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脱胎换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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持续了两个多时辰的暴雨,终于渐渐停歇,蓄了足量的雨水,积流成河,顺着山坡哗哗下流,山区坡面的土石,随着这雨水下流之势颓然滑下,降水也变得浑浊不堪。
眼见此种情况,对本地地质研究下过一番苦功的王展图,心中蓦然闪过一个念头,这个念头方一兴起,登时另他不寒而栗。
由于西南地区地势崎岖,山高且陡,特别是夏季暴雨过后,极易发生一些诸如滑坡、泥石流、山洪爆发等地质灾害,若非陆子犯询问,怎能勾起他关于这方面的记忆!
一念及此,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没有一丝血色,他颤声道:“许非啊,你可找了个好地方!这儿是附近山坡的低谷,可你知道么,这里也可能是埋葬我们的死地啊!”
说着把心里的担忧,一股脑儿吐了出来。
陆子犯一听这话,顿时明白要面对的是什么劫难了,再看几人头顶,死气空前浓郁低沉,直欲压将下来。
李照临、凌小雁、许非听后,同王展图一般的骇然失色,被陆子犯断定命不久矣的那人唰地站了起来,沉声道:“照此说来,危险还没过去,大家快点拿着东西溜之大吉,往树林深处跑。”
李照临略一迟疑:“可是外面刚下过暴雨,这个时候走山路很危险啊!”
王展图不知哪来地勇气,一把抓住前者胸襟,愤怒道:“你他妈的想死就留下!”
他话尚未说完,只听“轰隆”、“轰隆”,排山倒海的轰鸣声响彻耳际,可众人听来,无疑是晴天霹雳。
王展图更是如遭雷亟,只知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震耳轰鸣的呼啸声来势甚急,犹如万马奔腾,又如霹雳齐鸣,凌小雁等人面色惨白,一时间茫然不知所措,愣在了当场。
这时候,反倒是陆子犯见惯了大风大浪,因早有心理准备,也是最为冷静,喊了一声“跑”时,人早如离弦的箭一般,冲出了帐篷。
李照临、凌小雁等人慌不择路,什么东西也顾不上拿,个个争先恐后地亡命逃窜。
暴雨虽已过去,小雨仍未休止,只见茫茫细雨中,一条匹练顺着陡坡急速而下,沿途所过之处,挟夹混杂着山间的碎石泥沙,以雷霆之威怒卷呼啸,声势犹胜千军万马。
众人疲于奔命,连滚带爬,出来考古的他们,身体自是不弱,或许是下坡的缘故,又或许是潜力的大爆发,在与死神的较量中,他们速度飞快,打破了以往任何时候的极限。
山路崎岖不平,自古有“横断山,路难行……”之说,更况是一场暴雨之后?
超负荷的奔跑,另王展图心跳急剧加速,喉咙干燥,几要喷火,顶在鼻梁的玻璃镜片,经过一连串的摔跌滚爬,早已不知滑落何处,眼前变得混混沌沌,一片模糊。
大概是女性身体的先天影响,凌小雁跑得异常吃力,双腿沉重有如铅坠,衣裳遭碎石荆棘扯得破破烂烂,白皙地皮肤大片裸露在外,丝丝殷红地鲜血洇洇外冒,剧烈地奔跑,更让血流加速。
山洪大爆发,喧嚣的泥石流肆虐奔涌,起先尚有点白的匹练,这时已混浊不堪。
一路直下,挟夹的泥沙碎石,每时每刻都在增加,泥流中的泥块、沙砾、乱石,也明显愈加变得粗大,裹卷在高山洪流中,无情地倾泻蹂躏这美丽的人间,像能够吞噬一切的地狱大门,所过之处,寸草不生。
威势之猛,如同惊涛骇浪,澎湃而无休止,又如万面战鼓齐鸣,声势骇人至极点。
众人的努力没有白费,终于在山洪泥流袭身之前,赢得了短暂而又宝贵的时间,赶到下方不远处的那片树林,恍恍惚惚,纷纷攀上了一株大树。
一人合抱粗细的大树横突枝杈上,凌小雁、王展图等人惊魂匍定,遥望由远而近的山崩泥流,汁液粘稠,滚滚倾泻,源源西来,浊浪排空,遮天蔽日,仿佛恶魔的獠牙巨口,似要择人而噬,不禁一阵魂悸魄动。

眨眼之间,泥石流滔滔涌来,以能吞噬世间一切生机的气势,湮没了整片树林,后续山石,源源而至,后浪推前浪,滚滚不绝。
气流参天,不逊汪洋浩淼;威势之猛,犹胜钱塘大潮。嗡嗡轰鸣,振聋发聩,呼啸风声,径驰游奔,气浪翻滚,排空压至,衣裳头发,顺风飘摆,几人呼吸登时为之一窘。
际此天地一怒,大自然展现之力量,岂是人力所能硬撼!
山洪来势,并未因树林的抵挡,而停滞前进的步伐。泥石流穿过树林,依旧奔涌不休,处在气流中心的几人,紧紧依附所攀大树,未敢有丝毫懈怠。
几人所在的大树,随之摇摆不定,凌小雁等人此刻的感觉,如同置身浪尖的小舟之上,伴随着浪涛的起伏奔腾,潮起潮涌,抛跌不定。
大树剧烈摇晃抖动,几人依附树干枝杈,更是颠簸得难受异常,但心中俱知,惟有紧紧依附大树,或能抓住救命之稻草,若不然,当难逃厄运。
大树前所未有的猛烈颤动,终被怒流冲击得连根拔起,梢端一头,重重地抛砸洪流之中,几人随之沉潜,又立时被那滚滚潮涌冲得流向山下,饶是紧抱巨木,依旧遭这无匹地自然之力冲击得分散而开。
高山倾泻而下的泥石流,威力何其庞大,遭此巨力侵袭,几人登时失了方寸,随波逐流。
一阵目眩头晕,景物飞速消退,陆子犯处在怒流之中,抵抗意识也在逐渐变得淡薄。
就在意识松懈之际,一个浪头劈面打来,身体顿时为之一沉,身不由己地灌了几口浊液,呛得眼泪鼻涕齐流。
遭此一弄,灵台猛地一阵清明,心中大为愤慨,不屈的斗志重回己身。
陆子犯挣扎于旋流中心,牙关紧咬,勉励抵抗那无匹地压力,双臂环抱巨木,随着泥流的奔流而漂泊,任山洪来的如何汹涌猛烈,冲击力如何的庞大,硬是紧紧抓牢那根“救命的稻草”,死死也不放手。
与天地自然之力交锋,陆子犯浑身酥软酸痛,力道似已枯竭,全凭一股意志支撑着,才能抗争不屈。
这时他已无暇注意身处的四周环境,勉强将头抬起,不让沉入浊水,牙关紧咬,双目紧闭,全身心地投入到抵抗山石洪流的冲击之中。
一阵剧烈地颠簸,他感觉身子离地悬空,似是由高处向下抛跌。原来到了一处瀑布所在,身随乱流,从瀑布顶端掼向岭下,“飞流直下三千尺”,“哗”,他重重跌入一片湖水,身体迅速沉没,待到了一定深度,随又迅疾向上浮升……
此时此刻,陆子犯的心境,却比之任何时候都要清醒。
因全身心地抵抗天地之力,在与大自然的较量中,身体潜力出奇地得到完善的激发,体内平时忽视的因素,在此千钧一发时刻,起到了关键作用。
他浑身的血液变得滚烫浓热,沿着血脉运行路线高速游走,一时间,体内血脉能量苏醒,血脉中蕴藏的血气,随之激发启动。
身体依旧被山洪冲刷得翻滚奔腾,随着泥浪石流的拍打,流离沉浮。
陆子犯却茫然不觉,他于澎湃乱流中,摆出个“五心向天”的打坐姿势,全身心地感受体内血脉彻醒,奔走游离带来的舒适感觉,导引着血气,循着血脉奔行大小经脉,乃至全身各处。
俄尔,身体猛地大放光明,泥流山洪俱映照得红了。
他宛如一盏“不夜灯”,凡漂泊所过之处,只见血光通红,明亮耀眼。
因为曾经施展过“血罗焚天”,浑身的血液如经烈火燃炼,就像被高温淬燃,本来存在于血脉中的不良杂志,以及不纯的血统,也被这股烈火一一尽数炼化。
这宛如道家所说的“炼丹”,不同之处在于,陆子犯以自身身体为丹鼎,“血罗焚天”为炉火,而炼就提纯了的全身血液,便是那“金丹”大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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