰一同前来。
进入会场,宾客云集,我第一眼先找老板,看他一副游刃有馀的样子,短短的时间内就跟大部分的客人都打了招呼;看他忙,我想,我就安静的跟在黑鹰身边,乖乖的做个影子好了。
杯觥筹影里,看著许多跟老板年龄层相同、衣著光鲜的男女走过去与他亲密的说话,我一时愣愣的出了神──老板在这生活的十年间,本来就会有自己的朋友,这没什麽,大个跟我也是这样谈笑的……
直到看见两个衣著入时的女郎万年胶似的黏在他身上,我可没办法再看开下去……一时气不过,眼角触到黑鹰也无聊的站在一旁,就故意忘了老板的禁令,找他聊天。
见我主动靠近,这位台湾黑帮少主满脸止不住的讶异,往老板方向看去,嘴角扬起了“原来如此”的意会,从路过的侍者盘中端了杯香槟递给我。
「消消气,我的“好弟弟”,Vincent是同性恋的事实没多少人知道,大部分的人只了解他是吴老爷的首席大弟子、龙翼会暗杀部门的头号杀手、接掌华人地下势力的下一任可能人选──那些巴著他的人都是龙翼会旗下分支会长的千金,受父亲的怂恿来接近的……」
听著黑鹰简短的解说,我仍然不得释怀,虽然黑鹰说那些女人是受到怂恿,可是那副苍蝇见了糖蜜的模样在在显示,她们明明就拜倒在老板的西装裤下──可恶,别靠那麽近,他是我的──
蓦地了解平日情人老对那些找我讲话的人吃飞醋的心态了。
「那麽“大哥”,你为什麽不去找那些漂亮的小姐们攀谈?凭你的条件,只要能勾搭上其中一位,不正能进一步巩固成德会的势力?」我火味十足地反唇相讥。
「拜托,“弟弟”,我们小小的成德会在美国、在纽约有谁看得上眼?再说……」他微微弯腰,小声地在我耳边说:「我虽然对象不分男女,可还是你这种笨蛋最合我胃口。」
「你别再开我玩笑了,要是被他听到的话,你这一辈子就别想回台湾了。」我摇晃著手中的香槟,抿唇笑著,又偷眼瞧了瞧情人。
他也於此时回望,眼里有些幽暗、有些不耐。那两个女人还在他身边咯咯笑著,我气不过,朝他扮个鬼脸,哼一声转头不再看他。早知道、早知道这样的宴会让我发现到他其实有多受欢迎,是许多黑道家族心目中的金龟婿,我就不跟他来了。
我想跟他一起回去台湾,把他锁起来,不再抛头露面,永远只做我一个人的老板──
他以前也是这样看著我的吗?那一直叫我无可奈何的独占欲,此刻我也一一感受到了,竟然是种……针尖刺上心头的痛……
老板,我忏悔,以後我绝对、绝对不再随便跟小姐先生阿猫阿狗说话了啦!
「“弟弟”,克制一下你的眼神,别让在场的宾客以为龙翼会的Vincent曾经得罪过我成德会的周瑞……」黑鹰挑了挑眉提醒。
咦,有这麽明显吗?经他这麽一说,我也暗自警惕,赶紧伸出还空閒的另一只手按捏自己的脸,不想让难看的嫉夫面孔出现在大庭广众之下。
应该恢复正常了吧?正想问问黑鹰,眼角一瞥,看到老板举止优雅的走了过来,风度翩翩的十足十上流社会派头,我不太习惯这样的老板……他真的是老板?
「成德会的周壬少爷,还有……周瑞少爷,我是Vincent,幸会了,感谢两位远自台湾前来为敝会吴老祝寿……」
话里不带一丝感情,我有些恍然,不太确定眼前叫Vincent的男人是否真是我的……
他主动伸手与黑鹰交握,低低的跟黑鹰说了些什麽,接著他又伸手向我,我呆忡地也伸手,他迅速地将我的手掌没入,另一只手趁机拍拍我的肩,外表看来向是两哥们连络感情的互抱,其实趁机在我耳边说话。
「我离开的这段时间,别跟黑鹰靠的太近……」还好,是老板正常的语调,我终於放下心,舒了一口气。
「……等我……」他轻轻强调。
老板的话让我笑的比以往都粲然,他怔了一会,往我头摸了摸,对黑鹰说:「令弟真的很可爱,今晚一定要保护好他,千万别让什麽不入流的家伙接近,否则我唯你是问……」
好狠哦,可是我听了开心,这才是我的老板嘛!
老板离去的这段时间里,黑鹰都亦步亦趋的跟在身旁,虽然不是紧迫盯人,可是那感觉──哎,就像是有只苍蝇在你身边嗡嗡嗡地飞来飞去,想赶赶不走,要打死它又跑的特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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